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贤弟,时值正午,你我去寻个酒楼饮上几杯如何?”
“愚兄正有此意,不知去往何处?”
“前方松鹤楼,是江陵的老字号!”
“呵呵,贤弟有所不知,你不在这一年多的时间,松鹤楼都未曾推出新的菜品,大家都吃腻了。听说了吗,松鹤楼正在寻找下家,就要准备出手了。”
“竟是如此!倒是小弟孤陋寡闻了。”
“走,我带你去另一家,过了松鹤楼就是,新开张不久的,菜式新颖,酒水醇美,那老板年长得非常养眼。”
“兄长莫不是为了看人家老板娘吧?”
“哈哈……贤弟,走,走,赶紧去了,莫要晚了没有位置!”
日头火辣辣,蒸出一身汗,二人正在路上走着,忽然见身旁几个人就跟一阵风似的往前跑,仿佛那里放有一块巨大的磁石,将四周的铁末粉屑都吸了过去。 书生赶紧拦住了一个老汉问道:“老丈,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大家都赶去?”
老汉被他拉住,挣了两下,却没挣脱,本要张开开骂,见对方是个书生,骂人的话也不好开口,只得忿忿盯了他一眼,又掩饰不住眼中兴奋道:“我也不知道,听说前面松鹤楼推出了新鲜菜品,又便宜又好吃,我赶着去试试运气,再晚了可就什么也抢不到了。”
说完,趁书生分神,一把挣脱他的手,两步便跑得不见踪影。 “贤弟,咱们也去看看热闹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反正也路过松鹤楼!”
两人步行至松鹤楼,顿时傻了眼。 “哎呦,松鹤楼门前竟然搭了铺子,这是要自降身份,跟那些小饭铺抢生意啊!”
“果然是开不下去了。唉……可惜,可惜了……” 两个年轻书生路过松鹤楼,发现门前的铺子时不禁感慨万千。 “为何真么多人?”
两人驻足观望,只见松鹤楼门前的铺子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少说也有上百人,有书生文士,有屠夫渔民,有丫鬟家丁,还有员外掌柜,场面是何其的壮观。 上次见到这么热闹的情形,还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抛绣球招亲。 “贤弟,这……” “兄长,不妨前去看看!”
两人不约而同向前走去,人群中摩肩擦踵,挤得密不透风。 两人费了半天劲也没有挤进去,只听到一男一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都不要急,都有份,都有份。”
男人的声音很年轻。 “这位大哥,每人每日限量一支,您已经买了一支,明日再来吧!”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嗓音甜美,宛如莺啼,十分悦耳。 竟然还是限购? 什么货品如此畅销? 两个书生更加好奇了,咬着牙往里挤,誓要看个究竟。 岂料他们这么一挤,顿时热闹了旁边的一个大汉,那大汉身高九尺有余,两臂肌肉虬结,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大着嗓门吼道:“挤甚?后面排队!”
两个文弱书生被他炸雷般的嗓子一吼,一时有些胆怯,对着大汉讪讪一笑。 这时,一个小童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块冰。 单单是一块冰也不会让两个书生感到惊讶,但他们分明看到那块冰中还插着一根小木棒,冰块上冒着丝丝冷气,而那小童不时地伸出舌头去舔那冰块,一脸陶醉满足的模样。 两个书生相视一眼,均是十分的不解,一块冰有什么好吃的。 “这位小兄弟,你手里是何物?”
小童闻言将手中的冰块藏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二人,道:“哼,休想从我手中将冰棍骗走!”
说罢,小童冲他们两人做了个鬼脸,迅速地钻出了人群。 两个书生面面相觑,冰棍? 难不成小童手里拿着的东西叫作冰棍。 片刻之后,他们综合人群里的叫卖声以及向客人们打听来的,终于弄清了,里面售卖的东西就是叫做冰棍,五文钱一根,限量发售。 “大家都莫要着急,这里的货卖完了,我们后院还有。请诸位稍安勿躁,我这去取。”
“小郎君,可要快去快回啊,我们在这里都已经排了两炷香的工夫了,好不容易排到了。”
“放心,放心!”
终于,两个书生挤到了队伍的前面,只见人群中摆着一张长几,长几之后站立着一个粉面玉肌的豆蔻少女,穿一件白绫对襟小袄儿,下系红裙子,腰间缠一条湖水绿的小腰裙,显得利落洒脱,十分可爱。 她那张秀丽可爱的少女脸蛋,眉弯嘴小,宜喜宜嗔,一双大眼睛黑的黑、白的白,灵动有神,带着一抹浅浅的俏皮笑意。 要说肥嘛,她是稍有一点肉肉的感觉,不过少女的身子就像刚抽条的柳枝,随着年岁渐大,身段儿长开,婴儿肥现象自然就会消失。 绝对的美人坯子! 谁家的丫鬟会出来干这些抛头露面的事情? 两个书生不由地看得痴了。 这时,陈唱和郑七满头大汗地搬回来一个大木箱,天气炎热,他便找了数个双层的大木箱,里面放做好的冰棍,外面又用几床厚厚的被褥盖得严严实实。 众人见到陈唱去而复返,不禁发出一阵欢呼声,人群拥挤着,谁都想抢个好位置。 陈唱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略微紧身的袍服,但跟后世他穿的那种也是没法比,显得十分的笨拙,倒是郑七等几个伙计身上的衣服让陈唱羡慕不已,想着有机会了自己也得做几件穿穿。 陈唱掀开盖在木箱上面的被褥。 “大家先排好队,别着急,一个个来。”
陈唱大声喊道,他的嗓音清凉,隔着老远就能听到。 两个书生很快就和之前听到的声音来了个人声确认,原来就是这位俊俏的小郎君喊的。 陈唱的脸上带着笑,第一箱冰棍的销量极好,前后不够一炷香的工夫就被抢购一空,有几个有钱人没有抢到,甚至开出了十文钱的高价。 不过,陈唱自己不会为了这些小钱而蒙蔽了双眼,他是要大生意的,冰棍儿这种东西除了赚钱,最大的作用就是引流。 松鹤楼是老字号,之前的人气并不差,只是近些年经营不善,这才导致客流量逐年减少,一直到现在濒临倒闭的境况。 陈唱要做的不仅仅是帮助松鹤楼扭亏为盈,更重要的是将松鹤楼原来的金子招牌擦亮。 郑七今天可谓是扬眉吐气。 以往他在松鹤楼当伙计的时候,一天见不到几个客人不说,最要命的是,客人们到了酒楼里,都会因为酒楼里饭菜难吃而迁怒于他,被骂得狗血淋头是常事。 今天的情况可谓是截然相反,客人们不仅没有骂他,反而争先恐后地求着他将冰棍儿先卖给自己。 “郑七,我可是松鹤楼的老主顾了,你可得给我留着!”
“那个郑什么来着,我上次去松鹤楼,就看出去来,你和其他的伙计不一样,啧啧啧……” 郑七记得这个客人上次来松鹤楼用饭还是前年。 郑七的身旁就有一个陶罐,是用来装铜钱的。 看着铜钱稀里哗啦地扔进去,郑七心潮澎湃,脸上都笑开花了。 他今天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生意,做生意就得这么个做法。 相比郑七,躲在松鹤楼里面的邱掌柜眼睛瞪得老大。 说实话,他一直对陈唱持有怀疑态度,直到看到这种叫作冰棍的东西如此热卖,他心中的疑虑才渐渐打消。 之前为了挽回松鹤楼的局面,他一直都是殚精竭虑,连觉多睡不好,今天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些。 外面的木箱中装了五百只冰棍儿,只是一炷香的工夫,就全部售罄,营业额达到了两贯半。 邱掌柜并不知道这冰棍的成本几何,但是按照自己的经验猜测,利润怎么也得在三成,也就是说盈利七百五十文。 当然了,这跟酒楼里售卖酒菜的利润没法比,但是胜在快啊,光听着那稀里哗啦的铜钱声,邱掌柜的心里就突突直跳。 多少天没见到松鹤楼门庭若市了,邱掌柜看着眼前人头攒动,眼睛都湿润了。 先不说陈唱能不能在半月之内赚到五百贯,单说这股人气,就让人觉得底气十足。 要是夫人在此处,亲眼看到这一幕该有多好啊。 其实昨晚,他就试探着请夫人过来看看,那是被夫人婉言拒绝了。 邱掌柜知道,夫人也是对陈唱没有多少信心,到了现场一看陈唱搞砸了,心里更加的难过,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自己当初何尝又不是有这种心理呢? 外面的人越来越多,邱掌柜的看着陈唱他们好像忙不过来了,也不再扒着窗户缝了,当撸起袖子走出去帮忙。 到了外面,邱掌柜又端起了自己的掌柜架子,吩咐道:“郑七,你去帮着陈郎君发放冰棍,收钱的事叫给老朽!”
郑七欣然答应,帮着陈唱发冰棍,也就意味着离漂亮小丫鬟近一些。 好像听陈郎君说她叫小鱼儿来着,一个很不错的名字。 陈唱忙得恨不得自己所生出几只手来,自然不知道郑七的小心思,看到邱掌柜过来帮忙,向着对方报以感激的微笑。 邱掌柜的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一心想着将松鹤楼做大做强。 之前他最怕的就是邱掌柜的跟夫人不是一条心,那自己接手松鹤楼之后可就麻烦了,如今这些顾虑不再有了,刚好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