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死去了，这让她更加地自责和恐惧，她确信是自己害了她。此后长夜里，当她睡熟了时候，梦中的张琴师总是风风火火地来了，面目狰狞地撮弄她一番后，在黎明前又悄然地离去。从那时起，她再也没有睡个安稳觉。她总是痛苦地想起梦中张琴师对她爱恋茫然的眸子，她梦见张琴师眸子里流露出对她新婚的羡慕和嫉妒。她还梦见张琴师趴附在她的身上，像一只宠物狗一样地“吧唧，吧唧”舔舐她的每一块肌肤，每一块肌肤就火烧火燎都疼痛起来。忽而，张琴师又化着一具鲜血淋漓的肉尸张牙舞爪地咀嚼她了，弄的她血肉模糊。自己无奈中东躲西藏的一下子从梦中惊厥地跳了起来，惊醒了床边的丈夫。在一天夜里，王晓婉起身到厨房喝水。她隔着窗户，瞅见庭院的拐角处蜷缩在那里的张琴师，他的脸色苍白，十分的忧伤，表情痛苦，手里正摆弄一个葫芦丝。见到此景的王晓婉怀疑自己瞅走了眼，当她再一次确认就是张琴师身影的时候，她并也没有惊叫，甚至还带有几分同情的怜悯，便起身返回卧室。把她看到的怪异的情景告诉了丈夫，可丈夫并不信那个邪，总是感觉她看花了眼。就跟着她来到了厨房窗前，仔细辨认后，丈夫还是被那模糊的身影惊呆了。丈夫就急忙返身从卧室的墙壁上取下了猎枪，开门朝着那个黑影打了两枪。枪声响过以后，那个黑身影仍旧伫立在那里，丈夫无力地再举起枪口，只是自言自语地说：“看来是真的了，”就打开了房门，冲着那黑影大喊道：“你走吧，咱们无冤无仇，别再来骚扰我们了。”

过了片刻，那个黑影慢慢地消失了。这样的生活几乎不能让王晓婉再持续下去，就在她刚度完蜜月的当日，就急着张罗回娘家。在返回北极村之前，王晓婉约了李淑媛和吴子凯一起到张琴师的坟头上，烧了纸，摆上了供果。又当场宰杀了一只黑公鸡，吴子凯拎着“噗噗愣愣”黑公鸡把鸡血滴在墓穴的四周。这样做希望能给逝者的一种祭奠，对生者也是一个心理安慰。王晓婉跪在墓前默默地忏悔自己的过去，祈求张琴师原谅自己，给予自己最大的谅解。秋后的绵绵细雨下个不停，空气中弥漫着潮乎乎火烧纸味道和枯枝败叶的气息，黑衣乌鸦蹲在锈迹斑斑的尖顶的铁皮上梳理羽毛。李淑媛和吴子凯搀扶着王晓婉离开了张琴师的墓地，钻进路旁的轿车里。整个冷泉壶将要进入深秋，人们一下子意识到寒冷的冬季即将到来，街上的行人都抄着双手，行色匆匆地走过。“走吧，晓婉，后会有期。”

在公路旁李淑媛安慰向她说，然后挥手道别。大家也都挥动手臂，向王晓婉他们夫妇二人道别。王晓婉表情凄婉，她连一句话也没说，甚至都没有朝她的父母看上一眼就钻进车里，轿车就迅疾地离去。王晓婉不知道汽车开向哪里，即使开向坟墓她也不会在乎。自从她新婚第一夜的噩梦袭来，她就认定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就像她和张琴师恋爱一样让她身不由己。在这以后，她连一个字也没有向丈夫透漏过。她致死也不会向丈夫说她和张琴师过去的关系。今天要返回北极村的时候，她却突然地向丈夫提出要去祭奠一个朋友，并约好李淑媛和吴子凯一同前往。汽车梦游般地向前疾驰，她一直没有吭声。不知道她想些什么！其实，她根本什么也没有想。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尖顶铁皮房上乌鸦孤零零地在雨中正梳理着羽毛。更没有注意到被挖开肠破肚的大街两旁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烂尾楼；她更没有注意到在昔日热闹的空中广场现已变成荒芜一隅；她更没有注意到一个喝多了的家伙骂骂咧咧地解开裤裆，掏出可耻玩意儿正冲着他们疾驰而来的轿车撒尿。王晓婉一路上想这想那，就是没有想到身边她最钟爱的人——她的丈夫。“下车吧，到家了，小婉。”

丈夫温和地说，把她搀扶下车。两天以后，王晓婉顺从地挽着丈夫臂膀，跟他走进家中。据说在不久后的一天早晨，她就疯了。而最终病死在当地一家精神病医院的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