搜查永远是迅速而及时的,林妈妈领着一堆婆子将整个厨房翻了个底朝天,大夫人和楚常云在门外站着,目光冷到了极点。那些婆子们平日里就眼热厨房那帮子人的油水,现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三下五除二的动手,恨不得把整个屋子都翻个底朝天,如此下来,不到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药阁里专门放置野山参的那一层已经搜出了好几根苦参。那管事的婆子跪在地上,刚开始搜查的时候嘴硬的很,直着脖子对着大夫人连声喊冤枉,等到真的苦参被搜出来的时候,瞬间瘫软在地,面如死灰。“怎么会?怎么会?我明明换的是燕窝……”她喃喃自语,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地住了嘴。那带头搜查的婆子显然明白了什么,嘴角带了冷笑:“陈妈妈,咱们好歹算是共事一场,如今可算是得罪了,说起来,千错万错,你不该把主意打到咱们府里的药材上,阴沟里翻船,只能怪自己太贪了!”
那陈妈妈瞪她一眼,恶狠狠道:“放你娘的屁!这是明晃晃的陷害,不知道谁偷换了苦参,还想栽赃在我身上!”
她转向大夫人,疯狂磕头,哀声道:“夫人,这野山参不是小的换的,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小的是冤枉的,还请夫人明察啊。”
大夫人怒气冲冲的盯着她,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陈妈妈,我原以为你是在府里多年的老妈妈,手脚会干净些,这才敢把整个厨房的事物都交予你,如今你闹出这档子事,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那婆子听到这里,浑身上下抖如筛糠,却依然嘴硬不肯认:“夫人,小的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拿小姐们的药材打主意啊,这件事真不是小的做的,小人如何知道什么叫劳什子苦参,还望您看在小的对您尽心尽职的份上彻查此事,不然,冤枉了小人事小,有人想害小姐们事大啊。”
她不住磕头,哀声连连,楚常云听得越发烦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好一句冤枉!事到如今还不肯承认!这么多苦参摆在这里,难道是我们冤枉了你这狗东西不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事,就连小姐们吃的药材也敢偷换,他日岂不是要伙同外人毒死主子,好霸占府里的财物了?”
他越说越气,一抬脚狠狠踹在那婆子身上,那婆子嗷一声,顿时晕倒在地。大夫人气的额头青筋直跳,咬牙切齿骂道:“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把她给我拖下去!打断腿扔出去!这屋子里容不下她了!”
楚念面无表情的看着屋子里这闹剧般的一切,到最后只觉吵闹不已,索性独自出了门。想要收拾一个人,借口真的随手都能找到。陈妈妈是冤枉的,她比谁都清楚,苦参是自己放进去的,大夫人也许会在心里存惑,毕竟陈妈妈算是站在她那边的人,但是一个有可能危害到她女儿的人,就算之前帮她做过事,那她也不会放过。凡事有因有果,若是陈妈妈不明里暗里克扣她的待遇,以此在大夫人面前邀功,她不会率先拿她开刀,毕竟她的心眼儿还不至于小到连一个厨房的婆子都容不下,但是儆猴就得要杀鸡,既然陈妈妈非要做那个出头的,那她也不介意先送她一程。输赢这件事,只要你选择了站队,那就必须承受可能失败的后果。通过陈妈妈这事,她要让整个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不管哪位主子都是不能怠慢的,不然下场都会很惨。楚念独自在想得入神,刚一抬头,发现有个小丫头在院子里探头探脑,神色慌张。看样子是刚刚听了消息过来看热闹的,看模样倒是面生的紧。她敛了眸子,微微一笑道:“你是?”
那小丫头估计没想到楚念会跟她说话,吓了一大跳,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一个头,这才忙道:“回主子的话,我是陈妈妈底下做粗活的丫头,唤作阿真。”
陈妈妈底下的丫头?楚念心底存了几分惑,表面却还不动声色,只道:“里面主子在办事,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小丫头偷偷看一眼楚念的脸色,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半响方小心翼翼道:“主子,我往日是一直跟着陈妈妈的,现今她出事,我有些话想说。”
楚念看她神色慌张,心里已是猜到几分,只怕是一个看着陈妈妈出事了,想要来落井下石的小丫头罢了。上一世的时候,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奴才了,主子得势的时候时刻跟随左右,稍稍出事便恨不得往死里踩,没想到眼前这丫头年纪这样的小,心眼却这样的坏。想到这里,她的表情已经冷淡几分,连语气也略带不耐:“你想说什么?”
那小丫头估计听出了她的语气,又给她磕了一个头,瑟瑟道:“回主子的话,那苦参真的不是陈妈妈放的,奴婢一向跟在陈妈妈身边,她没有偷换过厨房里的野山参,只是偷偷卖了点燕窝……”估计想到卖府里的燕窝也不是什么好事,她一咬舌头,硬生生的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楚念倒是愣了一下,原来是想为陈妈妈来求情的,看不出来还是个重情重义的小丫头,她轻声笑了一声,认真的看了她一眼,“陈妈妈对你很好么?”
那小丫头瑟缩一下,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好的。我爹娘卖我入府之后我便跟着陈妈妈了,她对我动辄非打即骂,我往常连饭都吃不饱的。”
楚念顿时觉得奇怪,“那你还要这般为她说话?”
那小丫头摇摇头:“这本是两码事,陈妈妈她人虽然坏,但苦参这件事不是她做的,我总不能昧着良心说谎。”
楚念瞧她一脸认真,淡淡道:“但现在所有的人都认定那事是陈妈妈做的,你跑来说这些话,别人也未必听得进去,再说了,你难道不怕他们因为这件事迁怒于你?”
“回主子的话,我怕,”那小丫头瑟缩了一下,颤声道,“所以才迟迟不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