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闪过一抹碧色,玉竹“咚”一下跪倒。喧哗的大殿顿时陷入沉寂,群臣目瞪口呆。狐王也搞不清楚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儿子此时为何会出现在大殿里,他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些。“玉竹,你为何在此?”
玉竹忍受着身后热辣的目光,挺直了脊背:“昨夜山火,焚烧盖犹山数万生灵,险些焚毁了母后的陵寝,身为人子,儿臣同五哥一样忧心。适才温大人说,昨夜在千狐山看到见到七姐,此事纯属子虚乌有。七姐昨晚跟我在一处,我能为她作证。请父王明鉴。”
狐王眯着眼睛,笑的一脸慈爱,“温爱卿,你以为如何?”
温乔一步跨出臣列,掀袍跪地启奏道:“微臣亲自查看了回溯镜,能证明昨夜七公主去过盖犹山。”
狐王的目光扫过玉竹,玉竹见自己做的伪证被父王瞬间揭穿,玉白色的脸顿时涨的通红,只好垂首不语。“七公主昨夜何时去往盖犹山的?”
狐王问道。温乔目光有些闪烁,“这,这,是在王上和五殿下离去之后……”狐王又问:“昨夜,在火起之前可发现其他可疑之人?”
温乔感觉到朝服已经被汗沾湿,贴紧了后背,心中后悔答应了五殿下诬告,却不能不强辨道“王上,微臣并未在火起之前发现可疑之人,正因如此,七公主的嫌疑才最大。”
狐王捋着胡子陷入了沉思,温乔摸不透狐王的想法,自知没有证据诬告王族是大罪,十分担心狐王将他治罪,心里从未觉得时间有如此难熬。“父王,依女儿之见,不妨把七妹宣来问问清楚。一来可以洗清七妹的嫌疑,二来可以问问七妹有没有纵火者的线索。”
二公主突然出班启奏道。温乔心中着实捏了把冷汗,此时二公主这样说不可谓不聪明。若是五殿下上奏,不免担了居功自傲、别有居心陷害政敌的恶名。而二公主上奏,不但不会让人怀疑她别有居心,反到成全了她爱护亲妹,一心为公的心意。此言情理兼具,王上没有理由反对。自己从前倒是小看了这位二公主,竟以为狐族只有七公主一人心思灵透,行事机敏,堪当大任呢。只可惜,七公主过于耿直,难以相处,半点好处都捞不着。为了自己今后的荣华,自己倒宁愿这二公主或五殿下继承王位呢。果然,狐王笑道:“就依露儿之言,宣七公主上殿。”
玉竹一听此言,脸色顿时惨白,下意识地朝殿后望去。然而,这一切都没逃过狐王的眼睛,狐王笑眯眯地问道:“玉竹,你为何往殿后看去?难道,这大殿之后藏了什么人不成?”
玉竹的额尖顿时冒起豆大的汗珠,伏地拜道:“父王明鉴,绝无此事。”
狐王又笑道:“你倒是说说,你方才如何从殿后一跃而出的?”
玉竹长拜不起:“儿臣知罪。”
“看水,你教教八殿下,擅闯大殿、窃听机密、作伪证扰乱公正、欺瞒父君该当何罪?”
狐王虽是笑着说话,眼神却一片冰寒地扫过大殿里的每一个臣子。虞看水垂手回禀道:“作伪证扰乱公正,当责仙丈五十,其余大罪按法当脱去仙籍,贬下凡间,永不得回天。”
“玉竹,你可听明白了?”
玉竹瞬间面色灰白,流泪叩首道:“儿臣甘愿领罪,唯求父王能明查真相,还七姐清白。”
玉竹说完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五殿下虞重穆立即跪下求情道:“求父王念在八弟年幼,不知朝法,求父王饶过八弟一回。”
二公主虞中露也忙留着泪下跪求情道,“母妃去世时,八弟不满一月。父王日理万机无瑕照顾八弟,八弟都是跟我们兄弟姐妹长大的。八弟犯下如此大错,皆是我们做哥哥姐姐的没有教好他,才纵得他这一副顽劣性子。求父王先罚我们教养不严之罪。”
狐王听女儿提起亡妻,心中一悲,又听女儿自责教养不严,他身为父君岂不更有责任,狐王的心已软了几分。又见老臣许远上前求情道:“王上,先传太医要紧,八殿下中毒未愈,又受此大惊,血脉逆行,再不施救,恐有性命之忧。”
狐王这才看见绿竹指甲青紫,嘴唇异常鲜红,忙叫道:“快传太医,抬到后殿救治……”门外卫士匆匆抬了副担架,轻手轻脚地把玉竹放在担架里,送去后殿。玉竹却在经过许远身旁时,悄悄比了个多谢的手势。许远几不可查地眨了眨眼。原来,正在虞看水宣布罪状的时候,小七偷偷用仙法传音给玉竹,示意玉竹装作毒发的样子,玉竹开始颇为不解,却还是照做了。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一贯喜欢落井下石的二姐和五哥,今天竟主动为他求情,想着有机会问问七姐。大殿里卫士刚抬走玉竹,却听见后殿“扑通”一声,像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狐王眯起了眼睛,方才玉竹焦急地看向后殿,想必后殿还有别人。若不是受人挑拨,料儿子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后殿偷听。可儿子虽是性子跳脱了些,可行事向来有分寸。能让儿子听信的,若不是她,还能是谁?狐王带着群臣来到后殿,却只见到后殿摆的香炉倒在地上,香灰洒了一地,哪有人的影子。狐王冷哼一声,拂袖回到前殿。虞看水问道:“王上,朝会还继续吗?”
狐王道:“自然继续,我倒要看看那个丫头,能有何说辞。”
虞看水垂手后退。大殿里群臣分列两班,雅雀无声,静候内侍宣七公主上殿。蓼汀洲里,饺子面对内侍的询问,内心焦急不已,表面上却笑语盈盈地应承道:“大人您别急呀,七公主才刚起,还要更衣梳妆呢,劳烦您多等片刻。”
内侍焦急地跺脚,“不是我急,是王上急。王上和群臣都在殿里候着七公主呢,麻烦姐姐请七公主快点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