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刚才还刻意讽刺楚落晨仗着楚老夫人到大厨房教训恶婆子一事,结果楚落晨现在更是直接把安平公主这个义母给搬了出来。
刘氏原本的怨气没有发泄不出来不说,反而还越发被添了堵,一张脸黑的好像锅底灰一样。
“楚落晨,你少在我面前嚣张,”楚落晨再三的激怒和挑衅之下,刘氏的狐狸尾巴也终于是藏不住了,恼羞成怒的指着楚落晨斥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告诉你,就算你有老太太的宠爱,你也还是逃脱不了庶出的身份,只要我还在这个家里一天你就永远都别想有翻身之日,被安平公主认了义女又如何,安平公主也没有办法改变你被退婚的事实,以后你依然会成为凤阳城百姓口中的笑柄。”
“夫人身为当家祖母,这话说的未免太过分了些,”鸣凤率先开口,替楚落晨抱不平,“二小姐是若兰夫人亲生,是楚家名正言顺的小姐,夫人这话若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只怕又要惹的老太太不高兴。”
“混账东西,”刘氏一肚子的活,此刻恰好找到了发泄的对象,扬起手道,“主子面前也有你一个下人开口的份,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
说完找着鸣凤的脸就是一巴掌,却不想,被楚落晨从中阻拦。
“你给我让开,”刘氏看着楚落晨命令道,“我身为当家主母,训诫不听话的下人是理所应当,总不至于传出去被人笑话,二小姐没教养,就连她身边的下人也都是一些不懂规矩的。”
“母亲训诫下人,我不拦着,”楚落晨甩开刘氏的手,沉声道,“女儿不过是想要提醒母亲,俗话说得好‘打狗也要看主人’,母亲不看我不妨,难不成越发连祖母的面子也不顾了吗?
这府中上下谁不知道鸣凤是祖母一手调教,母亲如今若要惩罚鸣凤不懂规矩,那也就是公然打祖母的脸。”
楚落晨说完主动向后退了一步,开口道:“女儿想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还要不要打鸣凤母亲自己看着办吧。”
刘氏虽然是当家主母,可也不敢公然和楚老夫人叫板,更何况眼下这个时候,她断然不能在失了楚老夫人的欢心,否则就是便宜了那个墨菊。
“哼,果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刘氏说完,瞪了楚落晨和鸣凤一眼,憋着一肚子的气,带着珍珠离开了清风阁。
秋菊阁中,墨菊正在窗边绣花,贴身丫鬟腊月走了进来,低声道:“夫人,奴婢已经详细的打探过了,说是二小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大厨房那个恶婆子当场发了疯,当着下人们的面不断的扇自己的嘴巴子,可是把一张老脸都丢光了。”
腊月说着也是止不住的笑,想起她之前去大厨房的时候在恶婆子那看到的脸色,心里也是无比的畅快。
墨菊停下手中的针线,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开口道:“这恶婆子,仗着刘氏背地里作威作福,这点教训未免太便宜了她。”
腊月会意,弯腰凑到墨菊的耳边,低语:“夫人放心,大厨房那边我都已经打点好了,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腊月办事墨菊自然是放心的,起身走到床前,拿出压在枕头下面的一件婴儿穿的红色小棉袄,留下了眼泪。
腊月见状连忙安慰:“夫人别难过了,小少爷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保佑夫人,让那刘氏恶人有恶报。”
墨菊将那小衣服重新放到枕头下面,掏出手绢擦了一把眼泪,开口道:“丧子之痛,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以前是我无能没有办法替我那可怜的孩子报仇,可现在不一样了,风水轮流转,刘氏在府中张扬跋扈这些年,也该是到了她走霉运的时候了。”
“夫人说的不错,”腊月附和道,“这次是咱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夫人可千万要抓住了。”
“你说的不错,”墨菊点点头,沉思片刻又开口道,“你去柜子里把我那个檀木的盒子拿出来。”
腊月答应着,很快便双手捧着一个雕龙描凤,并且还散发着阵阵幽香的檀木盒子站在墨菊面前,迟疑着开口道:“这套翡翠首饰是夫人当面过门的时候老爷送给您的,这些年您一直都舍不得带。”
墨菊打开檀木盒子,细长的手指恋恋不舍的抚摸着那触手生凉的裴翠手镯和项圈,淡淡的道:“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就不足以和刘氏抗衡,能有如今这样的局面也全仗着二小姐,这东西我虽然舍不得,可比起丧子之痛这些实在不算什么,就全当做是投石问路吧。”
墨菊说着把檀木盒子从先盖好,又另外让腊月装了两包亲手做的点心,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主仆两个人出了秋菊阁,穿过小花园一路往清风阁去。
楚落晨刚吃过午饭,此刻正躺在窗下的小榻上闭着眼睛小憩,听到小玉进来说墨菊夫人来了,便打着哈欠从小榻上起来。
“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二小姐午睡。”
说话间,墨菊已经带着珍珠笑意盈盈的出现在楚落晨眼前。
她一身姜黄色的衣衫,裙摆和衣领以及袖口处都用丝线绣着盛开的菊花,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的完成发髻,鬓角处斜插着一直同样菊花形状的发簪,虽然身材略显矮小,不过这一身的优雅装扮和沉着的气质,却也显得不俗。
“姨娘能来我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楚落晨连忙起身,缓步走到墨菊的身边,正想着要行礼,却是被墨菊一把拉住,惶恐道,“这可使不得,您是小姐我不过是老爷的妾侍,哪里有小姐给妾侍行礼的,这岂不是要坏了规矩。”
按照凤阳城的风俗,只有当家主母才能算的上是正妻,而其他的女人则只能算做是妾侍,而妾侍因为身份不正,所以算不上是正经主子,也自然就受不起楚落晨的礼。
“姨娘客气了,”楚落晨不以为意,开口道,“这里也没有外人,姨娘若是愿意不妨就坐下来喝杯茶,说说话。”
楚落晨这话正和墨菊的心意,她自然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随后在楚落晨小榻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
“我们夫人心里一直记挂着二小姐,只不过碍于二小姐一直在老太太的松竹阁调养,所以没有办法亲自探望,”腊月站在墨菊的身后,一边帮忙扇着扇子一边看着楚落晨的脸,说道,“今日听说二小姐已经搬回清风阁,我们夫人本想立刻赶过来的,只不过又因为听说了大厨房的事情,所以才耽搁到现在。”
“腊月,不许胡说,”墨菊轻声呵斥着,“我身为老爷的妾侍,担心二小姐也是应该的,你又何必在这嚼舌根。”
她们主仆两个这一唱一和的,楚落晨全都看在眼里,可表面却依旧不动声色,既不接话也不询问,反而平静的开口道:“姨娘喝点茶,解解暑。”
墨菊本想着借刚才的一番话让楚落晨先开口,却不想楚落晨竟然如此沉得住气,无奈之下只能先喝了口茶,并且把眼前的人又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通。
虽说以往在楚家她和楚落晨几乎没什么走动,可逢年过节又或者是有什么庆祝性的活动时,两个人还是免不了要见面,所以墨菊对楚落晨虽不了解却也并不陌生。
可今天一见,墨菊却是有些恍然了。
只不过在一个多月不见,这楚落晨周身的气度却是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二小姐真是出落的越发好了,”墨菊满脸堆笑,“这周身的气度,真不是寻常人可以比的。”
这种恭维的话,楚落晨可不会当真放在心上,喝了口茶,淡淡的回道:“姨娘谬赞了。”
“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要亲自对二小姐表示感谢的,”墨菊见楚落晨迟迟不松口,只能自己表面来意,从腊月的手上结果檀香木的盒子,打开来送到楚落晨面前,“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还希望二小姐不要嫌弃。”
檀香木盒子散发着阵阵的幽香,里面的一对翡翠镯子和项圈也是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
“如此贵重之物,晨儿断不敢收,”楚落晨将目光从檀木盒子上移开,微微一笑道,“姨娘本就是晨儿的长辈,实在不应该送如此贵重之物,更何况让姨娘帮忙管家也是祖母的裁夺,晨儿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这墨菊是戏子出身,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楚老爷,虽然她为人还算谦虚,也算知书识礼,可就因为戏子的身份,当年差点就没能进楚家的大门。
本以为好事多磨吧,可是不曾想她进门之后,又处处受到刘氏的压迫,好不容易仗着楚老也的疼爱怀了和少爷,结果孩子又没有了。
身处这种坏境之中,心中又压抑着丧子之痛,就是在温顺的人也会有想要奋起反抗的一天。
楚落晨看的出来,墨菊如今就是这样。
“二小姐,那天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若不是你在老太太面前说话,这管家的权利又哪里会落到我的手上,”墨菊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她知道楚落晨是个在明白不过的人,直接开口表明来意,“不满二小姐,自打我入府以来,刘氏便明着暗着的给我使了不少绊子,她是当家祖母,我不过是妾侍,就算心里再有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好在这些年老爷对我一直照顾有加,我也算是心里好过点,可谁曾想……,”墨菊抽泣的掉下眼泪,声音一度哽咽的没有办法在继续说下去。
楚落晨连忙将自己的一方干净的手帕递过去,开口安慰道:“姨娘切莫太过伤心了,姨娘若是信的过晨儿,那不妨把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如此也能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