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彻下马时已经收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当他看到澹王站在这一脸轻松的等着他时，凌彻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的。

因为这就代表他知道阿珩妹妹可以来牵制住他。

虽然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但阿珩妹妹现在也一定是安全的。

凌彻脸上又浮现了往日的讥讽之色，千叶跟在他身后半步。

澹王微笑着迎了上来。

“本王已在此恭候凌国公多时了。”

凌彻笑着回答：“澹王多礼了。”

澹王笑着将凌彻迎进大厅，又温声请他入座。

凌彻却轻笑一声，并没有落座。

“本国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澹王应该不会不知道，本国公现在可没心情陪你在这演戏。”

澹王也不恼，轻声道：“本王可不是在演戏，本王是真的希望得到凌国公的全力支持。”

凌彻挑眉，他不是傻子，澹王需要他的支持去做什么他心中十分明白。

“这皇位谁坐不是坐，只要那个人不打本国公和本国公身边人的主意就行。”

澹王抬头直直看着凌彻，笑得更甚了，带着几分邪气，之前的书生气质也完全不见了。

“凌国公放心，本王还是有分寸的，国公和柳姑娘的主意本王自是不敢打的。”

他说到“柳姑娘”三个字时，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像是要提醒凌彻什么似的。

凌彻也看向澹王，双眼晦暗不明，他果然也知道了拜月的真实身份。

凌彻随即嗤笑一声，继续道：“澹王是个聪明人，那就请带路吧。”

澹王却转身坐了下来，悠悠喝着热茶，轻声道：“不急，凌国公怎么个支持还没说明呢。”

“今晚本国公正大光明的来到澹王府上还不够诚意吗？

明日朝堂之上自然都猜想澹王与本国公之间的关系，见风使舵之人自然会闻着味来找上澹王。”

澹王吹了吹茶盏，悠悠道。

“只有这些可是远远不够的，万一之后凌国公要怪罪今日本王所作之事，动用手上的兵力，只怕分分钟就能将本王从皇位上拉下来了。”

凌彻突然笑了，他看着澹王，眼中带着危险勾人的神色。

“那澹王想要什么？本国公手中的兵力？还是，皇宫的禁卫军？”

澹王神色一滞。

就算他深谙勾心斗角，也被凌彻的眼神和话打动，

因为那是让人无法拒绝的。

凌彻见状，又接着说：“还是全部？”

澹王心头一跳，正欲说话，凌彻又自顾自的说道。

“这一切都可以交给澹王你，只是我柳家妹妹说，她这毒可是要按时服药的。

所以，澹王你说，这哪有一次给完的道理？”

澹王听闻站起身来，他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润如玉，对着凌彻道：“是本王唐突了，那还是不耽误凌国公了。”

澹王转身为凌彻带路，一路上凌彻的手都藏在衣袖里紧握着，手心也早已起了一层薄汗。

他心中有期待，有担心，还有一丝怯意。

没多久他们停在了一间房前，澹王打开了外面上的锁，微笑着退到一边，示意凌彻打开。

凌彻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颤抖的双手，覆上了紧闭的房门，然后轻轻用力推开。

此时，房里的柳琰正抱着落落坐在地上，听见开门声，便转过头来。

她现在状态也不是很好，虽然没有钻心的疼痛，可她脉象一片混乱，全身的骨头热得要融化一样，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一双眼睛无神而空洞。

就算她现在大脑里思考不了任何问题，可当她看清门口来人之后，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流。

就像是身体的条件反射。

凌彻见她这副模样，胸腔里又是一阵疼痛，这一次，他压下了喉咙深处泛起的血腥味。

他用最快的步伐走到柳琰身前，将她紧紧抱住。

柳琰在他怀中愣住，鼻尖浓浓的檀香和似有若无的清澈味让她眼中恢复了些清明。

她轻轻侧头便看见了凌彻近在咫尺的脸。

柳琰鼻子一酸，更多的眼泪涌出了眼眶。

她想出声，可大脑根本不听她的话，她张不开嘴，只能这样浑浑噩噩的被凌彻抱着。

凌彻感受到怀中柳琰轻微的变化，抱得更紧了些。

没多久，凌彻将柳琰横腰抱起，冷冷的看向澹王。

澹王见状，依旧微笑着，温和道。

“本王之前已经给柳姑娘服了缓解毒发的药将她安置在床上，没想到柳姑娘自己到了地上，还请国公勿要怪罪。”

说完澹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两颗寻芳丸。

“将这药丸服下后，柳姑娘就会恢复原样。”

澹王将盒子递到凌彻身前。

凌彻也不说话，拿起一颗给怀中直直看着他一直流泪的柳琰服下。

柳琰服下后果然眼神清明了许多，轻轻喊了一句：“行重哥哥。”

声音柔弱又带着嘶哑。

凌彻听得心碎，抬脚便要往外走。

这时柳琰抓紧了凌彻的手，眼神中带着认真，断断续续的说：“还有落落。”

凌彻随即示意一旁的千叶去拿药给地上的落落服下，让他带着她跟着一起走。

可千叶一抱起落落脸上的颜色便变得奇怪了起来。

这腰身的触感让千叶想到一个人。

上元节那日的老奶奶，她那满是皱纹的脸无比清晰的浮现在千叶脑海中。

他甚至可以看见她褐色的斑和皮肤的褶皱。

千叶强行将这画面从自己脑子里丢出去，正了正脸色，快步跟上了凌彻。

澹王也不阻拦，让出了路，微笑着站到一旁。

当凌彻经过时，他轻声道。

“本王三个月后去不去国公府献药就全看凌国公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了。”

澹王声音很轻，凌彻听得是真真切切，可凌彻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等凌彻的背影远了，澹王微笑着靠着门框，用手指拨着手上的白玉扳指。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属于本王的大业，终于要完成了，宋寅你就在天上好好看着，谁才是真的有帝王之资。”

凌彻抱着柳琰向府外走去。

不知是不是星光倒映在他眼眸的水色中，他眼中跳动着光，里面夹杂着许许多多的情感。

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柔和的微笑，紧紧的抱住怀中的柳琰，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很稳。

只有他知道他心底有多庆幸。

这次，他终于好好的接到了她。

这次，他不会再松手了，他一定会护她一生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