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浅浅的喝了一口,便以觉得是满口的香甜,待低头去细看时才发现,这杯子里的并非她寻常所饮,而是今秋的桂花茶,这到不禁让她又想起第一次吃翠宝斋桂花糕的情形,不知不觉间,耳垂又开始发烫。
“自然是不信的,”墨菊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却是没有如楚落晨一般的细细品味,她只是单纯的当做解渴的东西,饮过之后便干脆利落的放下,继而说道,“且不说那永和别院我早前在外的时候也是有所听闻的,就单看凤公子的穿着打扮,以及出手的大方程度,还有言谈间的气度,说他只是个商贾之子我却是如何也不能相信的。”
墨菊本就是个戏子出身,在入楚家内院之前在风月场合也是小有名气的,接触的达官贵人,江湖侠士,甚至是混混和泼皮,从这些人的口中她也听到了不少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就别入那永和别院,虽然并没有人真正进去过,可大家却都传言那别院的主人身份特殊,和皇宫里更是有着莫大的关系,所以凤景南那日在松竹阁当着大家面说的话,墨菊却是不相信的。
楚落晨倒是意外,墨菊竟然会有如此见识,凝眸道:“那姨娘觉得,凤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这……”墨菊却是有些为难了,思忖片刻,方才笑着道,“若我说,他就算是个皇子或者王爷也是使得的,可不管他究竟身份如何,我只知道他对二小姐一定是极好的。”
楚落晨点头,也不辩驳,只淡淡的回道:“他的确是对我很好。”
当然这个很好,在楚落晨心里是加了引号的,因为这两个字眼下实在是包含了太多中意义。
凤景南几次救她于危难间,算是楚落晨的救命恩人,从这点来看,这好字自然也是当得的,可除此之外,剩下的两个人相处的片段,楚落晨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她自己是吃亏的那一个,尤其是在两个人的婚事上,楚落晨就更是一肚子的苦说不出。
若是按照她自己的意思,找一个寻常人家的男子,没要求长的多俊俏更不需要有什么才能,只要听话就好。
结婚以后陪着她在人前演演戏也就罢了。
现在,却是让凤景南主动找上门,他武功身手卓绝,计谋心机更是深不可测,楚落晨几番观察下来越发觉得她的那些手段,在他面前不过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
至于他的那些花言巧语楚落晨更是不知道里面究竟含了几分玩笑和几分认真,如今下月就要大婚了她尚且连凤景南的真实意图都搞不明白,这以后两个人同在一个院子里相处,还不知道要发生些什么。
墨菊又哪里知道楚落晨的这些心思,看到她脸颊处那恰到好处的红晕便满心觉得这是他们两个人感情要好,当下也是欢喜的道:“当着二小姐的面我也不怕说一句夸大的话,姨娘我旁的或许不行可这看人啊却是极准的。”
楚落晨只是赔笑,又让小玉去端了一些小厨房刚做好的各色点心来,两个人喝着茶闲谈,偶尔也商量一下这院子修葺的事情。
而此时,凤阳城外的永和别院里,因为主人的归来难得有了些热闹的气场,院子上下人等都忙忙慌慌的,不过看着忙实际上却是有条不紊的。
暗夜依旧是一身黑衣,手中一把长剑,无声无息的飘落在书房门口,朝里面探头看了一下之后方才抬脚走了进去,拱手道:“主子,上面又传消息来了。”
凤景南放下手中的白玉折扇,接过暗夜手里的信封,不过却没有着急打开,只是淡淡的开口问道:“他的动作倒是快。”
对待上面那位,凤景南的态度一向都是如此的,然而身为凤景南的贴身护卫,暗夜还是少不得开口问一句:“主子,您回来的消息只怕上面已经知道了,如今更是亲自让人递了消息过来,只怕是……”“无妨,”凤景南打断了暗夜的话,将手中的信封放在桌子上,抬眸道,“那位的心思在明白不过,如今边关虽还安定可那几个边境小国一直都在暗中勾结,入侵之心从来没有停过,他着急见我一来是为了探听消息,二来,只怕还是想要寻一门亲事拴住我这颗旗子罢了。”
棋子这两个字,凤景南说的时候满嘴嘲讽,听在暗夜耳中自然也是无比的刺耳,握着长剑的手指微微用力,开口道:“上面这些年千方百计的想要给主子赐婚,都被主子谢绝,这下主子要迎娶楚家二小姐做王妃,上面若是知道了只怕不会答应。”
镇南王的正妃,身为和地位自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可以担得起的。
“哼……”凤景南冷笑,凝眸道,“楚家二小姐的不管是容貌还是心智,都要远胜于那些人,如何就担不起这王妃了?”
暗夜意识到方才说错了话,连忙垂手道:“王爷恕罪,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属下只是替王爷担心。”
凤景南也并非是和暗夜动气,他心里真正恼火的不过是上面那位的心思罢了,于是抬手拍了拍暗夜的肩膀,低声道:“无妨,此事我若是不先动作当真让上面那位顺心如意,那以后在他面前我只怕在难有反抗的机会了。”
暗夜自小就跟在凤景南的身边,主子心里想着什么他自然也是知道的,面上虽然仍旧是冷的,可心里却不自觉的生出一丝酸涩。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他却知道,凤景南能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可都是他用生命和鲜血一步一步拼出来的。
外人眼中只当他是出身高贵,战功赫赫,甚至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又有谁知道,凤景南那盔甲下的一身伤疤,那战场上的血淋淋,都少次挣扎在生死的边缘。
至于上面的那位,即便是亲兄弟又能如何,他心里想的眼睛里看到的不过都是江山皇位,要的也不过是凤景南一次又一次的出生入死。
“主子,”暗夜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语气坚决的开口道,“不管主子做什么决定,暗夜都会一直跟在主子身边,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闻听此言,凤景南清冷的面容上终于浮现了一丝丝的笑意,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男子,挑了挑眉毛,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但请主子吩咐!”
“下月十五,便是本王与二小姐的大婚之日,当初我承诺过娶她之日必定是十里红妆,”凤景南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眼睛却是紧紧盯着暗夜,继续说道,“这事儿交给旁人我也是不放心的,不如就由你亲自去准备,如何?”
暗夜抽了抽嘴角,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难看。
凤景南说这话着实是在打趣他了,他这双手是常年握剑的,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杀人,这婚配之事他却是不擅长,更是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啊!
迟疑片刻之后,暗夜方才为难的抬起头,看着一脸戏谑的凤景南,开口道:“主子,这事……”凤景南分明看到了暗夜眼中的为难,却依旧面不改色,端出王爷的架势,开口道:“无需在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若办不好就只管去吩咐你那些手下,他们当初可都是你亲自挑选和调教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话确是不假,暗夜手下所统领的暗卫,不说都是绝世的武林高手也都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杀人好手,平日都是隐藏在暗处,没有吩咐是绝对不会露面的。
身为暗卫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听主子的话,暗夜自然也不能例外,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
“怎么?”
凤景南拧着眉,冷着脸开口道,“如今连你也敢不听我的话了!”
暗夜连忙抱拳拱手:“属下不敢,属下……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便一个转身,竟是连门也不走了直接从窗口飞了出去,剩下凤景南,看着那扇窗户忍不住又勾起了嘴角。
他如何不知暗夜和他手下那些人做这些事并不擅长,他这么做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暗夜的身上有些烟火气罢了。
说起来这暗夜的年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可惜了这些年跟在他身边除了打就是杀得,尤其那张脸,更是一点表情都不带有的。
以前到也罢了,这如今他的身边已然是有了楚落晨,以至于他看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多少有了改变。
甚至于藏在心里多年的,那个寒冷又黑暗的空洞,也仿佛有阳光照进去一般,逐渐有了暖意。
这可暖意,凤景南再次禁不住蹙了眉头,他到底要如何做才能把她这暖阳彻底的抓在手心里呢。
转眼已至深秋,昼短夜长,太阳总是早早的就下山,墨菊和楚落晨说了半晌的话离开的时候已然傍晚时分,清风阁的修缮还没有完成,不过却也是进展顺利,完工也是指日可待的。
楚落晨亲自把墨菊送到门口,又瞧了瞧修缮过的院子,多少觉得有些疲乏了,索性晚膳也还没有做好,于是独自回卧室小憩。
说是小憩,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不过是闭着眼睛假寐,可恍惚间楚落晨只觉得耳畔有呼吸声,甚至还有一丝丝淡淡的清甜味道,那味道她是熟悉的。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楚落晨猛然间睁开眼,便看到此时坐在床边正低头注视着她的凤景南,当下也是慌了神,着急的要起身,不想却是被凤景南按住。
“翠宝斋刚刚做好的桂花糕,现在吃还是等一下再吃?”
凤景南将手中用油纸包着的香气扑鼻的桂花糕拿着在楚落晨的眼前晃了晃,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就好像这即将落下去的秋阳,温暖却又不耀目,明媚的恰到好处。
这个人总是突然的出现,让楚落晨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如今又在床上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心下不舒服,遂一转脸赌气道:“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