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玉琅见穆九倾神色不佳,担心她是今日被林赋禅纠缠过后,劳心劳力心绪不宁,遂上前宽慰道,“妹妹看上去有些脸色不好,切莫太放在心上,权当是被疯狗咬了,可要叫大夫来?”
穆九倾摇头,“我无事,姐姐不必挂碍。只是……姐姐当真自幼皆没有任何病症?”
施玉琅万分惊奇的看向穆九倾,一脸的困惑不解,“据我所知,自己还是挺健康的,妹妹,初次见面时你就这般问过我,莫非我真有什么地方很异常?”
穆九倾如何能够把自己是重生一世之人的事实说给她听,只怕说完之后被当成有病的就是她自己了。但是她此刻实在太过疑惑,更想不通林赋禅居然能精准的知道跟他本不相识的施玉琅两年后即将身故,而且正如上一世那样,对外宣称是病死。穆九倾想要弄清楚他为什么知道,或者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制止这些事情的发生,稍微犹豫了一下走向门口,“我有几句话要和林赋禅说。”
春月上前拦住了穆九倾,“主子和那小人还有什么可说的?四周人群还没散干净,你现在无端端的主动跑去见他,一定会被人说闲话的。他已经够对你纠缠不清的了,你总不能再让他人误会不是?”
施玉琅颔首,“我也同意这丫头说的,那个男人根本就疯了,兴许他只是随口乱邹一些毫无根据的话,咒我死的人海了去了,如果一个个在乎过来的话,这日子也不过了,你且宽心。”
穆九倾正要说什么,一辆马车停在府门前,车夫施玉琅是认得的。她叹了口气,“啧,我忘了自己还约了人有事商谈,只怕这会儿要迟了,阿九妹妹,你莫再理会那姓林的,世间男子皆薄幸,他来找你,无非就是离了你活不下去又想吃回头草了。”
顿了顿,又十分鄙夷道,“他今天来找你,指不定是他那个老母亲的好主意。”
穆九倾点头,这种厚颜无耻的行径的确很符合老林氏的行为准则。“姐姐放心,你快写去吧。”
因为有事在身,施玉琅也顾不得多加宽慰,匆匆上了马车离开。人群尚未完全散去,穆九倾看着门外,偶尔仍然有路过的人对着门口指指点点。春月心有不忍看着穆九倾,“主子好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今日他又来这般纠缠,真叫人恨死了。偏这群人不明就里,竟还被他煽动着一起说你的坏话!当初就不该为了保护这些人去西疆!”
穆九倾温和一笑,“既已经做了,便不后悔,那些人不知真相才会如此,人们往往同情弱者,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我这点胸襟还是有的。”
只不过想到了小丫头在前段时间的遭遇,穆九倾又忍不住心生几分怜惜,“早知道留你一个人在京城受了这么多苦,或许我该你一起去西疆的。”
这念头刚一起来,随机又被她自行否决中断,西疆战场,本是凶险万分,她当时又无人可用,林家军彼时无人信她,根本不认可她这个将军。自己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又怎么能确保春月无恙归来?想到人生诸多无奈,她轻轻叹了口气。春月见状,忙一展笑颜道,“主子快别说丧气话了,咱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吗?现如今是林府的人遭了现眼报,可见老天爷还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穆九倾闻言不觉轻笑,“傻丫头,本该是我开解你的,怎么反而变成你在安慰我了?”
春月微笑,“我可不拿自己当外人,咱们不就是一直互相扶持走过来的吗?”
好一个互相扶持,穆九倾含笑不再多言。只是她打定了主意,总有一日会让林赋禅付出代价。这时行云从对门走出径直走向穆九倾,“穆夫人,主人有请。”
这一声夫人叫得穆九倾心底微微一沉,只觉得不太舒服。庆帝封了她的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本就尴尬,只是此夫人非彼夫人,行云叫得确实有些刻意。其实从礼节上来说,行云这般称呼自己,本没有什么不妥。问题就出在,行云是魏宸淞的忠仆,而魏宸淞与她已互许终身,甚至曾经说过,穆九倾对于行云来说也是她的主人这样子的话。偏偏行云有些阳奉阴违,总在魏宸淞视线不及之处,存心找穆九倾的不痛快。行云对魏宸淞的那份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想点明。穆九倾顿了顿,她本不是个软柿子任人拿捏,只不过不想刁难魏宸淞的人。她叫住行云,沉声道,“你我应当是无冤无仇的,我不知你因何故这般针对我,但如果你真正忠于他的话,就不要三番五次的忤逆我,我只是不想他难做,从来不是怕你。”
行云本已准备好要离开,一只脚都迈出宅院的门槛,听到这句话又硬生生的顿住了。她稍加思索后回了头看向穆九倾,抿着的嘴唇透着几分克制,并不漂亮的一双眼睛里似藏着无数利刃。所谓眼神可以杀人,大抵如是。穆九倾却在心中自嘲,她本是死过一次的人。行云终究什么没有说出口。穆九倾越过她,一步一步朝魏宸淞方向走去,在经过她身边时,穆九倾轻声说道,“我给过你机会了。”
熟门熟路穿过魏宸淞的院子,穆九倾来到他房中,魏宸淞坐在窗前,提笔写着什么。“你找我?”
穆九倾的声音打断了他。魏宸淞搁笔,却并不回头,依旧背对着她,声音十分冷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欺负了?那林赋禅这般纠缠于你,你舍不得赏他几鞭子?”
从前穆九倾大抵要会错意,如今摸清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脾性,却是胸有成竹。淡然拉开椅子坐下,悠悠道,“九千岁,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吃醋的样子特别可爱。”
一时间室内静默无声,魏宸淞依旧没有转过身来,但穆九倾可以看见他俊逸出尘的侧脸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