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吗?”
兰贵妃凤眸流转,闲散的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在太子和砚心立下协议的那天晚上,砚心去驿馆找了太子,后来砚心落水,太子将砚心带回了厢房,没多久之后砚心就离开了,但是他们在厢房里发生了什么,属下就不清楚了。”
侍卫如实汇报。宫女将兰贵妃的指甲修好,擦干净,兰贵妃将手收回,垂眸淡淡地瞥了一眼。“太子离开召陵,砚心呢?没有像上次一样偷偷跟来?”
兰贵妃微挑了眼梢,上次她祁宿前去召陵谈和亲的时候,她派人暗中保护祁宿,就发现砚心偷偷地跟了过来。“砚心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乾国皇宫里,并没有出来。”
侍卫摇了摇头。“嗯。”
兰贵妃点了点头。侍卫垂头思索了一下,本来想向兰贵妃汇报祁宿这次从召陵回来带回了一个婢女,但是想一想,不过是买了一个卖身葬父的下人,这种小事,兰贵妃应该也不关心,便没有再汇报。“退下吧。”
兰贵妃对着跪在地上的侍卫摆了摆手,又重新靠在软枕上,风情万种的眉眼中意味深深。忽地又想起什么,她张口又将那侍卫喊住:“等一下。”
“娘娘。”
“本宫记得前些时日,孙嬷嬷跟本宫说,她的女儿这几日要进京来,你安排两个人过去,随着孙嬷嬷前去接接她的女儿。”
兰贵妃随口说着,侍卫却是一愣。这孙嬷嬷虽然是兰贵妃面前的大红人,但终究还是一个下人,这孙嬷嬷的女儿来京,贵妃竟然亲自派人去接?不过惊讶归惊讶,贵妃既然已经把话说了出来,侍卫也不敢迟疑,当即低头称是。眼看着侍卫退下,兰贵妃腰肢一摆,婷婷袅袅地站起来,方一抬手,旁边站着的宫女当即上前,虚虚地扶住了她的手。“走,咱们去找找皇上。”
兰贵妃檀口轻启。太子府。砚心沿着回廊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出了下人们住的院子,前面不远是太子府的一处假山石,周围层层交叠,错落有致地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植物,山石的中间被掏空,一条涓涓细流穿山而过,是联系整个太子府景观的脉络。百无聊赖,砚心走过去,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背后靠着一个树干,夜风吹来,微微撩动她身上穿着的婢女装的衣裙。仰着头,砚心看着头顶的皎皎明月,不知道桑行和司徒毅现在在做什么?也不知是舟车劳顿,砚心这一路太累还是夜里的风实在太温柔,让人忍不住的犯困,夜色如水,没多久,砚心的眼皮就开始沉沉地往下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祁宿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连着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白日里又是陪着兰贵妃,又是跑去皇宫给帝王请安,他本来应该很累了。可是脑子却说不出来的亢奋,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某个女人的一张脸,从前的,现在的,快乐的,悲伤的。她今天刚到太子府,和另外两个下人同住在下人房里,能够适应吗?下人房阴暗潮湿,常年不见阳光,她的身体又不好,会不会很难过?还有府中那些欺软怕硬的下人,她那么好的脾气,他们会不会欺负她?脑子里莫名其妙的蹦出一个又一个的问号,祁宿觉得自己都快疯了,终于再也忍不住,他一掀被子,翻身坐了起来。穿好衣袍和鞋子,祁宿拔了大长腿就往外走。若不是心里面纠结着,祁宿在院门边放慢了脚步,他都差点没看到假山石上坐着一个人。瞳孔微微收敛,他愣怔了片刻,那是那个女人吗?存着一丝疑惑,祁宿捡脚朝着山石那边走,月光照耀下,女人清秀俏丽的容颜入眼,祁宿不禁微微拢了眉心。还真的是她!大晚上的不在房中睡觉,跑到外面的石头上来,这是觉得自己的身体足够好,还是在这儿望月思人呢?他在她的面前站定,漆黑的眸子微凉。厢房。“走,咱们跟出去看看。”
感觉的砚心应该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香杏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伸手招呼着秋荷,开门跟了出去。石头上森森地寒气透过衣衫传到身上,睡着了的砚心不自觉的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蜷缩成一团。祁宿拧着眉心,薄薄的唇瓣不知不觉地紧紧抿成一条没有温度的直线,她现在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呆在院子里,虽然这是在他的太子府,但是这个地方出入的下人又比较多,她就不怕发生什么意外?再说了,穿的这么少,着凉了怎么办?自己的身体不好,心里没有一点数吗?还是这些在她心里都不重要,是不是心已经死了,身体就不在乎了,还是她本来就不自重。心里绞着万千情绪,祁宿看了她一会儿,月白色的衣袍轻晃,转身,他拾步就要离去。可是,走了两步,他又忍不住顿住步子。骨节分明的大手微抬,他低头解开自己腰间的锦带,转身脱下自己的外袍,又走回到砚心的跟前,弯腰倾身,将自己的衣袍盖在砚心的身上。鼻尖轻触着女人带着淡淡香味的发顶,祁宿眼波微动,忍不住轻轻抬手抚了一下砚心脑后的长发。“香杏姐姐,太子殿下……”躲在花树下的香杏和秋荷眼看着这一幕,都快惊呆了,尤其是秋荷,更是惊声喊了出来。香杏抬手想去捂住秋荷的嘴,但是却已经来不及了。祁宿眸光一敛,快速地直起腰身,朝着她们躲藏的方向看过来,寒凉的出声:“什么人?”
香杏与秋荷两人躲藏不下去,又无处可逃,只能讪讪地从树下走了出来。与此同时,祁宿的声音也将坐在地上的砚心惊醒,猛然听到祁宿的声音,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愕然抬头,就看到祁宿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的面前。就在砚心抬眸的那一瞬间,祁宿也正好低头冷冷地瞥着砚心,四目相撞,砚心微微一怔,眼角余光瞥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她低头微愕,又抬头神色奇怪的看着祁宿。意识到砚心的动作,祁宿赶忙转了头,撇过自己的视线遮掩住自己眸中稍纵即逝的那一抹慌乱,留给砚心一个冰冷无情的背影。“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两人的神色纠缠之间,秋荷和香杏已经走到了祁宿的跟前,稍显惊错的对着祁宿一拜。祁宿面无表情的睨着眼前跪下的这两人,薄唇轻启,“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奴婢……奴婢……”秋荷急的抓耳挠腮,却吞吞吐吐地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向祁宿解释。“回殿下,奴婢……奴婢两个出来起夜,无意间撞见太子殿下在这里,所以……不敢打扰。”
眼见秋荷说不出来,香杏眉心一皱,脑子急转。“你们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祁宿的声音寒凉。“奴婢……”“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奴婢们只看到太子殿下一个人在这儿散步。”
秋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香杏抢着打断。主子既然都这样说了,肯定就是不希望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多嘴,此刻她们自然是回答什么也没有看到才好。可是,香杏的话音落,却听祁宿冷嗤一声:“你们两个是瞎吗?这么大一个活人你们看不到?”
呃?香杏和秋荷双双一怔,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祁宿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让她们说她们看到了?就在地上跪着的两人错愕的目光中,祁宿又施施然回过偷来,睨着坐在地上砚心,“本宫将你买回来,是让你为太子府出力干活儿的,大晚上坐在这儿睡,你自己不怕着凉,本宫都怕你耽误干活。”
呵,砚心眼睫动了动,刚刚有那么一瞬,她还真的以为他是关心她,没想到,是她自作多情了,这个男人早就变了,变得残忍,变得她不认识,又怎么会再怜惜她?不过是怕她病了,不能再让他随心所欲的折磨了,是吗?缓缓地站起身,她挺直了腰杆,白净的小脸上满是恬静,“殿下放下,奴婢的身子,奴婢自己会照顾好,不需要太子殿下费心。而且,”砚心弯唇望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香杏秋荷两人,继续道,“奴婢也不是自己想坐在这儿睡的,是这两位将门反锁了,奴婢回不去而已。”
砚心淡淡地说着,她虽然容易心软,性格随和,但绝不是那种不分是非黑白,对什么人都宽容大度。这两个人摆明了就是要整她,先是想要灌醉她未遂,又将她锁在门外,竟然在她出来之后,还尾随着她出来,怎么?是想看看她没有地方住,结果会有多惨吗?她把这些说出来,并不是要求祁宿对她有多好,或者偏向她,她只不过是求一个公道,就算她是下人,就算她是初来太子府,也不能这样对她吧?“她说的是真的?”
祁宿漆黑的瞳眸一敛,转头,阴气森森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人。香杏和秋荷当即吓得低头噤声,牙齿打颤。“本宫问你们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祁宿的声音骤然拔高,话语中的寒气也骤然增加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