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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王管家还未歇下,披了衣衫揣着手在院中慢悠悠散步,看见两人携手进来,猛地一个大转身,险些撞到柱上,不禁老脸一红。
顾长云云奕俱是一愣,看他讪笑着揉腰扭头,唤了声侯爷夫人。 “您怎么……”顾长云后腰被云奕掐了一下,连忙改口,仿佛没看到方才那般,忍笑道,“王叔,这么晚了,还没睡呢?”王管家神情重归自然,笑呵呵地拢了拢袖子,“这不是闲着没事,在院子里走走转转,来喜来福那俩小子去后面吃消夜了,我给厨房说说,再多准备两份?”
顾长云垂眸看向云奕,见她摇头,笑道,“不用了王叔,侯爷在外面吃过了,我俩先回去了。”
顾长云被云奕推着走出一段距离,才想起来,回头小声同她说话,“侯爷吃过了,那你呢?”
云奕似笑非笑瞥他,忽然想起来,小声问,“你没吃多酒罢?”
“没呢,”顾长云满脸无辜,伸手给她环了个小圈,“天地作证,我就吃了这么一小杯意思意思。”
云奕哼哼两声,在他手上打了一下,“那就不让厨房给你准备醒酒汤了。”
王管家揣着手,眯着眼满脸欣慰地看他们小两口依偎着远去,正要点头,冷不丁想起来今夜自家侯爷是随着那七王爷一起出门的,而且……出门的时候,这也没带云姑娘啊!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的侯府长辈忽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整哪一出?难不成,难不成,侯爷是被云姑娘从那吃酒的地方揪出来的吧?! 那边忠心耿耿的王管家替明平侯操碎了心,这边顾公子看自家夫人褪去外衫,散开满头秀发,模样乖乖巧巧地从两人共用的衣笼取出寝衣要换。 云奕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看好整以暇往后靠在桌上的某人,和他对视一会,半真半假地埋怨,“看什么?”
“光站着看不动一下,连个衣服都不来拿一下,要你有什么用?是不是还要我给你换?是不是还要我给你洗?”
顾长云愣了愣,只觉可爱,张开双臂过去抱她,“嗯?真生气了,还是故意要我哄啊?”
云奕把手中柔软布料狠狠揉了揉,“贫嘴。”
“洗当然是不可能让我们金枝玉叶的夫人来,”顾长云俯身将她彻底拢入怀中,在人耳边呵气,低笑,“想想先前小衣上弄得全是,不都是我打来温水一点点揉洗干净的么,这种要紧事自然不能假手于人……我亦乐在其中也。”
云奕羞红脸,转身作势要打他。 顾长云握住她的手,存着哄人的心思,抱她一起坐到床上温存。 “今夜累不累,临走前我交代来福让他替我办了个好差事,你要不要猜一猜?”
云奕轻轻摇头,放松身子靠在他怀里,懒懒道,“不猜。”
顾长云可不依,用鼻尖蹭她的颈侧,势必要人说一个“猜”字。 云奕被闹的痒得不行,推推他的下巴,“好了,快说。”
今日好像被推开的次数有些许多,顾长云眯了眯眼,抱着她晃了晃,“我让人新修了一间浴房,日后再晚的时候便不必专程问人要热水了。”
云奕听着新奇,紧接着便忽地被打横抱起,没忍住惊呼一声拥上他的脖子,得来几声愉悦的笑。 顾长云转为单手抱她,大掌稳稳托住挺巧柔软的臀,拿起跌在床上的寝衣。 不知是习惯还是存心,云奕眼睁睁瞧着他只拿了自己的那身,刚要开口提醒便被压下来的唇堵住了嘴。 顾长云唇角愉悦勾起,反手掩上了门。 ……行吧,是存心的。 原来偏院的屋子被改成了浴房,路线过于熟悉,云奕唇瓣水红,乖顺地揽着顾长云的颈子,颇为好奇地打量院中细微之处的变化。 空地被细细翻了遍土种上各种香草,小鱼池被填了,改为种大片大片的赤蔷薇和蔷薇,院子里花香飘浮,一看便是为了沐浴准备的。 倒是有心,云奕弯起眼角,勉强还算满意,抬头在顾长云下巴上贴了贴。 怎么这般好哄,顾长云失笑,“开门看看。”
云奕原本还想着一间浴房能整出什么花样,但眼前的一切让她不得不承认,侯府的确是财大气粗—— 内外两间屋子被打通,宽敞明亮,进门是一架琉璃的花鸟大屏,绕过去看,细细的玉帘从屋顶上垂下直至地面,从四周围着个玉石砌成的大浴池,池中五六阶台阶上刻有防滑的浅浮雕,池底平雕有莲花鲤鱼等吉祥图案,栩栩如生。 旁边金玉制成的架子上摆着各色香料,连新贴的地砖隙中都填了特质香料,热气一激,淡淡的清香便缓缓逸散开,水雾缭绕,宛若人间仙境。 “这就看傻了?”
顾长云喜欢她这副呆愣愣的小模样,在她额前落下一吻,语气满是藏不住的爱怜,“本侯的夫人吃穿用度自当是用最好的,哪怕你要天上的月亮,本侯都得争上一争。”
他将怀中犹回不过神的人放在一旁铺了毯子的美人榻上,走到池边蹲下试一试水温。 “顾家男儿只会打仗受封赏不会花钱,家里别的没有,就是存下来的钱多,这些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人安排的东西,夫人若感动,一会儿也就罢了。”
顾长云拿过水中飘来的药包闻了闻,擦干净手,拐回来慢条斯理地解云奕的衣带,一语双关,“其余的时间,还是好好享受自己应得的好处罢。”
不知是不是热气蒸的,云奕眼尾一抹薄红,娇嗔地打了下他的手背,乖乖任他褪下衣衫,赤着一双莹白如玉的长腿被人抱起,轻轻放入池水当中。 微微有些发烫的水温正好用来沐浴,云奕舒服得长叹口气,抬手掬一把水,“你这是砌了个温泉出来么……” “讨夫人欢心的小把戏罢了,”顾长云说笑着,亦褪尽衣衫步入池中,手臂一展,云奕便心有灵犀地偎了过去,两人黏黏乎乎地靠在一起。 身下垫了柔软的大手巾,顾长云仍怕硌着她,索性顺着心意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后腰处抵着一团火热,云奕仿佛没觉得不适一般靠在他肩前。 “这般和人心意,是不是要我别拿着你去花街说事?”
顾长云揽着她的腰,埋首在颈侧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清清白白,夫人莫要冤枉我。”
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泛,云奕惬意眯起眼,轻笑一声,“好说,不是黑白不分的人。”
顾长云眸光沉沉,目光移入水下,慢慢揉捏她的腰身。 云奕一手搭在他腕上,也没说要拦,“嗯……今晚上作乱的那些人绝不是平白无故……唔,轻点,你让人去查了么?”
顾长云下颚枕在她肩上,轻声道,“南衙禁军听皇上吩咐,日日夜夜守在京都各处,只是正巧今夜如苏柴兰按捺不住,不巧,撞上了而已。”
云奕低眸,长睫微颤,面上闪过一丝懊恼之色,“楼清清那,我不该贸然现身的……是我关心则乱了,又该给你添麻烦了。”
顾长云皱眉,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面朝自己,微微俯身,同她额头相抵。 “勿要怪自己,”清冷的松香自四方笼罩过来,顾长云亲昵地蹭她的鼻尖,低声哄道,“你在楼清清面前,比现在嘟着嘴呢喃自责的样子可爱多了。”
云奕半眯着眼,哼了声算是勉强相信,重新转回去不看他。 “照陆沉说的,这些天如苏柴兰一直没有动作,如今故态重萌,保不齐憋着什么坏事要干,”顾长云贴在她后腰,低眸,不动声色探指,“云卫他们盯着呢,有事便会回来禀报。”
房间地下通了烟道,暖融融的也不怕水凉房冷,顾长云神情餍足,用细绒的毯子裹好体力不支昏睡过去的人放到美人榻上,一点点擦干长发,再裹上自己的寝衣,就这么赤着上身单穿一条长裤将人抱回房中。 如苏柴兰是否别有居心揣测起来自当是难事,不过此时温香软玉在怀,实在是想偷懒一把,就这么一回,今夜不管赵氏,不管皇宫,只看顾自己的小家,爱抚怀中的夫人。 话是这样说,这种要紧关头,为免得自己日后生出一丝丝悔意,亦或是忽略其他细微之处,明平侯思来想去,坦坦荡荡地把这烫手山芋抛给了其他可靠之人。 沈府,沈麟披衣而起,点亮油灯,面无表情与门外之人对视。 云十一非礼勿视地低着头,诚心求问,“沈大人,如苏柴兰的人往皇宫去了,你说我们的人可要跟上去看看,还是按兵不动耐心等着?”
“……”沈麟认出他腰间令牌是顾长云的人,额上青筋直跳,咬牙切齿,“你们的人,关我什么事?!”
云十一眼观鼻鼻观心,诚恳道,“我家侯爷的原话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就别计较这些了,意思意思帮忙伸个腿儿罢,赶紧从这趟混水中划出去要紧’。”
沈麟半晌无语,只觉颞穴隐隐作痛,抬手揉了揉也没缓解一二,妥协道,“……那就跟上去瞧瞧,北衙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隔岸观火就行,别靠太近。”
云十一客客气气地拱手行了个礼,转身,眨眼间在他面前消失不见。 沈麟果断回身从桌上倒了杯凉茶咽下,缓了缓又觉不够,足足喝了三盏凉茶才勉强压下心头怒火,将顾长云在心里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奸商!真是奸商!干脆别当侯爷了,下田种地去罢!撵着驴子可劲使唤,千万别跟人打交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静心,脑海中飞快将从顾长云那了解来的今夜发生之事过了一遍。 这一个个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那么有精神搞事?他忙了一整天,这才睡下没半个时辰,等天一亮还得去大理寺点卯继续忙活,顾长云自己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睡大觉呢,到底有没有把他当人使? 等以后势必要让这人也吃吃苦头。 ……烦,头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