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恼怒地扒开车帘一看,这一眼直教她魂飞魄散。车头的马车夫已不见踪影,而与车夫同坐在车头的她的贴身嬷嬷也没了身影。
她惊疑未定,就听到马车的车轮在地上滚过,那与地面的摩擦声震得人心惊肉跳。
这剧烈的响动引得乐晴也惊叫起来,马车以更快的速度向下滑去,耳边的呼呼声越来越急。忽然,山路上一道石坎,车轮滑过时向侧边翻去。还没等这母女二人惊叫声的回响沉寂下来,顷刻之间,她们乘坐的马车已经四分五裂了。杨氏这算计了一辈子的人生就此就算结束了。
这条路平素上香的香客很多,可是,这个时候却鲜少有人经过。过了许久,才有过往的民工发现了出事的马车。赵府的夫人和嫡长女被人找到时都昏迷不醒。夫人伤得要重一些,头破血流,全身血肉模糊。大小姐的伤轻些,都是些刮擦伤,许是惊怕过度,所以导致昏迷。母女俩被抬回府的时候,赵方永仍然昏迷不醒。
府中之人只得找来了老夫人。老太太到房中一看,那情形着实不好,郎中诊完脉,拈须想了半天才开方子。并对老太太直言,夫人的伤不好说,全身都有重伤,不知头部和内腑究竟到了何种地步。要观察个几天才能下定论。大姐儿呢,除了断了一条胳膊,其他地方都是外伤,没有性命之忧。
赵府一片愁云惨淡,夫人重伤,从此昏迷不醒,大小姐虽是些轻擦伤,然而女儿家胆小,经此一劫,时常惊恐,一听到大点的声音都要惊叫不已,久久不能平息。平日里择两个大丫头、两个壮实的婆子看着,一步不能离的。而老爷呢,都昏迷几天了不曾清醒过。府中只有一个能做主的老夫人,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
至于马车出事的原因,因是早晨,山间雾浓露重,山道湿滑。那日驾车的车夫早已殒命当场,但以车辙印迹推掉,应该是此原因。人们不解这夫人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在这山路大修的日子执意上山呢?是诚心礼佛吧?毕竟这昭归林寺的香火一直很旺。真实的原因也没人知道了,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整天惊疑不定,有如疯子一般,其余带去的仆从无一幸免,就是想问问真实情况也无从得知了。再说,杨氏的娘家此时自顾不睱,哪里有人来赵府过问呢?
从杨氏母女出事,赵方永首先怀疑姜闻惠的父兄,他们与杨氏兄妹之前已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但是着人细细查了,却真不是他们做的。姜闻道父子虽恨杨氏兄妹对姜闻惠赶尽杀绝,却是有自己做人的底线,如果想杀杨氏,也绝对不会挑她女儿在场的时候以免误杀。
杨氏出事,在京中是件大事,宁王赵衡掌京中日常防卫诸事,职责所在,经他派人仔细查证——当然不是意外,那凶手竟然是下毒毒瘫了杨封的外室小云。这小云也称得上奇女子了,又一已之力弄死了诚意侯府的嫡女,又弄瘫了侯爷,大家都好奇这位小云到底是何方神圣,她与这兄妹又有何冤仇,这般恨他们。一时间,小云姑娘竟然成为了京城大街小巷,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最大谈资,众人的好奇心空间高涨,恨不能结识小云姑娘的朋友抑或左邻右舍,好扒出这位从小到大的经历。
荣伯府曾念通的三公子曾新池自从得赵幼清医治,气色以肉眼可见的有所好转了。按理说华氏应该展露笑容了,可以那多年的对头应氏娘家除了那位观文阁的学士,又出了一位武将。华氏的另一个远房侄子本是军中一个六品校尉,在对边境地区边民反叛的一场血腥震压中,华明羽骁勇善战,屡建大功,平判过程中更是与部族首领不打不相识,成了相知相惜的好友,最后,为了安抚边境各部,统领大军负责平判的大元帅做主,认了华明羽为义子,将那首领之妹嫁与了华明羽,从此,朝廷在那个地区设置土官,免收三年赋税,各部因此而臣服。
游击将华明羽也从此踏上青云之路,大元帅欣赏他的才能,既收为义子,后多方扶持,终于成就了今天的安南将军。华明羽出身贫寒,有今天的成就,是他一步一步挣出来的。
华明羽眼里心里除了权势再没有第二件事。对他的仕途没有用的人或事,他一向视为无物,比如说他和发妻的独女。当年为了边境地区的稳定,当然更主要是因为有人告诉他若娶了那首领之妹,大元帅就收他为义子,助他平步青云。彼时,他为军中一个校尉,身后无过硬的后台,校尉,几乎是他能达到的顶峰了。可是他华明羽怎么会满足只当一个校尉?
所以,当初娶那位为发妻是他最好的选择。什么花前月下、夫妻恩爱,对他华明羽来说什么都不是。在获封将军后,这位发妻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好在她倒是个会看眼色的,看他日渐冷淡了,带上女儿沐月去了乡下村庄,从此一别两宽,至于这个女儿,华明羽连长相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三天两头生病,对于这种弱不禁风的小娘子,华明羽最为厌烦。所以到后来,他竟是问都不问了。
后来华明羽知道了有个远房姑母华氏在荣伯府,就自己找上门认亲了。虽说现在华氏是妾室,却手握曾府的掌家之权,再说华氏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当年华氏一族卷入文字案,父兄被流放。机缘巧合,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与曾伯爷曾念通为妾,也算有个栖身之地。
哪里想到还有翻身之日,后来冤案由魏王彻查,推翻了当年的断案,华氏父兄得以平反还京,今上为了安抚华家,擢升了华家父子的官职,华家经此一劫,用心钻营,积累人脉,慢慢恢复元气,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