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今日乙穑可对你有何要求?”
冯乐儿面色温和而恬静。李奕不敢正眼看她,眉心微蹙,脸上浮起一抹尴尬,低着头,不说话。“说吧,跟我,还有什么需要隐瞒吗?”
冯乐儿看着李奕,目光沉稳。自从拓跋濬离开了凤鸾殿,他最长宿在的便是李姒的雀楼和乙穑的愠容宫,这两个人一跃成为皇上的宠妃,而她,则慢慢消失在人们的眼前,变成了一个失去皇帝宠爱的弃妃……“她……让我趁你晚上睡着……爬上你的床……”李奕无法继续开口,深深低着头,他忽然感觉自己给冯乐儿带来了不止一点的麻烦,内心愧疚难当。冯乐儿看着李奕,眼底平静,她思索着,然后慢慢开口道:“那你,便照做。”
李奕惊诧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冯乐儿,手微微抖了起来。“乐儿姐……我,我是绝对不会冒犯你的!与我而言,陪伴您左右已是上天给我的最大恩赐!我,我是绝对不会对您那样的!”
“如果是我要求你做的呢?”
冯乐儿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目光如炬,冷静而克制。李奕不可思议地看着冯乐儿,眉心微微蹙起……太极殿内,拓跋濬疲惫的揉着眉心,听着殿下的大臣吵成一片。“这个杜元宝乃是先帝明元密皇后的亲侄子,此时谋反必定是受到南朝的挑唆,想要借着我大魏国力未稳来引起内乱!”
乙浑凌厉道。“也未尽然!去年冬月陛下刚刚封他为镇西将军,统领十万骑兵,如果不是陛下前段时间不知道广平王去世,怪责他未及时回朝述职,他也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行为。”
中书令高允虽然语气轻柔,却字字珠玑。拓跋濬的眼看向陆丽,陆丽蹙起眉,道:“此刻说这些都没用了,关键是谁去平乱?去年王景文叛乱,是守将统万城和南阳王拓跋惠寿以及外都大官于洛拔督共同去平乱方才镇压住。而这个杜元宝可是十万骑兵,也是驻守我西部的重兵!谁去?”
陆丽的眼看向几位大将军,几个人都纷纷低下了头。就在这时,长孙渴侯忽然侧目看着乙浑道:“乙大人,听说令妹最近颇受陛下宠爱,你作为大舅子,此刻是不是更应该奋不顾身,上阵杀敌?”
另一边太宰拓跋寿乐则道:“按照长孙大人所说,李峻李大人的妹妹李姒,岂不是更得宠一些?”
拓跋濬的神色冷冽,目光在乙浑和李峻二人的脸上交错,等待二人的答复。乙浑面色微红,他统领十万精兵,此刻如果推脱也是说不过去,于是上前双手抱拳道:“好,臣愿前往!”
拓跋濬认可的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一个玉佩递给他,道:“听穑儿说你又添了一个小儿子,这是朕赐给他的。”
乙浑惊喜地接下,笑着离开去准备兵马去了!李峻此刻并未分封,且职位只是一个中书令文职,所以他闭不作答也是正常。不过拓跋濬也并不肯放过他,他看着李峻低垂的脸,道:“李大人,寡人有事交代你去做,可好?”
李峻毕恭毕敬地上前,拱手道:“是,请陛下吩咐!”
拓跋濬看了孝春一眼,孝春高喊:“今日事闭,众臣退朝!”
众大臣离去,挚友李峻和陆丽留下。拓跋濬看着李峻,道:“寡人希望李大人回南朝去营救一人!可好?”
李峻没有丝毫犹豫,答:“是,请陛下明示所救何人?”
“山阴公主的门客,冯熙!”
李峻一顿,抬起头,略略吃惊地看着拓跋濬。“他是冯贵人的哥哥,流落他乡,被强掳为男娼,我作为大舅子,是不是应该拉一把?”
拓跋濬说得理直气壮。李峻面色一赧,弓起身子,答:“应该。那臣马上启程回南方!”
拓跋濬点头,李峻恭敬地离开。众人皆散,太极殿内,只留下拓跋濬和陆丽二人。阴暗中,陆丽看着拓跋濬憔悴的样子,启唇:“你还打算晾她多久?”
拓跋濬扶额,眼底微热:“我不知道。她对我现在冷若冰霜。估计,是实在厌烦了我了吧……”陆丽蹙眉,这话,他都不信。他们二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太为对方着想了。冯乐儿缓缓站起身,对李奕道:“今晚便过来吧!之后的事情,我自会安排你做。”
李奕低头不语。“李奕,你要知道,从你决定跟在我身边的那一刻起,一切都绝不是陪伴那么简单。我身陷权利漩涡,很多的迫不得已。每到迷茫处,记住,不要用眼,要用心看,一切自会明朗……”步在寂冷的宫道上,拓跋濬手臂缓缓环起,这两月,不知道多少个夜,他这样静静地走在去凤鸾殿的路上,可是,每次走到门口,便怎么也没有勇气进去。他看着凤鸾殿内的一片黑寂,想,乐儿,你睡了吗?你可知,我有多想你?凤鸾殿内,冯乐儿站在窗口,看着拓跋濬孤寂的身影,眼底一抹温热涌起,一排贝齿缓缓扣在下唇,缓缓渗出血来。拓跋濬,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我不想……一排火把从远处簇簇拥拥的靠近,拓跋濬急忙收拾起自己的所有表情,冷着脸问为首的乙穑:“穑儿,你这是做什么?”
乙穑梳着一头冲天的发簪,凌厉地说:“陛下,您让我和李姒李夫人共同治理后宫,而臣妾听说,这个冯贵人不守妇道,竟然与玉根未尽的小太监通奸!陛下,容臣妾前去捉奸,交于陛下处置!”
说着,一行人气势冲冲地往凤鸾殿走去……拓跋濬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没了知觉一般,软着步伐,跟了上去!她……不会的!他跌跌撞撞,一路跟了过去,在拨开众人后,看见了侍儿扶起娇无力、芙蓉帐暖云鬓斜挂的冯乐儿和她的身侧,亵衣大敞,玉容娇肤的李奕,感觉头顶被什么重重的击了一下,猛地整个人向后倒去!拓跋濬!冯乐儿看着拓跋濬倒下的那一刻,心仿佛被活活揪起,眉心处深深陷入,身体忍不住想要下床,可是刚动了一下,便忍住了,吸了一口冷气后反而回过头来,拉着李奕的手臂道:“你,你们,不要伤害他!”
乙穑看着冯乐儿一副生怕自己情郎受苦的样子,脸上浮起一抹冷笑道:“妹妹,到了此时,你竟然还在贪恋男色,啧啧!你可真是不折不扣的荡妇啊!来人哪,将这个淫荡的女人和他的情夫给我一起打入天牢!等候陛下定夺!”
说着,扶着拓跋濬离开,只留下冯乐儿和李奕在一群宫女太监的注视下,穿好衣裳,再被他们缚好手脚,押往宫内的天牢!二人分别被关进了一间牢房,索性两人相邻,冯乐儿见李奕始终不说话,低着头坐在那里,便靠在铁栏上,对他道:“李奕,你生气了吗?”
李奕蹙眉,不说话,板着脸,正正在生气。冯乐儿见他如此,只好软着声音道:“哎呀,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肚量大一点嘛!不就是害你做个牢嘛!怎么,这就生气啦?”
李奕气得抬头,满面的气急败坏:“你知道我不是在生这个气,我是气你,为了他,你真真要把自己一次次逼入绝境,一次次受众人的辱骂和波脏水吗?乐儿,你在这里过得如此不好,不如,跟我走吧?”
此言一出,冯乐儿原本脸上的笑意瞬间收起,面色严峻道:“李奕,此话现在莫说,以后,也莫要再说!对我而言,此生活着,便是他的人,死了,便是他的鬼!这一生,便不会变。”
李奕眼底一丝痛意迸出,然后融化为一汪水潮,最后变成了一丝丝的烟灰湮灭。他早该知道如此,却偏要问,是他,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