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混血种体能过人，恺撒手下的学生会美少女战斗团穿着高跟鞋晚礼服都能跟200磅的摔跤手放对。但这种优势在路明非身上没表现出来，而且他至今没选过格斗课，体格基本全靠着第一学年里林旭拉着他早起锻炼，结果这项日程在林旭跟苏晓樯好上之后也彻底取消了。真要动起手，两个他都不一定是赵孟华的对手。他瞥了一眼陈雯雯，陈雯雯看向角落里目光空洞，好像这一幕跟她完全无关。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路明非心里嘟哝。
账单来了，赵孟华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扔到托盘里，想了想督了一眼林旭和苏晓樯，又扫了一眼路明非，抽回来两张，指着三人，“这几个人的单他们自己买！不干我的事！”
“没问题......”
林旭的话音还没落下，路明非就意气风发的打断了他。
“自己买就自己买。”
林旭抿了抿嘴，又看了一眼自己女朋友那略显惊讶的表情，平静的点了点头。路明非当年也是出了名的穷和抠，他来付钱也算是改变一下自己在大众眼中的形象。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证，同时也是张aexpress的信用卡，信用额度是十万美元！虽然路明非一穷二白，但可以划信用卡问美国银行借！更何况林旭还给他发了个不小的红包，路明非想也不想摸出学生证里，这张外号“黑卡”的卡片是纯黑的磨砂面，用纯银烫着“半朽的世界树”校徽。路明非以一个皇帝给小费的姿势，两指捻着黑卡递给服务员。
“不收借书证……”服务员是个小姑娘，怯生生地说。
路明非满头黑线，“去拿pos机来……我教你怎么弄……”
有人抽了口冷气，黑卡背面有“citibank”和“aexpress”的双重标志。仕兰中学的人都自诩见过世面，知道“aexpress”的黑卡是什么概念，顶级的黑卡是没有透支上限的，称为“百夫长”，只有极少数的信用卡被允许印成纯黑色。
服务员很快把pos机拿来了，路明非以睥睨群雄的姿势输入密码，手心里转着笔等着单子出来签字。
“假的，被拒了。”服务员用家乡话说，听起来倒像是“悲剧了”。
真的悲剧了，pos机上显示着“支付被拒绝”的字样。
路明非满头冷汗，把那张象征他无与伦比的“s”级地位、从不离身的黑卡在pos机上划来划去，一次又一次被拒绝的提示，好像那个远在北美的强大组织已经抛弃了他。
不知是谁带头笑了一声，包间里的冷笑声此起彼伏。
林旭忍不住挑了挑眉，一旁的苏晓樯面部也在抽搐。事实证明路明非就是路明非，在让人失望这方面从来不让人失望。
林旭是真的没想到路衰仔能在这种小事上也栽跟头。
“路明非，你是不是没通知开户行你的行程图？”林旭波澜不惊的问道，他算是给路明非解围，不过眼神却是放在苏晓樯身上，主要是给女友讲解这些东西。
路明非有些傻眼，有些没搞懂林旭话里的意思。而苏晓樯在美国呆了一年，以前也在美国有过旅行经历，几乎话一脱口就懂了男友的意思。她满头黑线的看着路明非，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什么语气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真不愧是你是啊。”苏晓樯想着，就看到林旭同样拿出一张黑卡，伸手摆出一副要递过去的姿态。
“付现金好了。”有人淡淡地说。
门开了，空气流动起来，像是揭开一个陶罐的泥封，让微凉的风透进去。进来的男生把几张大钞夹在插账单的黑色皮夹里，递还给服务员，“不用找了。”
“不用找了”这种欠揍的话只有阶级敌人才说得出来，按说听到的人都该竖中指，但这个男生说起来自然冲淡，没有一丝烟火气，不为炫耀什么。没有人注意到他怎么忽然进来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一身洗得发白的仔裤，配白色t恤，带着巨大的墨镜，露出的半张脸上豪无表情。
这种货看起来满大街都是，本来没什么稀奇，但柳淼淼忽然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那个男生，神情紧张。
大伙儿都愣住了，大概除了林旭，不过林旭脸上装作一副略显惊讶的表情。毕竟林旭跟路鸣泽的团队蛇鼠一窝，路明非即将面对的任务都被同步到了他的手机上，他只是有些惊讶楚子航居然会直接跑到同学聚会里。
而且......林旭扫了一眼站的笔直的路明非，对方脸上那慌张他看的清清楚楚，路明非这货八成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久不见，师兄。”林旭冲着楚子航点了点头。
“楚师兄，暑假好。”苏晓樯也乖乖问好，她对楚子航的好感度不低，也知道楚子航在林旭心里的分量挺重的。
大伙又愣住了，有点搞不懂事态的发展，也有点搞不明白眼前这个男生是什么情况，居然能让林旭跟苏晓樯乖乖问候，而且“楚师兄”？这是什么问候？这货也是芝大的？
“暑假好，”男生轻轻点头，然后就转身看向路明非，“聚餐还有多久结束？学院有点事儿让我们去跑，我是来协助你的。”
楚子航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等你开工呢，老大。”
路明非有点麻木，他求助似的看向林旭，结果林旭看都没看他一眼，心说这是什么情况啊？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反骨，居然能幻听到这人龙混血的货喊自己老大！别他妈逗了！恺撒老大意图入主狮心会多年，还不是被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迎头击退？更何况狮心会现在还有林旭这种骁勇善战的猛将。
我这废柴何德何能？
“楚子航，大家都是校友。”男生摘下墨镜晃了一下又重新戴上。
这次所有人一齐石化。
对仕兰中学上三届下三届的人来说，“楚子航”是个符号，始终远在天边。
你听过他的名字，见过他，却记不清他的模样，因为你很少会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他。
楚子航用自己的人生诠释了两个字，“牛逼”。
牛逼到林旭这种经天纬地虐杀众生的存在，也只得匍匐在楚大兄脚下，喜提一个“悲情楚子航”的称号。“此獠当诛榜”上真正的隐藏第一，永远是楚子航。
楚师兄这辈子教会了无数女孩暗恋这件事，天生桃花无数，可这个货大概率五行属土，花瓣坠下没法生根发芽反而只能化作春泥再迎桃花。
就算是柳淼淼这种追求者众多的女孩也只能希冀着多一点雨天，这样就有机会和楚子航擦肩而过，远去之后也会想着何时能把他湿透的额发拨开，看他的眼睛。
为什么他当诛……如果大半找了同班女生当女友的仕兰中学男生都发觉早有同一人的影子入侵了女友的小心灵……不想灭他才叫奇怪！
“多谢多谢，师兄仗义啊。”无论如何，路明非对于楚子航的忽然出现还是蛮感激的，“钱我回去就还你。”
“小事情，今天你是老大，你话事。”楚子航淡淡地说。
路明非又僵住了。
苏晓樯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林旭，发现男友脸上一点怪异都没有，反而一脸平静，看着楚子航问：“需要我帮忙吗？”
楚子航迟疑了两秒钟，缓缓摇了摇头，“你不在名单上。”
林旭点头答是。
这种事情在林旭眼中很正常，他很清楚自己的档案在学院那边已经被消掉了，ss级的任务直接源于校董会，而校董会不仔细调查压根就不知道有他这个人，现阶段也只有楚子航、路明非这些身边的同学还知道自己的存在。而以楚子航那好比钟表匠般精密严谨的性格，邀请他一起是相信他的能力，不邀请他是遵循学院的章程，怎么看都正常。
可这种事在其他人眼中不一样了，不光是苏晓樯和路明非有些搞不懂。
人群中更是一片哗然，那些原本看不懂路明非路数的人仿佛醍醐灌顶，心说原先只知道路老板牛得翻了天，却不知路老板还非常低调，分明有十二分的牛逼只显露两分。林神小两口来吃饭那是来陪领导，楚子航都得叫他老大！只怕路老板在美国的一年间早已打下了偌大江山。难得还纡尊降贵和老同学吃披萨。没带钱也就好解释了，平时都是小弟付账，哪有大哥亲自会钞的道理？
你瞧那刷黑卡的姿势，不是王霸之气满满！
想必林神也不过是路老板带在身边的助理一号！
“车在外面等着呢。”楚子航拉开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路明非看着那张冷冰冰的脸，有些胆战心惊，想起废柴师兄曾经给自己普及过的这位杀胚的辉煌史，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没有“拒绝”这个选项，只能耸拉着脑袋走了出去。
他觉得现在后面那群人大概率都很羡慕自己，觉得自己可牛逼了。可路明非很清楚自己其实就是个
楚子航一步不落的跟在后面，而林旭也拉着苏晓樯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几人走到披萨馆外后，楚子航拉开了panamera的车门，仿佛是在欢迎贵客。
路明非忽然站住了，扭头冲了回去！
楚子航督了一眼林旭身边的苏晓樯，迟疑着要不要开口。
而林旭脸上已经裹着一抹笑意，轻声开口，“学院又有任务下来吗？”
楚子航有些吃惊，他看了一眼苏晓樯脸上并无震惊之色，反而皱起了眉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暗想这些不应该是保密的工作吗？为什么会......
“这次没林旭吗，师兄？”苏晓樯不忿道，“这都暑假了还派任务，你们校领导也太不当人了！”
“没有。”楚子航干净利落的吐出两个字，随即看了一眼林旭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把事情弄懂了七七八八。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语言的艺术？他对自己亲妈也常用。不过没林旭这么直接，亲妈也没苏晓樯这种接受能力，他略微点了点头，迎合着说道，“确实。”
这种跟家属沟通的工作，楚大少也没少做，现在执行起来相当轻车熟路。而且看到林旭跟女朋友相处的这么开心，自己的心情也突然愉悦了起来。
这好像就是对自己心里那些执拗的对抗：你看混血种是可以和普通人相处的，那个人没错，如果说错，那就错在他不够坚决。
“林旭还说学院下学期要把他送到日本去，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我跟他都没办法见面。”苏晓樯又抱怨道。
楚子航目光灼灼的看了林旭，而林旭则轻轻点头笑道：“学院领导确实很不当人，师兄，社团活动那边我估计短时间没法参加了，以后有时间来日本我来做导游。”
“好。”
聪明人跟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这样。林旭从来都不担心楚子航会泄露什么，他不仅相信楚子航这个人，也对自己手握楚子航的秘密有着十足的信心。而楚子航的想法也是如此，两人的沟通简单明了，却把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补齐了。比如说楚子航突然明白了学院那边给他派的任务名单上没有林旭，显然林旭是背负着另一项任务。
“我前几天去了趟北京，在老街遇到了叔叔。”林旭又说，“五年多不见，师兄要多关照叔叔啊，教授他们应该想见见楚叔叔。”
楚子航沉默了几秒，轻轻点头。“好。”
“那我和晓樯先走了。”林旭抬起手掌。
“再见。”楚子航摆手。
“师兄再见。”
林旭拉着苏晓樯转身离开，女孩有些不明所以，有些好奇的看着男友：“林旭你刚才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还有，你认识鹿叔叔？”
“字面意思，至于鹿叔叔我倒不认识，不过我认识的是楚叔叔。”
“楚叔叔？”
“好啦，不聊这个话题了？下午去哪？今天下午的时光都归领导......”
包间门口议论纷纷的人都吓得退后一步，让开一条路，路明非去而复返，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杀气腾腾。
路明非走到陈雯雯面前，伸出手……抓起靠在椅子边上的马桶座圈……飞快地夺门而出。
陈雯雯什么都没说，伸手轻轻捋了捋额发，发丝纤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