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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集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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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陆仁逸走下演讲台时,评委们因为被他开场白所吸引,难得地给予了掌声,虽然稀稀拉拉,毕竟好过其他选手太多,陆仁逸知道了,这次名次是有把握的了。最后教育科长宣布本次总场安全生产演讲比赛名次,5大队3中队众望所归,获得了第二名,结束了三年间在总场组织的各项集体活动中没有名次的黑历史,而且据说,很多评委要5大队3中队第一,但是教育科科长不同意,说虽然文本好,但是5大队3中队的参赛选手在演讲中哗众取宠,相比而言,1大队1中队的刘峰落落大方,表情沉稳庄重,应该获得第一名。演讲比赛本来就是教育科内部的事情,别的科室无非就是过来打打酱油,自然就是教育科说了算的。所以1大队1中队获得了第一名。然后就是安全生产科发奖金和奖品了,第一名奖金十五元,第二名十元,第三名五元。然后所有参赛选手均获得塑料皮的笔记本一个,扉页写着1986年度东原省第13劳改支队安全生产演讲比赛纪念,下面盖着安全生产科鲜红的印章。前三名奖金没有发给本人。因为劳改队不允许罪犯个人携带现金,奖金由参赛选手所在的大队代发代金券。当时每个月每名罪犯的劳改金为两元,由此可知十元钱也不少了。在当天晚上晚点名的时候,大队长在管教股股长及郭国顺中队长的带领下来到了3中队的点名现场,简评了一下陆仁逸在总场安全生产演讲现场的优良表现和取得的良好成绩,宣布总场安全生产科奖励十元钱后又补充了一下,为鼓励该犯的改造积极性,大队决定也拿出十元,给予陆仁逸物质奖励。然后管教股股长叫陆仁逸上前,对其发放二十元的代金券。似乎这个时候浙江的有价票券塑料印刷还没有开展到玉阳,票券是用马粪纸印刷的,上面写作“玉阳劳改总场代金券 拾圆”,下面盖着财务章。二十元对现在的陆仁逸来讲,不啻是一笔巨款,如果年底释放,他每个月差不多可以多花五元,即便是给大组长何少宁买几块钱的香烟,每个月他仍然可以多花三四元,买收音机用的五号电池不用发愁了。陆仁逸对此很满足,他第一次开始盼望着买货的日子快一点到来了。有钱了,总要嘚瑟一下吧?没想到只过了一天,成指导员就到制坯组通知汗流浃背的陆仁逸,马上去总场教育队报道。在送陆仁逸去教育队的路上,成指导员把自己了解的情况都向陆仁逸交个底,他详细地介绍道:“省总队通知,要在全省劳改系统进行安全生产演讲比赛的选拔,全省先按照四个片区比赛,最后决赛,全省劳改系统演讲比赛的第一名,单位的奖励就不说了,个人将获得省级劳动改造积极分子的荣誉称号,视为重大立功表现,减刑不受间隔、幅度等限制……”看着陆仁逸兴奋的表情,成指导员也笑了。他想了想说:“还是提前打击你一下吧。这次参赛的文本是要你写的为基础,进行修改,集训一共五名选手,你来集训,是让你修改文本的成份居多,其他四名,都是奔着曾经比赛来的,毕竟是省劳积的机会。”

“成指导员,我知道,我的余刑短,省劳积给我就浪费了。但是他们就有把握获得第一名吗?”

“只要曾经参加比赛,以后给奖励和减刑的时,这就是一个亮点。得不到省劳改管理局的省劳积,监狱里也有省劳积指标,无非含金量稍微比第一名的差一点。”

“想去参加演讲比赛的,个个都有一定的关系,但是有关系的同时,必须也要有能力才能参加选拔。你这批集训的朋友,个个都可能是出狱后的人物,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们。”

成指导员告诫陆仁逸道。陆仁逸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次集训有几天?”“七天!”

教育队为这次培训,专门腾出来一个房间,上午九点多,所有参加培训的学员赶到后,教育科的程显平科长集合集训学员点名:“教育队的曾照斌”;1大队1中队的刘峰;5大队3中队的陆仁逸;6大队4中队的金运久;9大队教研室的胡书庆。‘’在逐一应到后程显平科长给五人编了一个临时互监组,组长曾照斌,其他四人为组员。程科长讲了集训的目的及要求。此次集训,将历时一个星期,每天上午为背诵稿件时间,下午及晚上为修改稿件时间,每天上午和下午分别就演讲风格和稿件内容由程科长讲评两次。程科长不在时,由互监组组长曾照斌组织背诵和修改稿件。曾照斌的名字大家耳熟目祥,因为他就是《新生报》的犯人主编。刚开始陆仁逸还以为他能担任监狱报的主编,文字功底和文学造诣理所应当地应该是在整个监狱是数一数二的,和他认识两个小时后陆仁逸发现自己错的一塌糊涂。不能说监狱报纸的主编竟然是个半文盲,他的真实文化程度不超过小学毕业是基本上肯定的。他入狱前是名公仆,级别还不低。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群人,永远说着正确的废话,做着男盗女娼的勾当,但是由于他们足够聪明,所以无论他们身处顺境逆境,都活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外面他们是既得利益者,在监狱他们是高高在上的物种。他们自参加工作以后,每天都是这主义那情怀的,廉政段子出口成章。在保持个人享受生活先进性上,一般群众望尘莫及。然后翻车了。没事,在看守所里的待遇不同与一般羁押人员,大多有专门的监舍,即便是没有,待遇也不等同其他人员,曾经有这么一位处级,因一名看守人员对其照顾的过于周到,一年后(贪官们的案件程序比较慢),将此烧冷灶的人员安排成一县局的副局长。法庭上就不说了,最后陈述时“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能把你感动到哭,现在少了,10年以前多少“认罪态度良好,有立功表现”而从宽处理的贪官,都有一个罪名“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你认罪态度好的话,为什么不说说你的财产来源?不敢说,因为不说了几千万上亿元的钱最多多判两三年,招了可以要把牢底坐穿,所以,忏悔时的情真意切,判决书里的认罪态度都是一种表演,是自参加革命工作时就有的职业习惯。到了监狱服刑,这类人不但什么都不用做,天天看书、练字、养病,而且绝大多数都需要一至两名罪犯伺候着。当然他们也有改造任务:每年几场的警示教育时的“现身说法”,剖析自己犯罪的心理路程,入木三分自己却毫无压力,又是一场职业表演,然后据此立功受奖,有减刑假释的理由了,可以提前回家了。这些人一贯的公开发言,都是言之凿凿,爱国爱党,哪怕在服刑中的发言,也是正能量满满的。然后凭借正能量的言语表达,人生处处都是赢家。但是他的为人处事方式与发言稿比较,没有一毛二分钱的关系。发言稿早就准备好了,是工作。曾照斌就是这样一个脚色。这类人不管在那里都特别讨厌,他们在干部面前一套,程科长走后又是一套。你想放松一下,他给你打官腔;你想和他认真一下摆一些道理,他开始耻笑你:“和一名老干部讲道理?你也配?”

这一类伪君子什么都不怕,就怕遇到刘峰这样的真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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