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风坐在办公桌前面，直勾勾地看着电脑屏幕陷入沉思，上面是方行远的资料，跟斯明一样，他能看到的全部信息，就是半年前杜羽建的档案，也就是说，方行远的资料对他而言，也是机密的。

刘东风比斯明级别更高，他知道这意味着，方行远的资料属于特殊系统管理，自己的权限也没有资格查询。

但是有绝对的义务和纪律，对方行远的一切保密。

“当当当”

敲门的声音，刘东风抬头，斯明站在门外，见刘东风不说话，斯明直接走到他对面坐下。

“处长，我汇报两点。”

斯明一如既往地简洁：“第一，关于他的身份，他说自己是从2023年穿越过来的，并且强烈要求我们协助他回到2023年，他说这是他的公民权利。”

“你相信吗？”

刘东风反问了一句。

“我宁愿相信世上有鬼。”

斯明笑了笑，用手推了推眼镜：“估计在现实世界是个Loser，所以玩元宇宙沉迷了，应该是在2023年的时间切片比较有成就，所以自我催眠，把自己哄开心了，这种病例并不少见。”

“那，怎么解释他的档案是机密资料？”

刘东风看了看电脑屏幕，冷静地问斯明。

斯明挪了挪身子：“系统错误吧，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东风摇了摇头：“并不是严谨的答案，斯明。这正是我要提醒你的，关于他的身份，我们必须按系统提示的执行：没有更多信息，明白吗？”

斯明虽然不甘心，但他知道这是纪律，所以并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第二点”

斯明很快岔开话题：“关于庄严的身份，他说是在元宇宙偶然发现的，时间切片是2023年3月9日晚上11点30，地点在索菲特酒店大堂巴，这一点倒是有可能，从理论上说得通的。”

刘东风惊讶地看着斯明：“元宇宙接头？以前遇到过吗？”

“第一次。”

“他怎么识破庄严身份的？元宇宙里不都是虚拟身份吗？”

“是的，可是他们聊的都是芯片的事，庄严不太专业，两次提到过寰宇公司，所以被方行远识破了。”

刘东风沉默片刻：“庄严的上线呢？”

“这当然是我最关注的，但是对方应该是专业情报人员，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方行远判断对方是东渡人，因为他管庄严叫小岛严。”

斯明叹了口气。

刘东风失望地靠在椅背上。

“不过他说。”

斯明补充了一句：“他说，如果让他在现实世界遇见，应该可以识别出来。”

刘东风身子往前一滩：“为什么？”

“直觉。”

斯明皱了皱眉：“我看过一个学术报告，没装元机的人，其直觉往往特别敏锐，所以这一点我倒是相信，不过......”

“不过，庄严的上线大概率不在国内，而是在东渡，是吗？”

刘东风微笑着看着斯明。

斯明笑了笑：“是的，正好跟你汇报一下，处长，我的计划是，带着方行远去一趟东渡，除了查找庄严的上线，我还想了解他们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毕竟这对国家是重大威胁.......”

“不必了！”

刘东风大手一挥，打断斯明：“刚接到命令，这个案子由政策研究室接管，你立即封存所有卷宗，准备交接。此命令立即生效。”

“什么？”

斯明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不过职业的素养让他很快恢复了平静。

“好的，处长。”

斯明缓缓张嘴，诚恳地说道：“任何时候都不能质疑命令，这是铁的纪律，我无条件执行。但是主任，方行远怎么处理？”

“让他配合政策研究室的人。”

刘东风显然已经深思熟虑：“当然，要先培训。”

斯明试探着问道：“那他倒卖管控物资、涉嫌诈骗的事，已经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要不要移交经侦局？这是程序，处长。”

“按照流程应该是这样。”

刘东风奇怪地看着斯明：“可是国家安全具有最高优先级，我们是特勤四处，斯明，不是经侦局。”

刘东风明显偏袒方行远，斯明很想顶一下，可是他很快控制了这种危险的冲动，并郑重地点了点头：“好的处长，我服从组织决定。”

......

......

斯明闷闷不乐走进旭日小区的时候，远远便看见小区中央的草坪上围着一群人，里面还夹杂着有人吵架的声音，斯明本来想绕过去，却听见里面似乎有姐姐的声音，便匆匆走了过去。

斯明走进人群，果然看见姐姐斯佳和一个男的在吵架，男的居然是金戈，斯明听了两句就明白了大概的意思。

原来是金戈回家的时候碰见斯佳遛狗，金戈就蹲下逗狗玩，斯佳骂了金戈两句，金戈起身就把斯佳推倒在地上，估计斯佳倒在地上的姿势不太雅观，头发也散了，上衣的扣子还崩开两颗，斯佳跳起来就抓住金戈，说他耍流氓，让周围的人评评理。

平心而论，这件事是金戈故意找茬，想帮金英出气，但是斯佳平时在小区霸道惯了，周围也没人帮她说话。

斯明出现的时候，斯佳正被周围的人嘲笑和指责，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斯明，仿佛受欺负的孩子看见高大的父亲，斯佳立即抓着斯明的手，又激动地指着金戈，手指快戳到金戈鼻尖了。

“斯明，抓他，把他抓起来，他非礼我。”

斯佳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斯明却没有理会斯佳，反而对金戈点了点头：“你好。”

金戈也挺意外：“这么巧，你也住这儿？”

“哦，不是，我姐姐住这里。”

斯明很客气。

金戈恍然大悟：“她是你姐姐，那曹金......曹处是你姐夫？”

斯明点点头，推了推眼镜。

“啊......哦......额，今天的事......”金戈有点尴尬。

“今天的事是个误会。”

斯明笑了笑：“希望你不要介意。”

金戈也客气地点点头：“是，是个误会，那我先回去了，有空上去坐坐。”

斯明笑着挥了挥手：“有时间一定拜会。”

斯明跟金戈聊得这么客气，斯佳看得有点懵，见金戈已经走远，周围的人也都散了，才突然反应过来，用手指着金戈：“哎，你回来，谁让你走的。”

斯明一把压住她的手，又笑着对金戈挥手，示意他先走。

斯佳甩开斯明的手：“你干什么？我就白白受气了吗？”

斯明沉下脸：“别闹了，走，回家。”

斯明一边说，一边往回走，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才压着嗓子训斥斯佳：“你知道他叔叔是谁吗？还让我抓他，我一个小小的科长，我还想多活几年。”

“谁？他叔叔是谁？连你都这么怕他。”

斯佳抱着狗，惊讶地看着弟弟。

斯明推了推眼镜：“31战区参谋长，洪凯旋。”

“那......”

斯佳撇了撇嘴：“比你姐夫级别还高吗？”

斯明差点笑了，斯佳的愚蠢，有时候挺可爱的。

“姐夫就是个招商局的处长，他也就在你的眼里还值几个钱，放到市里面，他算个屁！”

“不许这么说你姐夫。”

斯佳教训弟弟：“你倒是说说，参谋长和处长，究竟哪个大？”

“那你告诉我，一米和一吨，哪个大？”

斯明哭笑不得。

斯佳瞪眼看着弟弟：“不会换算一下吗？”

“换算？”

斯明惊讶地看着姐姐，斯佳居然知道换算这个词：“这么跟你说吧，曹金出门被人打死了，算普通刑事案件，分局就处理了。洪凯旋......出门带两个警卫员，他要是出事，会惊动中央的。”

斯佳惊讶地吐了吐舌头，暮光之下，竟然有几分可爱：“那......怎么办？”

“好办！”

斯明笑了笑：“明天备一份厚礼，登门道歉。”

“登门道歉？我......给他？”

斯佳不可置信。

“是！”

斯明不容置疑：“而且要诚恳。”

“好吧。”

斯佳叹了口气：“道歉就道歉，你姐姐能屈能伸，也是条汉子。不说这个了，走，回家，阿姨晚饭快做好了，你姐夫也快回来了。”

......

......

金戈和方行远办完出院手续的时候，已经傍晚了，两个人的车都被撞报废了，因此各自扫了一辆共享出租，各回各家。

方行远在名都小区外面下车，无人驾驶共享出租自动泊入指定停车位，方行远一边往小区里走，一边盘算，反正小区里也不让自己停车，以后干脆就共享出租了，挺方便的，比自己养车还划算。

“方哥，你回来啦，好几天没见你了。”

方行远一门心思想心事，没注意到保安小杨一直看着自己，直到听见小杨打招呼，才抬起头，含含糊糊应对了一句：“哦，出了几天差。”

“你们单位真牛，保安也有出差的机会。”

小杨一边羡慕地说着，一边把一个本子递给方行远：“哥，登个记吧。”

“登记？”

方行远惊讶地看着小杨：“我回自己家登什么记？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这几天。”

小杨看着方行远，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新规定。”

方行远有所醒悟，却又不太相信，便试探着问道：“所有人都登吗？”

小杨有没有回答，迟疑地左右看了看，突然小声说道：“哥，《拆迁协议》差不多就签了吧，就剩你们几户了，田姐......田主任，也挺不容易的。”

“哦，那没问题。”

方行远突然笑了，便接过本子和笔，一边登记，一边无所谓地说道：“登就登吧，这也是为我们好，对吧？兄弟，免得有乱七八糟的人混进来。”

方行远说完，把本子和笔放在桌子上，随后冲小杨笑了笑，便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