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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册子,写了我的名,是书堂前日才发的稿纸册,还新着嘞。”
玉分明是在寻找东西,却不见他急,捧着大碗茶,倚靠着窗,不知是瞧见了什么,嘴角扯出微小的弓弧。
水生木生倒是没心思品位这番美景,他们忙着嘞,上午煮茶、摆台寻伙计,忙的两人都要长出八条腿了,可再忙,恩人的事也是大事。 嗯,顶了天的大事,官人驾崩都比不上。 两兄弟心底一合计,便停了手中活,哪怕午后不开张,册子都得寻回来。 就是这一合计,二人更忙了,整个茶楼,甚至是东街,两人就连青楼妓女藏罗袜的盒子都翻过了,就是没见到有本册子。 水生跑出跑进,倒无意间问了玉关于册子的事情。 “很重要?”“不太重要。”
玉思考了片刻,得出个并不要紧的答复,毕竟是书堂印刷成册的东西,不值几个钱,“上边写了名,怕落在他人手里不吉利。”
不值钱? 不吉利? 水生没有因为寻件不值钱的册子恼火,他更在乎的是‘不吉利’三个字。 很少能从玉口中听来晦气的词,让他发觉今儿的事情或许真就比官人殡天还要重要。 “册子写了机密?”
“新发的,还没来得及写东西。”
“那就是字写得不好看?”
“字确实不入眼,也不至于怕人笑话。”
水生大概明白了,册子和凶器一样,平常是个物件,到了时候就是刀剑,比刀剑还要锋利。 可册子,确实没见着啊? 木生从外面匆匆赶回来,他并不负责直接找寻册子,而是找人,找可能拿走册子的人。 “玉公子昨日去西街是否撞见位坐花轿的贵人?”
玉想了想,确实有这么号人物,武官礼节进城,却坐个八抬大轿,很是奇怪。 “玉公子怕是不知道轿中是何人,此是当今陈兵两江,护南土,隐隐和官人分天下的大将军弈——的女儿。”
“哦?”
玉倒不惊奇,坐花轿,是个女孩跑不了,能坐花轿进城,非二品佞臣嫡子嫡女不敢干的,只是自己刚说动屠狗复兴‘断头酒’和‘出入江湖’,大将军的女儿就进城了,怕会扰乱屠狗的赚钱之道啊。
“她来京城不为其他?”水生也来了兴趣,女娃娃入京,还和玉有关联,“是为了什么?”
“为了玉公子哩!”
玉倒是没露出意外的表情,天底下都传他是‘天下第一奇’,来京城找他比较武艺的更是能排到交州入海,女娃娃,也不是没见过。 “入京还当了捕快,具体是哪家衙门的倒是没问到,反正都传京城来了名红衣女捕快,要把玉抓进大牢哩。”
玉倒是感到莫名其妙,大将军独女,论恩怨......该没有,甚至说大将军脱困还是靠自己......靠丞相突然暴毙,多少与自己有些关联,不该是感谢么? “此人还是两江第一人,纵横四海,令匪盗闻之变色的女侠,身份上倒是勉勉强强能配得上玉公子了。”
水生木生一唱一和,似乎认定了女侠战不过玉,还要被其魅力折服以身相许。
“册子在她手里!”留下如此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茶楼就剩下两兄弟,不过等两兄弟想继续准备说书的事宜,有两名伙计已经来店铺打点好了一切,只等开书。 “玉,真是璧人。”
两兄弟承了玉的好意,心底对玉更加敬佩。 茫茫东街,实质上没有多少商铺,卖花的平常晨间便收摊了,午后不事生意怕主顾们嫌花不艳了。 玉正好就推开了花店的门。 铺子干净整齐,有一扇一模一样的后门,邻近前门摆了个柜台,后门也有个,前门有套斗笠蓑衣,后门也挂着,更难得前门插着金陵送来的茶花,芬香依旧,后门也不差。 右前瓦檐上挂着蜘蛛网,右后方透过门看去该也有网,就是多了只蜘蛛。 铺子依中间一水缸划分两头,倒不奇特,水缸里泡着洗花摘去的杂草,令屋子多了分生气。 “主家在么?”
....... 确实不在,或许是走后门采花去了,听闻店家今儿罕见没出摊,倒是让许多想看风尘女子从良的主失望了。 “若是不打扰,我便借道去屋后,能省下不少脚力。”
言语如暖流般淌过商铺每个角落,被留下的花虽不够鲜,却也在暖流过后二次绽放。 玉没有等多久,或是等不了多久,扬言要抓自己进监狱的女捕可等不了。 柜台左右横立,倒是不太好过去,或许有扇们,只是店铺被改了方向,让两具柜台正面对着正面? 还真是如此,店铺确实被人硬生生改了个面,朝向都变了。 玉脸色凝重起来,他想起被书堂赶出去的两个因由。 一是当着学生面嘲弄先生,说其嘴里有蛤蟆。 其实不止蛤蟆,他还见过蜈蚣、蝎子、毒蛇和蜘蛛,都藏在先生的口舌深处。 二是找到院长说发下来的册子有问题。 严重吗? 并不严重,哪怕院长腐朽、先生呆板,这两件事顶多算是个调皮的孩童不知礼节,叫来家长嘱咐几句便过了,又不是过不去的坎。 可玉偏偏被书院开除了,院长还很生气,向府君提交了‘不录用书’,便是官家书堂都不再录用其为学子了。 过分么? 许是平日里还有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令书院容不下自己,玉不恨谁怨谁,读书并非是为了获取书本中一字一眼,是为了准备。 准备面对海洋的风浪,去撕碎它。 准备度过益州万重山,鄯善流沙戈壁,去征服它。 读书便只是读书,并非读到底,也并非为了经商做官,那不够单纯,走商做官不需要学太久,一个月半个月许就够了。 官老爷也不见得有墨笔,做了掌柜还是要请账房。 书便是世界,是为了从稚嫩的书中世界踏入险恶的真实世界而做的准备,这叫读书。 玉便是在读书,跨入前门,书便回到了手中,走出后门,便是要写书了。 门开了一半,看来走前头的人对书中世界不太熟悉,保持了真实世界该有的谨慎。 这可不该。玉彻底将门给推开了,前门是条商街,后门却是海,望不着边际,倒是在海上飘着船,却不是等闲人敢上的。 船悬着黑旗,比脚底下的黑水要白上几分,看来是常年风吹日晒丢了不少色彩,船上有人掌舵,努力控制着方向。 为啥要如此用力去拔舵盘呢?玉抬起头,嗯,天初晴,有候鸟掠过,冲进海底抓鱼吃,也有云,不像什么凶险之地。 所以,走在前头应该并不凶险吧。 玉扒开了八爪,叫不出名的海底巨物早就围住了漂浮在海面上的鲜花铺子。 漂在海上的鲜花铺子? 奇怪的趣味?大将军的女儿,两江第一女侠喜欢的调和东京小姐们并无二样,要是真就如此,寻回册子倒不麻烦了。 只是,八爪鱼哪来的?还如此之多? 玉讨厌的东西很多,多是些邪恶令人害怕的玩意,长长的触手也算其中之一。 吼—— 鱼,该是鱼还是鱼呢? 反正从空中俯视,便是条鱼,哪怕比整个祁国还要大,也是鱼! 鱼赶走了八爪怪物,立在了玉面前。 “请君入瓮?”
鱼倒是可爱,会摇头,还潜入深海,顶起一八爪怪物。 现在才彻底能看清怪物的躯体,其形体比透过海面看过去还要漆黑,身上皆是些坑坑洼洼,坑洼倒是像人上火后留在唇肉间的疮口,里边能见到怪物的血肉,血是幽蓝幽蓝,肉......倒是分不出是血是肉,或许怪物根本就没有肉,身体就是皮包血,像个鼓起来的球,长了八只触手,扎破后蓝色的血定要溅射到脸上,或许会钻入眼睛缝,或许会选择人没法遮掩住的鼻子,更有可能顺着耳朵使劲钻浸泡进脑子里。 “你是说你对我没有恶意?”
大鱼用力顶飞八爪怪物,来证明自个儿并不是与它一伙的,并露出讨好的意味。 “我对谁都没有恶意。”
玉凑上前摸了摸大鱼的脑袋,大鱼愣住了,也没多久,便炸开来,外边的肉是鱼,里边可就不是了,净是八爪怪物,长长的触手胡乱抓着,更里面是些叫不出名的东西,滑溜溜,腻乎乎,像是吞进条蛇消化了前部分,又拽着尾巴扯出来,又是骨头又是血肉。还有被连带扯出来的:未消化完的菜叶、怎么也扯不断的胃液之类的,大鱼体内便是这般景象。
而八爪鱼们似乎是认识到自个死期将至,拼命把大鱼没能消化完的东西往口器里塞,塞不下就用触手挤压,不小心将触手伸进胃囊里,便咬断了触手,触手也当碎嘴吞了。 玉依旧很平静,他对大鱼没有恶意,可也不能见着大鱼将数不清的人往深海里带。 册子,可太多了,要是每本册子都有条大鱼,都有八爪怪物,天底下人还能不能读书了? 八爪鱼抢了未消化的吃食,便去抢同伴的肉身,抢来抢去,居然只剩下一只八爪怪物,胃囊里塞满了东西,将一条只比人大不了多少的八爪怪物撑成了有祁国国土大小的巨物。 “你可见到位红衣女捕快?”猩红的海洋传来暖眴洋流,玉相信对方听得懂,海洋何其大,便是鱼都不知有几条,红衣女捕快指不定被哪条鱼拉到了个角落吞了。 玉倒是希望海怪们能帮助自己寻回丢失的人,从自己册子里丢失的。 “咔咔咔——”八爪怪物的皮囊快装不下如此多东西,能看见撑大了的皮囊有些透光,里面有游动的小八爪鱼,也有鱼肚子里未能消化的游蛇、骷髅啥的。 “可不要炸,我并没有恶意。”
玉察觉不妙,眼前的鱼是没法渡海寻人了,而且不知为什么很憎恶自个。
同归于尽? 玉终于来到了第二只鱼身旁,脸色依旧,只不过能瞧出,脚下遍布刚刚八爪怪物自爆后的残余肉块。 “鱼,你见过位红衣女捕快吗?”显然,玉的法子并不好,而且,这次也炸了。 要说上回净是海兽尸体,这回便都是些人的骨头碎渣,就连眼珠子都能布满现实中的湖泊,黑白分明的珠子都朝上看,没有眼睑,反正闭不上眼,但.......所有眼珠子都朝上还是很骇人的,难不成眼珠子其实两面都是一样的? 玉没有再用笨法子找了,他决定写点东西,写什么呢? ....... 昨夜说到黑影被书吞了,吞了便吞了,书又不是怪物不能真把活人变没,只将人从外边带到里边,走过间花店铺子,送到八爪怪物面前。 八爪怪物也不大,和人差不多大小,眼珠子都是白茫茫的,看着就不聪明。 可它们会天底下所有武功,毕竟天底下的功夫得传承下去,要传承就得写书,书上有的出现在书里极为正常。 怪物有八只手,砍不断刺不烂,破了口子,飞溅出来的毒液又叫人头疼。 于是乎,两江第一人,大将军的独女,信誓旦旦来京城要抓玉进牢房审讯的主,被八爪怪物给制住了,八只触手如绳索将人缠死,分毫动不了,更要命的是触手上还带着毒液吐出,不致命,已经腐烂了衣物,看部分皮肤的通红样子,怕是过不了多久“两江第一”就要成为具红粉骷髅了。 八爪怪物抱紧了人,突然一抽搐,浑身上下不知开了多少个口子,幽蓝的血液疯狂往海里面冒,边上想夺食的同伴也是如此,都滋滋滋往外冒血,还有被吞下存在血液间的各种宝贝: 人看书时没夹住掉下来来的眼珠子,好奇往书里掏金银的手掌,用舌头去舔小人画被黏住了的舌尖,还有睡觉积压进来的耳朵鼻子,不知怎么伸进来寻欢作乐的污秽之物...... 各种各样的东西如获新生,向往着自由,朝海面疯狂漂去。 女捕快初醒,只记得自个是来试探玉有多少斤两的,被吃人册子吞了,还被扒光差点溶了,待回过神,又是数不清的眼珠子啊、手掌心啊都往这边来,眼珠子盯着,手掌心摸着,还更有甚者方寸舌尖,努力从手掌之中要来舔自己。 怕是地狱十八层也不过如此,女捕快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用尽力气咬断舌根,乞求....... 不死在京城就好了 玉,不是自己该对上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