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第二日一早的朝堂之上可是十分热闹。

凌彻到了殿中，与群臣一同行了礼。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和往常一样一边亲切的唤凌彻“行重”，一边下令给凌彻赐了座。

这时萧大人上前禀报。

“陛下，昨晚太保王大人被人谋害，还请圣上明察。”

“是否抓住凶手了？此案就交给刑部去查罢。”皇上随即将此事丢给刑部那边。

刑部的人立马向前一步说到：“微臣无能，抓不住凶手。”

皇帝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刑部的人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皇帝正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刚想转头问坐着的凌彻，却见萧大人又上前一步，高声道。

“陛下，昨夜凌国公带人去了王府后，王大人便被人谋害了。

还请陛下下令抓住凶手，国之重臣不能就这样白白死了啊，这样只能让朝中各位大臣心寒啊。”

皇帝一听萧大人所说之话便愣住了，这分明就是说是凌国公把王大人给杀了。

皇帝表情苦涩，转头问凌彻道：“行重，你可知此事啊。”

“微臣近日在彻查宁王勾结朝臣欲意谋反之事，查到这王大人在暗中支持韩秉。

但微臣念在他不知谋逆之事，便只就地正法了他一人而已，陛下是在怪臣办事不利，没有将王府之人都杀了？”

凌彻坐在凳子上，神色如常，语气轻松。

皇帝汗颜，本来凌彻若说一个不知，他便准备让凌彻自己去调查，最后结果如何就看凌彻自己的意思了。

没想到凌彻竟然这样说，

皇帝和朝中众臣自然知道王大人是朝中少有的中立之臣，他实在不像是会行谋逆之事的人。

而凌彻却如此说，这不是正大光明的告诉朝臣王大人欲意谋反是假，而有意杀他是真吗？

皇帝不知现在该如何是好。

这凌彻他可动不了啊。

皇帝感觉自己现在正被架在中间，逼他选择是众臣还是凌彻。

皇帝头疼抚额。

他是新皇，所有人都说他平庸，他自己也明白。

他本来也没什么大志，只想凭着父皇打下的基业安稳享受罢了。

而凌彻是将现在这一切给他的人，是他让自己这个平庸的皇子坐上皇位的。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丝毫不怀疑，如果凌彻想称帝，那皇位早就是他的了。

“陛下，不要只听一面之词啊，臣等请陛下彻查此事，给王大人一个交代。”

萧大人又说着跪了下去，后面随即跪了一片大臣。

皇上见状，心慌了，立马转头看向凌彻，支支吾吾道：“行重啊，这……朕……”

“微臣近日在彻查宁王勾结朝臣欲意谋反之事，查到王大人暗中支持韩秉，便将他就地正法了。”

凌彻沉声重复了一遍，抬头迎上了皇帝慌乱的眼神，目光寒冷，极具侵略性。

皇帝被凌彻充满寒意的眼神吓了一跳，立马转头对大臣道。

“行重是受朕的旨意才去调查王大人，既然行重查出他与韩秉有瓜葛，那众爱卿也不必再说了，今日便下朝吧。”

皇帝说完也不敢去看凌彻，便直接走了。

这朝堂之事他不擅长，也不想去学，他只是想在皇位上好好生活享受。

他觉得只要抱紧凌彻这棵大树，他就一定能安稳在皇位上呆着。

皇上想起了这一切的开始。

太始四年上元节，他还只是个不受宠的三皇子，和其他皇子一起参加亲藩宴。

他坐在不起眼的地方，看着父王身侧意气风发的皇兄宋煜，心中十分羡慕。

宴会间，很多谈话也都围绕着父皇与皇兄，没有人谈及他这个不起眼的小皇子。

他叹了口气，去院子里透口气。

他自知自己资质平庸，而且也不爱习朝堂之事，唯一的希望是能得一片肥沃的封地，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只是，帝王家哪有什么安稳，他的头上早就悬着一把刀了。

思及此，他微微叹了口气。

“殿下为何叹气。”

一个声音从他后面传来，带着笑意，又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他转头便看见了凌彻，一个连他都知道的空壳将军，应该是替生病的皇姐来参加宴会的。

他内心感觉凌彻和他极为相似，空有华丽的外衣，里面实则只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心中起了恻隐之心。

“今日是上好佳节，本王只是感叹宴会短暂罢了，倒是大将军为何不在宴会中，而出现在这里。”

此时空中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们的发间，似朵朵白花。

那一瞬间，他感觉眼前这人若是在战场定是英姿飒爽。

“微臣只是见宴会中热闹非凡，大家都在为前途名利而奔忙，只有殿下您不在，所以来与殿下聊聊罢了。”凌彻说到。

“这宴会中是父皇在享天伦之乐，哪有什么前途名利，大将军慎言啊。”

他也不想去治他什么罪，毕竟凌彻说的很对，这里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殿下，不想有一日也这样，万千人围着你转吗，不想有朝一日万人之上，不再担心有刀从头上落下吗。”

这声音如平地惊雷，让他愣在那里，但随即又轻声一笑，心想你我都只是表面华贵之人，怎会有那如果。

他转过身来，刚想让凌彻不要妄想，便看见了凌彻的眼睛。

像是乌日进贡的红宝石那般的诱惑，吸引着人。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凌彻真的能实现刚刚所说。

“想。”他不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完全是本能。

“那殿下就等着微臣来接您。”

凌彻笑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与往日截然不同，带着几分戾气，带着几分妖冶。

可是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

不久后，父皇驾崩，而凌彻不知为何突然手握大部分兵权，竟真如那日所说，带着一道圣旨，要拥他为新皇。

刚坐在龙椅上的他心中惊喜万分，但还是带着一丝担忧，怯怯的问凌彻道：“大将军不想要这皇位吗？”

“陛下，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微臣志不在此，陛下就安心的当皇上罢。”凌彻坐在一旁淡淡说到。

“就算朕坐上了皇位，心里也知道很多人并不认同朕，他们想让朕退位让贤。”他面色略带忧伤。

“陛下放心，这件事交给微臣去办，宁王宋煜那派的人不会再有机会威胁到陛下的。”

凌彻带着笑意，眼神中带着杀意和一丝期待，看起来像个疯子。

“那朕封你为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好。”

他心中十分高兴，只要有了凌彻，他这皇位就能坐得稳稳当当，他就可以肆意享受以前没有的殊荣和奢华了。

“谢陛下，那二皇子宋璟你就留在身边罢，他最是单纯了，用他来昭显陛下的心胸最合适不过了。

至于其他皇子的生死，那就由陛下自己定夺了。”凌彻轻轻低头以表谢恩。

他当然不会去介意凌彻的礼数不全，毕竟这皇位都是凌彻看不上让给他的。

“行重言之有理，就按行重说的办。”

就算他知道力排众议，逼着各位朝臣拥他成为皇帝的凌彻是有手段的，可他之后的做法还是让他震惊了。

那些凌彻自己所说的宁王一派都被他亲刃了。

他甚至感受到了凌彻在这个过程中的享受与快感，他像是一个真疯子。

至于那些人是不是宁王一派，他也不想去深究，毕竟，效果十分明显。

朝中一时人人自危，再也没了不服他之人。

皇帝想起这些过往，再想到今日朝堂之上凌彻与众大臣对峙让他来抉择的场景。

他觉得凌彻变了，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凌彻。

现在的他是深渊，吸引着人，然后慢慢将人拖进危险深处。

只是那深渊的中心依然有一颗诱人的红宝石，皇帝他无法拒绝，只能被他吞没。

皇帝微叹一口气，又想起那日亲藩宴飘雪的庭院，还有那诱惑的声音。

心想，若是没有答应他，现在会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