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与路炎的第一次见面,便偶感熟悉,寻思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为何,现在想想不免觉得可笑,原来一切都是有定数和羁绊的,只是他们这些凡人,从未发觉罢了。“东方兄,你过来和我坐在一起吧,我也好久没有和你叙话了。”
瑶权浅笑,“好。”
他那么高兴的样子在瑶权眼里,真是又欣慰又痛心,她表面平静,对着他笑意温柔,几乎对他人不会再有。“梓佑,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你这里什么都有,之前看你很喜欢勾谪送我的古琴,今天我就把他当成生辰礼物给你,可否?”
听罢,梓佑很是高兴,“真的吗?真的可以给我?”
瑶权笑着点了点头,还示意谷亦去把古琴拿过来放着。等到古琴在梓佑面前露脸,梓佑的双眼当即放光,直言要在寿宴上用古琴给所有人演奏。自然,路炎也很高兴。“东方大人为了犬子如此费心,真是难为东方大人了。”
瑶权转身,上下看着面前这个恭恭敬敬,举手投足都无可挑剔的当朝丞相,眼眸里的光芒再也不是寻常,而是阴骘与不屑,但是她的笑脸依旧,还是道,“哪里哪里,既然是梓佑喜欢,东方自然也不能吝啬。”
路炎笑了笑,“东方大人今日空闲,不如,也与鄙人喝上几杯,如何?”
瑶权勾唇,“却之不恭。”
他们一起到了一旁,人不多的地方去清静着,远远看着那边的盛况,路炎总是捋着胡子十分欣慰地笑着。而瑶权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这样的神色,十足就是一种讽刺感。她现在和自己的亲叔叔坐在一起,却说不了什么至亲的话;反而是把他当成个灭族仇人,更能开口。这不是很搞笑吗?记忆虽然模糊,可是她还是能记得亲叔叔对她的疼爱,但转眼,他竟然就成了个杀人凶手,让她痛恨了近十年的人。“丞相大人,今日是梓佑生辰,这倒是让我想起了,梓佑的母亲。”
路炎自然地看了她一眼,“他母亲也是可惜,早年便逝世了,鄙人把他当成珍宝一般疼爱,也是因为他母亲早逝啊。”
瑶权轻轻抿了一口茶,“那梓佑,怎么会没有其他亲人了呢?”
路炎一蹙眉,“本来鄙人就是无家之人,也是凭一己之力,才在朝中有如此地位,自认为不愧梓佑,梓佑也很懂事,从未提起这些,东方大人关心,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瑶权霎时勾唇,“丞相对自己的出身,可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呢。”
“人命在天,各有定数,强求不得不是吗?”
“那不知道丞相还记得否,东方曾经说过东方还有一位在外的亲叔叔,不知所踪罢了。”
路炎点了点头,“是记得,若是东方大人需要,尽管开口,鄙人是可以帮得上些许忙的。”
“丞相能如何帮我?”
“自然是帮你找一找亲人。”
“倒是不必了。”
她冷言。路炎颦眉,“此话怎讲?”
瑶权露出了十足的笑脸看着他,“自然,是已经知道了这位亲人所在,所以,便不劳烦路丞相了。”
“哦?找到了?”
“是啊,不过,他不识得我,我也不想认他,想不到他在外这么多年,日子还是很舒坦的,那我也就不用为他担心了,你说是不是呢丞相?”
路炎笑着点了点头,“既然是如此,那也算是一种缘分。”
“可是可惜了,我的这位叔叔,似乎是因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现在改头换面地在外谋生,不认他的祖宗,丞相觉得东方该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路炎满脸的无谓,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就像东方大人选择入朝为官一样,如果你的这位亲叔叔当真是做了十恶不赦之事,那倒也罢,但是倘若他不过是为了活命才如此,你又何必去逼迫自己的血脉亲人呢?”
瑶权的眸光霎时就阴暗了,本来想送到嘴边的盖碗,也跟着停顿了。那你呢?你难道也是为了活命,才去杀了姥姥和姥爷他们吗?他们尽管不是你的血脉,可何尝不是把你当成亲生儿子看待?尤其是我母亲,他对你向来无微不至,而你对她这个嫂子却如此无情,还去杀害她的亲生父母?你难道对得起田地良心?“丞相说得,可真是在理啊。”
路炎浅笑,丝毫没有发觉瑶权眼底的凛冽。“丞相位高权重,如今展王也不再掣肘朝政了,那很多事情,应该都是要由丞相您来处理,如今您的地位,可真是不同以往了。”
“哪里,这不过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而已。”
瑶权低眸勾唇,很是不屑,“此前,丞相似乎也是展王扶持起来的,是帮助过展王什么吗?展王竟如此看重于你?”
路炎的动作顿时愣住,片刻之后,转而笑道,“展王确实也是个慧眼识珠的人,当年也是在平反四王时,鄙人不才立了些许小功,这才有了个小小官位,但后面的一切,可都是鄙人自己努力得来的啊,东方大人切莫见笑。”
“那敢问是何等小功,竟然能使展王看重?”
“额,呵呵呵,不过就是杀了几名叛党罢了。”
“叛党啊?”
原来姥姥姥爷被你杀害,是以叛党的名义?“看不出来丞相原来还是个武将啊?”
“年轻的时候倒是可以舞刀弄棒,现在上了年纪,那些东西是碰不得了。”
瑶权也附和地笑了几声,“路丞相果然是我朝人才,一直都是,如此不凡啊。”
寿宴结束后,她是真的没法在相府待下去,更加看不得路炎那一脸欣慰得意的笑意,他今日如此的春风得意,全部都是踩着她亲人的血得来的,对她来说,简直刺眼,恨不得立刻马上毁了他如今的一切。只是,她还是要忍,因为,时机未到。回到府中,瑶权的脸色很是不好。“你怎么了?”
子演关心道。“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子演霎时就懵了,“啊?你在说什么?”
瑶权没顾得上回答他,顿时抓紧了自己的胸口,她骤然觉得心里很疼,是真的难受,脸色也开始变得铁青,一时间失去了意识,晕倒在了子演面前。幸亏子演手快接住了她,“瑶权!”
她晕得猝不及防,子演也很是担心,“怎么回事?遇上刺激了吗?按理来说不会这么轻易就复发啊。”
他横抱起瑶权,把她送回了房中。顺带叫上环瑜照顾她。而宫外,路丞相的儿子寿辰过得相当惬意,宫内却不是如此。听闻,又是赵皇后找事了。“宸妃的伤还未好,她又是如此?”
云漾听完黄门来的消息,又是一个大怒。“是,说是规矩没有教好,就算是陛下您,也无法阻拦她。”
云漾已经三番两次被赵姌气到脸要变形,猛地坐下,竟然感觉有些头疼不适。林择看着一个揪心,很是担心地问道,“陛下,需要传御医吗?”
云漾摆了摆手,“朕想安静一会儿。”
“诺,那老奴先行退下,您若是需要,尽管唤老奴进来。”
云漾无奈点了点头,林择也就顺势带着其他侍奉的人下去了,独留云漾一人在永寿殿里,愁容满面。他真是受够了后宫成天因为皇后引发的鸡飞狗跳,为何就不能每个都和宸妃一样?再不济,像卢月珺和李银霜也完全可以,就是因为有皇后的带领,除了四妃,那群位份不高的妃子,个个都不想省事,他的后宫,一度跟东市菜市场并无差别。他顿时,有一个危险的想法。双眸微睁,眼神无比阴冷,也不知道废后,如何?“顾其!把傅文彬给朕叫来!”
很快,文彬去面圣了。“卑职参见陛下。”
云漾坐在上面,用凛冽的眼神看着他,然后幽幽问道,“朕就问你,你觉得朕若是废后,可妥当?”
文彬霎时一惊,猛地看向了他,“陛下,您此意……”“你照实说便好,朕不会怪你什么。”
文彬心里有些忐忑,这其实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却和娉婷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陛下,其实这是后宫的事情,那便算是您的家事,卑职不过是外人,又如何能妄言?”
“那朕问你,你觉得,赵姌这个皇后,当得如何?”
“卑职不知。”
云漾有些失望,傅文彬终归只是傅文彬,当不了东方瑶权。东方瑶权?他霎时双眸一亮,要是这人在,定是毫不留情,说话也直言不讳,倒是有些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