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需要时间来消化苦难，距离第十一次崩坏结束已经过去了五天。

逐火之蛾损失惨重，因律者的能力形式以及‘阈值战术’的安排，人类基本失去了赖以仰仗的融合战士部队。

议会将一切过失全部推到了梅的头上，高层内部的对抗变得激烈，整个逐火之蛾分成了两派。

除去上层的斗争，这次惨剧才最打击人。

这让原本对未来抱有希望的战士们如坠冰窟，许多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难以遏制的出现了心理问题。

他们变得恐惧，变得胆怯，全无士气。

梅早就料到这点，释放阿波尼亚的工作正稳步进行，现在已经到了议会审批阶段。

但因高层的彼此猜疑，这个申请一直无法顺利批下来。

因此，苏正代阿波尼亚安抚众人，并对面前的少女重点关照。

这是梅的指令，除去音讯全无的卓，华同样在这场战斗中展现出了特殊。

尚未完成的羽渡尘如何释放出‘第一额定功率’，卓为何要让她去找阿波尼亚......

更何况，华的情况着实不乐观。

羽渡尘燃烧了她的记忆，她甚至无法认出面前的男人是谁。

“我们再来一次。”苏平静的望着面前的少女，他刚刚做的记忆修复失败了。

“华，你要相信我。如果你始终对我怀着这么深的戒备，我们无法取得任何进展。”

“......”

“我会尽力。”华显得有些迷茫。

“那么，再次闭上双眼吧，不要害怕眼前的黑暗，放轻松。”

苏说着，再次发动能力，进入了华的意识之海。

“然后，告诉我，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冰。”

“我看见了冰，红色的......红色的冰，到处都是。”

“不，还要更早一些。”苏打断道。

“在那些冰出现之前，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

苏面前的意识之海不再平缓，一片片羽毛浮在上面，让海水沸腾起来......

“放轻松，华。”su鼓励道，“我相信你能做到，它们就在那里，你就在那里。”

“......”

“我看见了......游乐场。”

“灯光一圈圈地从我脚下扫过......一个少女坐在我旁边，好像在对我说些什么......我听不清楚。”

一位黑色皮肤的少女出现在华的心湖里，她有着棕黄的瞳孔，装束时髦。

她是华大学里交的第一个朋友，丧生在第三次崩坏里。

苏摇摇头，语气舒缓道：

“不，华，也不是那么早的时候。再仔细想想。”

“在你把昏迷的千劫送到梅比乌斯那里之后，你并没有立刻撤离。”

“你又回到了那片危险的战场，对吧?”

“是的。”

“在面对第十一律者的时候，你不曾退却半步。”

“我们在那里检测到了第八神之键的能量反应。再努力回想一下，华，你究竟用它做了什么?”

“那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你不该忘记。”

“......”

又一阵沉默，华的眼中隐隐有了光泽。

“羽渡尘......第一额定功率。”她轻吐出声，“我找到了她，第十一律者......”

“我们战胜了她。是的，华，你做到了。”

“你创造出了唯一的机会，让我们又一次把人类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苏从意识之海中走出，尽管不是全部，但记忆恢复生效了。

“......”

沉思良久，少女终于站起身来。但她的眼睛仍是灰蒙蒙的，似有一层雾气萦绕其中。

“原来如此，失去记忆...这就是所谓的代价......”

少女低头，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又看了看身旁医生打扮的男人。

她的眼神还是颇为空洞，仿佛周遭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陌生的，毫无实感。

“苏......我睡了多久了?”

“120个小时左右。”

“不用担心，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欢迎回来。”

苏向华露出微笑，笑容中更多包含的是无奈。

“羽渡尘的第一额定功率......说实话，没有人想到它会对使用者的大脑造成如此严重的损伤。”

“我会尽力帮你恢复，但这需要很多时间......华?你要去哪?”

少女从病床上站了起来，向着诊疗室外走去。

“我想去外面走走......苏，我们现在还有「外面」，对吧?”

“嗯。我们的确失去了很多，但并不是全部。”苏回应道。

“......”

少女离开了诊疗室。

她终究还是没能找回所有消散的记忆——那是她所付出的代价，只有这件事她还记得。

所以，她决定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去见证。

见证那场早已落幕的惨剧，见证......曾经身处那场惨剧之中的自己。

苏安静注视着华的背影，终归没有说什么。

深处惨剧的中心，她需要时间来适应现实。

突然，苏的脑海中响起了某种事物断裂的声音。

“这是，【戒律】被解除了！”

....................

空间骤然扭曲，一个戴着礼帽的青年从虚空中缓步走出。

经过五天的挣扎，叶卓才能勉强压制血脉深处的疯狂，以人类形象示人。

这期间，他无力维系【戒律】的效力。

叹了口气，叶卓望着失去皮肤的手掌，依旧心有余悸。

“意识的稳定竟然直接决定失控的深度，这和崩坏能是否充足无关。”

“还好那时‘记录’了苏的精神治疗，搭配着戒律，勉强脱离危险......”

“今后，得控制寄生的使用频率，否则真的遭不住......”

叶卓用血淋淋的手掌揉了揉头，思考起试炼结束后的行动。

这之后，必须要考虑‘崩坏意志’的问题，这才是最麻烦的。

完全容纳核心后，叶卓必然要面对‘崩坏意志’，没有律者逃得掉。

问题的本质是一位律者如何摆脱崩坏的操纵，获取独立意志。

根据已有的知识，叶卓很快有了应对方案。

首先借鉴未来芽衣的经验，将核心中的律者人格消灭，由自己主宰这颗核心。

出去之后，立刻消灭那位律者的残余意志，如果她还在的话。

接着借鉴第一律者瓦尔特·乔伊斯摆脱崩坏的方法，寻找外界的力量平衡影响。

“我需要与人建立联系，借由他们维持个人意志，与‘崩坏意志’形成拉扯......”

“看来得去发展下线...嗯，建立一个类似世界蛇的组织，让成员们将我当做信仰......”

叶卓仔细思考着方案的可行性，不断调整着计划的细节。

柏林三十万人的意志令第一律者摆脱‘崩坏意志’，但自己短时间内绝对没有三十万个信众。

但不慌，系统不用不是浪费了吗。

虽然不知道与‘崩坏意志’同源的系统能不能起到作用，但理论上可以分担来自‘崩坏意志’的压力。

这之后，再考虑信众的规模，必要时可以【请】奥托给予一些帮助。

叶卓现在不怕奥托的威胁，他的实力已经仅次于凯文了。

想到这里，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意识，手臂的皮肤瞬间长好。

在彻底掌握律者核心后，他可以将律者核心的能量降低，隐藏在身体中逃过设备检测。

接下来，叶卓要潜入逐火之蛾内部，上传约束之律者的数据。

....................

另一边，爱莉希雅正策划着一个宏大的计划。

“那么......苏就排在第七位了?你没意见吧。”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态度一如他的体温。

“凯文，别那么沉默呀。你还在介意之前的事吗?没事的，我已经不生气了。你说得对，我们不能执着于过去。所以你看，我正在好好为未来做打算。”

“对于老朋友的数字，你真的没有任何建议吗?什么都可以哦。”

“爱莉希雅，我还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两人正站着的实验室内，大量数据以淡蓝色投影的形式充斥其间，在此之前，爱莉希雅一直在饶有兴味地用双手摆弄着它们。

而在这片凌乱的数据投影中，已经有一片区域被她排列得整整齐齐。此刻，她的指尖正悬停在某个人的名字上，似是有些犹疑。

“嗯?凯文，我还以为你沉默这么久，应该早就已经猜到了呢。就算没有，至少也应该明白潜藏在现状下的必要性吧?”

“你看，大家马上就要分开了。虽然很难过，但这也是个机会，能让我们在某些重大抉择上获得更多的主动权。”

“我正在规划的......既是一个「英雄团体」，也是人类最后的防线。「逐火十三英桀」这个名字，能让你满意吗?”

“啊，接下来这个，你可不能默不作声了，梅比乌斯应该被排在哪儿，我也有些拿不准。”

“你所说的必要性的确存在，但......你明白高层的想法。只靠我们，不可能做到这件事。”

凯文的意思很明显，在高层内斗的背景下，上面不可能允许他们这些融合战士搞小团体。

这太过危险，且难以控制。

“做不到?凯文，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开心了。人际交往的事，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呢?”

“我们......只是欠缺一个良好的「开端」而已。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火花，就能让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对，就像这样。”

悬停的指尖移动起来，「梅比乌斯」的名字，被她推到了第十位所在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