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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梦回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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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潭听罢笑着应了,又道:“方才碧嫃说的那些乱七八糟,大多无甚价值,倒有一条,说陛下将玄三小姐的父亲云麾将军传到御书房,问他关于立储之事,玄将军说殿下您的身子骨不好,不适合储君之位,也不知玄三小姐可晓得此事,是何想法。”

阴祈蹙着眉心未说话,心道玄悯十四岁后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委实有些突兀。她当真对他有情吗?即便有情,又有几分?玄家这是想两边下注,左右逢源吗?葛潭继续道:“说起来玄三小姐身为女子,年纪轻轻就是从四品,还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放眼整个帝京,没有哪家姑娘有她风光了。倘若臣是她的父亲,恐怕睡觉都得笑。”

阴祈道:“她的日子没那般好过。我十五岁时你才到我身边,有些事你不知晓。听说她的母亲本来身康体健,却在怀她时日益清减,十分虚弱。生下她后,她的母亲休养了好几年才缓过来。玄将军与玄夫人都觉得她不祥,请了高僧、道士到府卜算,虽然都未算出什么,但她的父母对她却一直比较冷淡。”

他略停片刻,又说:“倘若她是个柔弱的,被人压制心中闷气尚且可顺,可她分明有那样好的本事,却连两个寻常嬷嬷都不敢得罪,你说憋不憋屈?”

“殿下就是心疼玄三小姐。”

这句话葛潭放在心里没说,转而道:“殿下,方才玄三小姐说暗杀长吉殿下,属下看着她像说笑的,您为何那般严肃训她?”

“你以为她全然在说笑么?她现下有所顾忌不会行事,心思却是真的。艺高人胆大,她存着这样的心思,倘若再有人死,倘若她查明那些人都是枉死的,无论凶犯是谁,如果法不能惩,她恐怕会当真动手。”

陡然一阵急风来,身边几树杏花舞,仿佛飞星流雪。“殿下。”

见阴祈凝着飞舞的杏花,目光深邃悠远地怔在原地,葛潭便唤了一声。阴祈这才看向他,缓声道:“你不懂她,她内心有一股狠劲儿,我有时会担心她这秉性与功夫会惹来祸事。”

葛潭比阴祈小一岁,尚未有动心的女子,有些不解道:“如此便不省心了,万一将来给殿下惹了麻烦如何是好?殿下又何必非她不可?”

阴祈斜他一眼,“谁非她不可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葛潭又有些不解地抓了抓了耳朵,照他观察的情况就是如此啊,这时又听他家殿下道:“待将碧嫃带出宫,让枕安去做此事,你与方楼同我在崇政殿外等小皇叔,然后一同去叙霞楼。”

***玄悯步履生风走进金斗观的院子,见樊临子正捏着几根赤红的草凑在眼前瞧。这位道长并无一点仙风道骨的模样,深青色道袍宽散罩身,花白头发用根粗布条随意束着,赤脚趿拉着双深青粗布鞋。“师父又得什么宝贝了?”

玄悯笑嘻嘻问。“阴祈那小子不是毒发作起来,全身如刀剐,又如置腊月冰水么?这是为师让师兄从菏泷大洲寄来的炙丹草,暖身极佳,对疼痛也能有所缓解。”

他顿住,目光扫过玄悯眼下两团乌青,“你且去休息。这种草晾干研磨成粉以水冲泡最为有效,为师用灵力催干。你今明两日都休沐,挑个时间去慕王府一趟,给那小子送过去。”

“不过每月送您一坛青云醉,就把您的心俘获了?”

樊临子视线仍落在炙丹草上,“青云醉是那么好得的么?醉生斋那石妖与猫妖吝啬得很,每月只肯卖九坛,你说为何阴祈那小子什么时候去都能有,别人出几倍价都不一定能买到呢?”

醉生斋在沅京开了十余年,店主是石妖蓝轻泪与猫妖玉蒙。玄悯沾酒就醉,所以也鲜少去。从前偶尔去为父亲、兄长、师父与师兄买酒,玉蒙还好,但那个蓝轻泪总是不给她好脸色,久而久之,她便不踏足醉生斋了。此时听樊临子如此说,她想起那张招蜂引蝶的俊脸,悠悠吐出两个字:“色——诱。”

“有道理,”樊临子赞同着看她一眼,道,“为师的心被他俘获不要紧,你得想好。那小子将来极有可能登上至高位,到时怕是会有三宫六院。”

玄悯没搭这话茬,左右望望,问:“两位师兄呢?”

“一个在炼丹,一个被太后叫了去表演幻术解闷。这皇家人,个顶个的难伺候。”

“难伺候,你还不是在伺候?”

玄悯腹诽一句,找了块青石坐下,似是随意地问:“师父,我们为何要守护皇族?”

平日里玄悯是明朗带些俏皮的性子,而此时目光微黯,樊临子便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他看了她片刻,才道:“三大修仙宗不耕种不经商不打家劫舍,也不像神仙妖魔,拈个诀就能将花草树叶变作衣裳,石头砖瓦建成屋舍。那你说说,三大修仙宗凭何过得丰足无虞,得以安安心心修炼?”

虽然跟樊临子修习已久,但这个问题玄悯并不曾想过,此时听罢,追问:“师父的意思是除了弟子给的束脩,皇室给予了钱财?”

樊临子“嗯”了一声,又道:“再则,皇室中人有些是神仙在人间历劫,不能得罪。”

这个道理玄悯一听便明白,如今飞升成仙有两条途径,其一是有大造化之生灵应天道径直飞升,其二则是天界提仙司每三甲子会至修仙宗挑选修仙者进入仙门。略一迟疑,她还是问道:“即便他们滥杀无辜,也要守护他们周全么?”

此言落定,樊临子神色一肃,问:“发生了何事?”

玄悯伸指掠了掠眉梢,起身伸个懒腰,弯唇道:“还不是后宫那些乱糟糟的事,左不过与七情六欲相关,想想也无甚好说的。”

见她不想说,樊临子也就没再追问,师徒二人又闲聊几句,玄悯便进屋歇息去了。廊下风簌簌入耳,她反复想着半丰之死,也不知何时陷入了沉沉梦境。梦里一片红,大红的喜烛,大红的帐幔,大红的盖头,穿着大红喜服的冷艳郎君。那郎君端了两只酒杯过来,笑着将酒杯递与她。他探身过来,长臂与她相绕,喝酒时也一瞬不瞬深凝着她的眼,像是温柔倾泻的月光。酒后红纱帐落,修长手指拨开她乌黑的发,指尖一粒一粒挑开她的衣扣。衣裳尚未褪尽,他好似已难忍耐,俯身含了她的耳垂,向下一点一点吸吮……场景一转,巍巍青峰满目苍翠,一男一女率领着一群天兵天将浩浩荡荡乘着天光踏风而来。男子气质邪魅,眸蕴烈芒,女子明艳不可方物,有睥睨万生之态。二人合剑而来,风携苍云滚滚,萧杀万千。地动山摇的混战厮杀,暗无天日。蓦然,一柄雪亮剑裹着凛凛罡风朝已满身浴血的自己刺过来,眼见避无可避,一个青白长袍,乌发飞扬的男子突然从斜刺里飞过来迎剑而上。长剑穿透他高大英挺的身躯,染血剑尖几乎抵在她的鼻梁。拨开重重混沌,穿越层层烟云,视线再度清晰时已至四面环水的高高黑石台。那明艳女子将一柄匕首丢在她跟前,指一指不远处那金眸灼灼,被锁在玄铁柱的白龙,居高临下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亲手剥了他最硬的龙鳞,他魂入轮回道投胎,你入镇邪塔受穿骨挑筋割肉之刑;第二,将你们两个关进妄海焚镜,每日每夜受冰火两重天的折磨,直至魂灭魄散。”

阵阵肆意的狂笑声中,银白的龙鳞自血肉中被一片一片拔出,露出殷红浸血的嫩肉,黑石上“嘀嗒嘀嗒”溅起朵朵浓丽血花。视线模糊,时间漫长,折磨仿佛无止无休……眼见那半透明的青白身影被丢下轮回道,情急之下,她不知哪来的力量,霍然挣脱了两员天将箝制,一个飞掠,跟着纵身跃下。鲜血、残骸和着耀目金光四面飞溅,后面传来一道近乎惨烈的男声:“不要!”

樊临子尚未来唤,玄悯已从梦中惊醒,手足皆凉,通体浸汗。她抹一把额上冷汗,抬起自己纤长的手指,目光落在泛着粉润光泽的指甲盖上,那龙鳞一片一片剥落下来,大概就与把指甲剥离鲜嫩的皮肉差不多吧。她心口滞闷难舒,蹙紧了眉挽起里衣左袖。上臂一朵金瓣金蕊五瓣花安静绽放在净白肌肤,只是已然有些模糊,仿佛历经风雨后将要凋残。自十四岁那年被狼妖所伤,便有前世记忆穿花引蝶般般陆续涌进她的心头。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拼凑在一起,方知阴祈是她前世夫君司空迹,一位龙神。不过她尚未记起自己的身份,只记得自己前世的唤作慕容君。起初她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那位二皇子虽生得一副好皮囊,但走路总爱往天上瞟,比建云帝见她还要傲三分。对于爱端高冷架子的人,她从来都是敬而远之。不过自从有了那些记忆,她便自然而然在意起阴祈。在意久了便发现,阴祈其实内心也算得上温柔细腻。譬如他知道樊临子爱喝青云醉,知道她师兄明远爱侍弄花草,尤爱月季,知道她另一位师兄康敬寻爱吃哪几道菜。知道这些后,便隔三岔五亲自往金斗观送,虽然他送东西时面上也是眉眼冷淡,但这番行动足以说明他心底并非一个将自己架在高山云巅的人。虽然……虽然他从未在意过她喜欢什么,也没给她送过什么。当然除了这些,阴祈还有许多优点,譬如琴棋书画皆精,譬如洁身自好,譬如偶尔有一回她见到几个年纪大些的太监在欺负小太监,正想上去制止,却见阴祈从不远处走过来,将那几个欺负人的教训了一顿。忽而想到“镇邪塔”三字,她的秀眉又是一蹙,寥寥几字如笼着烟云的千斤重石,每每想起便压在心口。倘若将前世之事如实告诉阴祈,阴祈会不会对她望而却步?她身上这朵五瓣花,从前她以为是个奇怪的胎记,后来一思念想必是樊临子给她施加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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