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一块。”
“你在门口等我吧,没事的,我不害怕这种东西,只是想看看她。”
晏川想陪苏瑾进去,但被苏瑾拦住了,主要龚欣雅是她的朋友,晏川没有必要陪她承受这些,最终还是女警官陪着苏瑾进去的,晏川在门口等她。白布遮住了伤口,女警官掀开白布,曾经严肃的职场女上司,此刻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苍白的肌肤,闭上的双眼,细细看去,才发现她原也是温柔系的长相。苏瑾刚认识不一样的她。转眼......她就消失了。是她的错吗?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在图书馆恰巧认识了南旭,可偏偏这样的爱,让她原本璀璨的生命,失去了光。看见她的时候,苏瑾心脏控制不住猛地颤了颤,眼眶湿润。她借给自己的二十万,还没有还给她。怎么就这样了呢?上无父母,下无子女,不婚主义的人,身边没有丈夫和恋人,骤然离世的时候,连个吊唁的人都没有。这种感觉让苏瑾窒息。明明这个好的人,靠自己的实力成为职场达人,明明的璀璨的星星,却骤然陨落,苏瑾亲手给她盖上白布,缓缓遮住了曾经灵动的脸。“其他的朋友有联系到吗?”
警官摇了摇头:“没有,除了你。”
龚欣雅真正的朋友很少,入了职场,大家都是为了利益,就算遇到好相处的,碍于上级关系,加上职场流动比较大,换一家公司,之前的关系就自然消亡了。成年人的世界,有些朋友,一年也只能见上几面,大家操劳自己的世界,交心的少之又少。“我知道了,我会替她操办后事。”
女警官点了点头,看着躺着的人,心中也忍不住酸楚,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成为别人家庭矛盾的牺牲品,唉,这可能就是命不好吧。.......苏瑾和晏川坐在警察办公室外面的椅子上,打开了龚欣雅的遗物,遗物之中,最显眼的,是五封遗书。龚欣雅母亲的婚恋经历,让她成为了坚决的不婚主义者,或许是决定成为不婚主义者的那天,她清楚自己的未来,从前几年,就开始每年给自己写一份遗书。因为没有子女,所以她比较重视,关于财产的问题,也请律师拟好合同,做了公证。每年一换。苏瑾打开其中一封——......展信佳。之所以说展信佳,是因为倘若有一天,某个人看见了这封遗书,就证明我的生命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去往了另一个世界。可能是办公室加班猝死,可能是开车出了车祸,可能是对世界失望而自杀,又或者其他的,反正大概率是,已经消失了.......既然事已至此,所以就接受吧。先说展信佳。写这封信的时候,天气很好,窗外万里无云,暖洋洋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觉得莫名舒服。我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如果未来出现意外,我无儿无女,其实也害怕没有人替我举办葬礼,所以倘若看见这封信,可以麻烦您或者您们,帮忙把我送到殡仪馆吗?我的律师会替我支付账单。遗产部分我写了遗嘱,所有财产捐赠给儿童福利院,至此,就交代完了。毕竟去世了,也就那么一回事。最后,我希望葬礼上,吊唁的人可以送我黄玫瑰,一定要黄色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喜欢那首歌,那首叫黄玫瑰的歌。如果没有人吊唁,就麻烦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拜托你们,谢谢。墓志铭的话,我希望写:命至于此,生命不止。其实很早很早之前,就很想放弃生命了,但不太有勇气,所以没敢自己动手,但倘若哪天意外发生,我也只会倘然接受,因为,无所谓的,没关系的,不用替我哭泣。我是个相信生命可以转世的人。很希望自己早点去世,这样可以早点结束这人间的痛楚,下辈子变幻成另外一种生命,最好是树,荒野山林里面的树。我努力工作,只是为了不荒废人生,不焦虑时光,并不是害怕死亡,生命止于此,我并不遗憾,因为我活着的时光,都有认真的活着,而死去的时光,也是我曾经所向往的。最后,麻烦你们了,感谢,感恩,感激。替我开心吧。我很快就会变成一棵大树了。那是,我向往的样子。——龚欣雅(留).......苏瑾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她没有想到,曾经严格高冷的龚欣雅,会有这一面,乐观,开朗,甚至无畏死亡。可她或许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死亡,是十九刀。想到这个数字,苏瑾心脏发酸。晏川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苏瑾折上白纸,实在控制不住,转头靠在晏川肩膀,泪水打湿眼眶,她肩膀颤动,扯着男人的手臂,无声落泪。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康凤英为了孩子放弃许多,把人生的赌注压在南旭身上,可这种令人窒息的控制,让南旭爱上那个自由温柔的龚欣雅。苏瑾永远无法想象,不在职场的龚欣雅,笑起来是多么的温柔动人,才会让被拴住手脚的南旭,对有着自由灵魂的她,一见倾心,二见动情。可最后的结果,悲惨至极。意外来临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所以成了意外。而南旭和康凤英的事情,也让苏瑾想到了她自己和安安,好在她没有康凤英的控制欲,可有些东西,她也不得不面对。就像母亲李清丽说的那样。离过两次婚的她,真地可以选择一辈子不结婚吗?流言蜚语,家庭教育,孩子的未来,她都需要考虑。不是一句永远不结婚,就可以解决。晏川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默默让她靠着,泪水打湿肩膀,他也没有动。千千万万个家庭,千千万万个无法言说的痛苦,人这一生,平凡普通也悲惨,命运多舛也悲惨,放眼看去,又有几个人幸福。苏瑾见到了龚欣雅信中提到的律师,没想到还遇见了认识的人,替她拟遗嘱的律师是韩新荣的师父,这会两个人一起出现在警局,着手处理龚欣雅的事情。韩新荣看到她的时候,也明显愣了愣,在来的路上,师父跟他讲了事情经过,他内心叹息不已,没想到受害者是苏瑾的朋友。两人眼神打了个照面,没有说其他的话。苏瑾提出殡仪馆以及葬礼的钱,由她支付,因为她还欠着龚欣雅钱。大家商量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很快过来,一切弄好已经是晚上,晏川把她送到小区楼下,看着她沉重的模样,晏川有些心疼,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晚上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嗯。”
苏瑾扯出一抹浅笑,“你昨晚都没有休息好,赶紧回去吧。”
“我送你到家门口。”
他不放心苏瑾,说着就按下安全带,下车替苏瑾打开副驾驶车门。苏瑾抬眸,看着眼前的人,小区路灯下的照耀下,晏川的身影更显高大,此时一只手搭在车门,一只手伸在她身前,准备扶她。苏瑾手搭在他的手臂,下了车,晏川想送她到家门口,可刚到电梯门口,苏瑾停住脚步,转身轻轻抱了抱他:“这段时间,谢谢你。”
晏川微愣,摸了摸她后脑的发丝:“说什么胡话。”
苏瑾松开他:“送我到这就可以,快回去吧,你也累一天了。”
“我送你上去,放心,不进家门。““真的不用。”
苏瑾伸手推了推他,示意他赶紧回去,晏川争不过她,只好听她的。“有事给我打电话,不开心也给我打。”
“嗯,好。”
苏瑾拖着疲惫的身体上楼,却没想到,家里多了一个人,准确说,是一个男人,母亲正洗水果招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