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便是退却:“这是内务府孝敬娘娘的,嫔妾只是区区贵人,怎么配得上这样的料子,娘娘还是收回去吧,嫔妾不甚惶恐。”
沐嫣突然笑了:“本宫就知你不会收下,这样吧,本宫选了一匹,你选一匹可好?”
退而求其次,若是柳碧莹再拒绝便是拂了沐嫣的面子了,于是她便点头。沐嫣选了一匹石榴红联珠牡丹纹锦缎子,柳碧莹便得了一匹相似的茜素红芍药纹锦锻,此事才作罢。沐嫣拿了芍药的缎子在柳碧莹身上比了比,芦画适时说道:“这缎子衬得慎贵人水灵灵的,委实好看叫人挪不开眼睛呢。过年家宴的时候若是穿上了这一身,皇上定是会将慎贵人放在心尖尖上疼呢。”
柳碧莹睨了一眼芦画玩笑似的说道:“几日不见,芦画怎么也这样会说话了。”
芦画连忙噤声,知晓自己多言了。沐嫣横了芦画一眼对柳碧莹说道:“本宫总是见你穿得简素,过年了,穿得鲜艳些也算是讨个好彩了。”
柳碧莹婉婉福身应下:“多谢贵妃娘娘,那嫔妾便收下了。”
沐嫣颔首:“聊了一会子天也累了,本宫便不做叨扰了。”
沐嫣抚了抚自己乌黑的发髻,扶着芦画回去了。才回了尔玉宫,沐嫣扬手便给了芦画一掌,冷声说道:“跪下。”
芦画连忙跪下,叠声道歉:“奴婢一时心直口快,还请娘娘恕罪。”
“柳碧莹是什么人,你这样说不是摆明了叫她疑心么?”
芦画才知自己的过错,边哭边问沐嫣:“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沐嫣气结,眼中凝起一层寒冰:“按计划进行便是,我倒是要悄悄柳碧莹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好好去打听清楚柳碧莹的衣裳的样式。”
芦画见沐嫣不再生气,便也暗暗放心下来,只希望一切可以顺利进行,否则自己一定免不了吃皮肉之苦。另一边的粹玉宫处,柳碧莹嘱咐绿漪将缎子送去制衣。绿漪顿了顿还是问道:“主子也看见芦画的样子了,想来这里头定是有什么陷阱在等着主子您呢,主子确定还是要做么?”
柳碧莹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我也想看看沐嫣究竟要做什么,我们将计就计便是了。”
绿漪颔首,拿了缎子退下了。青宵看向窗外忙碌的宫女太监们,又看看回廊处零零散散挂起的灯笼,便问柳碧莹:“快到年关下了,宫中便也忙了起来。小姐可有什么要准备的,奴婢便一并吩咐下去。”
柳碧莹抱着汤婆子烘暖了身子后便有些懒洋洋的:“需要的皇上已经赏下了,这会硬要我想确实也想不出什么了。”
她转眼去看青宵:“你可为自己准备好了衣裳?别总是想着我,到了年跟前了,多多少少也为自己来年做做打算。”
青宵应了:“小姐忘了,你之前便嘱咐过奴婢的,奴婢早早就做了衣裳了,底下的人也都多添了件冬衣呢。”
“这便是好的。”
柳碧莹转了话锋,“绿漪近来似乎又犯了风湿,腿疼得厉害,你去内务府取了护膝来。”
青宵脸色一变。柳碧莹未察觉到青宵的变化,兀自说道:“先前她服侍鸢妃时受了不少苦,在我这儿多少得让她的日子好过一些。”
青宵面色沉得滴水,低低说道:“在小姐心中难不成只有绿漪姐姐才是最好的么?那奴婢这么多年来的服侍又算得上是什么?况且她之前是鸢妃的人,小姐与鸢妃非亲非故,何故这样包容着一个外人,伤了奴婢的心。”
青宵将自己所想总算是尽数说了出来,见柳碧莹一时间面色也很不好,她却不惧,这话她憋在心中许久,说出来后,自己也觉得舒坦了。柳碧莹顿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一味只见我对绿漪的好,你可知在绿漪那里我说过相同的话,我亦是对着她说过青宵怕冷,冬衣多添些棉絮的好。”
她盯着青宵神情一寸一寸的变换,接着说道:“可绿漪只是说我顾念着你我主仆二人的情分,青宵若是知晓了,定是会高兴不已如此云云。”
她极缓极缓的说着,像是陈述故事一样,目光则一瞬不瞬的盯着青宵,“现在你可知道你与她二人之间我究竟是否偏倚了么?”
青宵倏地跪倒在柳碧莹的脚边,口中尽是懊悔之辞:“奴婢心胸不及绿漪姐姐开阔,奴婢实在是糊涂至极,还请小姐恕罪。”
柳碧莹从一旁取了酸梅子来用,眸光仍旧是沉静如水:“你又何罪之有,是我未能顾全你的心思让你心怀怨怼,说来还全是我的不是。”
青宵奋力摇头,连道不是。“起来吧,你心中知晓我对你们二人都是一般好就是了。”
柳碧莹伸手将她扶起,“酸梅还有么?御膳房这次送来的梅子极好,叫人停不住嘴。”
青宵微微含笑,“奴婢这就去取。”
甫一转身,青宵便看见了不请自来的胡玄然,也不知他究竟看到了多少,青宵忽然觉得有些窘迫,向胡玄然行礼之后便离开了。“你对她们倒是格外亲厚。”
胡玄然拈了一颗梅子吃,“这梅子酸甜刚刚好,难怪你这样爱吃。”
“她们是我最亲近的人,若是她们留有二心,我在这宫中便是腹背受敌,届时就算是有十个你都救不了我。”
胡玄然颔首,翻身躺在柳碧莹膝上闭目养神。柳碧莹虽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可毕竟是胡玄然,她的小小私心战胜了害羞心,由着胡玄然躺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