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永强一手抱着纸箱，一手打开家门门锁。　　门刚开，屋里就传来dodo咿咿呀呀的喊声，唐晓冰面色一润，几步进门，蹲下身，抱起地上那个挥舞着手臂，穿着汗衫短裤的小东西。　　她低下头，在散发着奶香的小娃娃脸上亲了又亲，引来dodo一连串的笑声。　　“叫姐姐！”

“姐……姐姐……”　　“亲一下。”

Dodo噘起嘴，朝她凑过来。　　照着那个粉嘟嘟的嘴唇重重亲了一口，dodo露出几颗洁白的小米牙，“咯咯……”她满足地笑出声来。　　唐永强换好鞋，转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摇了摇头。　　“进来吧，都杵在门口干嘛呢！”

谢婉卿拿着一根芹菜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唐晓冰，她轻轻皱了下眉头，“回来了。”

唐晓冰放下dodo，叫了声妈，谢婉卿点点头，“赶紧换衣服吧，一会儿开饭了。”

唐晓冰拉开鞋柜取出自己的拖鞋。　　Dodo撅着屁股试图帮她穿鞋。　　她摸了摸dodo毛茸茸的头发，心里突然变得又酸又软。　　在饭桌上，谢婉卿不住给唐晓冰的碗里夹菜。　　“你封阿姨不是挺会做菜的吗，怎么你去住了几天还瘦了。”

谢婉卿说着瞟了眼唐晓冰尖尖的下巴颏。　　唐晓冰心虚地垂下眼皮，嗫嚅着说：“天热，没什么胃口。”

“那也得好好吃饭呀，你现在可是关键时候，复习阶段营养一定要跟得上。老唐……”谢婉卿见唐永强正津津有味地吃那盘酱黄瓜，对她的叫声浑然未觉，不禁抬高音量，又叫了一声，“唐永强！”

“哎！”

唐永强抬起头，嘴一动一动的，一脸茫然地看向她。　　“那酱瓜有那么好吃吗？把你魂儿都勾走了，叫你那么大声都没听见。”

谢婉卿不满地说。　　“好吃啊，脆度，甜咸度刚刚好，我跟你说，头一口我就尝出我奶奶当年那味儿了。你看你还不信，来尝尝！”

唐永强夹起一根酱瓜，要放谢婉卿碗里。　　谢婉卿拒绝了：“我不吃。你也少吃这种腌制食品，对身体没好处。”

谢婉卿把碗拿开了，唐永强的手卡在半空中，多少有点尴尬。　　唐晓冰举起碗，“爸，给我吧。”

唐永强把酱瓜放进去，“还是我闺女好啊。”

谢婉卿翻了下眼睛，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唐晓冰碗里，盖住那根酱瓜，“快吃。”

“老封这酱菜腌得真不错，嘿婉卿，你说他啥时候学会这手绝活了，也不说教教我。不行，我等下得打电话问问他。”

唐永强端着酱菜碟，放在自己碗边。　　谢婉卿皱眉，还没说话，就听到唐晓冰开口说：“爸，不是封叔叔做的，是我……同学送的。”

同学？　　谢婉卿眉头还没解开就又挤作一团。　　她夹了一根芹菜，放进嘴里，语气淡淡地问：“哪个同学？”

唐晓冰心里咯噔一下，她低头吃了口米饭，一边嚼一边抬起头，说了个陌生的人名。　　“童露？我怎么不记得你有这么个同学，男的女的，家住哪呀？”

谢婉卿问。　　“她是我小学同学，你可能忘了。”

唐晓冰镇定自若地放下碗，“我吃好了，去喂dodo。”

谢婉卿看着唐晓冰的背影，眉头皱得更深，唐永强碰了下她的胳膊，小声说：“她大了，你别总管着她。”

谢婉卿白了他一眼，“我不管你管。”

唐永强挠着头笑了笑。　　饭后，谢婉卿接到一个电话，匆匆换了警察制服，准备出门。　　“什么时候回来？”

作为多年的警察家属，唐永强不该问的绝对不会问。　　“不一定。”

谢婉卿丢下句话，拉开门走了。　　唐晓冰牵着dodo，准备带他去卫生间洗手。　　“我去吧，你回屋休息休息，下午不是还有课吗？”

唐永强走上前，从唐晓冰手里牵过dodo的小手。　　Dodo不愿意，在他手里蹭着，试图甩掉他。　　唐晓冰抱起dodo，“没事的，爸，我哄他睡觉。”

Dodo就喜欢黏着姐姐。　　唐永强笑了笑，“那行。”

转身想走，又听到唐晓冰叫他，“爸。”

他回过头。　　“爸，等下dodo睡了，我想和您说点事。”

唐永强一愣，说事？　　“行啊，爸先去收拾啊。”

唐永强把厨房和饭桌收拾好，又把地扫了，才看到唐晓冰从屋里出来。　　他拿起桌上的温水，递给女儿。　　“谢谢爸。”

唐晓冰接过水杯，默默在沙发坐下。　　唐永强看着她，把扫帚搁在一边，走过去，坐下来，“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没有。我没事。”

唐晓冰抬头看着唐永强，犹豫片刻，说：“爸，我不想考研了。”

唐永强原本想拿块水果给女儿，听到这句话，他的身子猛地震了震，牙签上戳着的一小块苹果啪嗒一下掉在桌上。　　唐永强的脑子里嗡嗡直响，他维持着震惊的表情，转过头，看着女儿唐晓冰，“冰……冰……”　　“对不起，爸，我不想考了，和辅导班的老师也说过不再去上课了，培训费用他们说可以退一半，对不起，损失的钱，我会赚钱还给你们的。”

唐永强皱眉，目光变得严肃起来，“为什么这么说，你觉得钱比亲情还重要吗。我们供你读书，养育你，难道是为了这个？”

唐晓冰攥紧水杯。　　“为什么不想考了呢，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今年考不上以后就考公，一直到你考上，有个稳定工作……”　　“我不想考研了，一直都不想考，还有什么考公，您觉得，我是那块料吗？一直以来，是你和妈，你们一直在规划我的路线，考大学，选专业，选城市，到现在考研不成，二战，再不成，就考公，我从没做过我自己，你们也从没听过我内心的想法。您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唐晓冰一口气说到这里，气有些喘，但眉眼间的神色却愈发坚定。　　“行，你现在说，你究竟想干什么，唐晓冰？”

唐永强身子向她这边侧了侧，摆出一副倾听的架势。　　唐晓冰直起腰，迎向唐永强的目光，清晰无比地说：“我不考研，也不考公，我要自己创业。”

“创业？”

唐永强突然笑了，他举起手，在脸旁边晃了几下，“且不说你这想法有多可笑，你自己说说，你创业想干什么？你又会做什么？”

唐晓冰没有立刻回答。　　她神色镇定地看着神色愠怒的唐永强，在空调机运转的嗡嗡声里，吐字无比清晰而又坚决：“奶茶。我想开奶茶店，树立自己的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