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员外,陈九自然是认得的,似乎是清水城最大的地主。
是老曹口中,小有没被骂成狗日的好人。
因为他并不像其他富绅一样凶横,目中无人,无论见着谁,乞丐又或者乡民,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偶尔灾难,也会布善施粥,接济一吃不饱的难民。
在这清水城,完全可以称的上好人。
据查看情况的捕快说,这件事情似乎和一面铜镜有关。
说是照镜子的时候,从镜子中却看见了另外一个人,陌生的脸庞。
不止止王员外一人有这样的经历,整个王家几十口人,都有过相同的经历。
这可给他们吓的不轻。
王员外的宅院位于清水城最为繁荣的地带,交通阡陌,房屋星罗棋布,道路两旁多是一些青砖红瓦房。
门口左右各伏着一只半人高的石狮,中央立着一扇足有一丈半高的朱红大门。
比陈九居住的破庙要气派不少。
“陈九,你应该读过镇妖司的第一条例吧?”
周牛的面色骤的严肃了起来。
“降妖过程中,允许降妖人的一切伤亡。”
“也就是说……”陈九补充道:“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牺牲你。”
“那还是算了。”
周牛的脸色顿时一垮,突然想到这小子可是能一人一拳独自捣毁勾栏的主。
真遇上不的了的妖魔,谁先伤亡还真不一定。
他走在陈九前面,眉头紧紧皱起,五大三粗的五官一直严肃着,在仔细琢磨着这桩案子。
虽然陆爷说了,只是一头不成气候的小鬼,但总归还是小心为好。
陈九走在后边,挠了挠屁股。
主要是痒。
周牛的心思一直在王员外家中发生的怪事,没有注意到,不过就算周牛注意到,陈九的内心也不会有任何波动。
因为大夫说他的三魂七魄失了一魂,正好是负责智慧的灵慧,换而言之,陈九不太聪明。
有痒就挠,这是他陈九的一贯作风。
“周力士!”
王员外见到登门来访的镇妖司,颇有些意外。
因为他有消息,自陆武病恙后,镇妖司已经闭门不理世事多日。
“这就是前些日独自攻破勾栏妖窟的天生武夫?”
对陈九,王员外还是尊敬的。
而王员外的憔悴,也是让他吃了一惊。
眼前的王员外,哪里还有一丝富绅地主的富态,整个人暴瘦了几圈,脸上的神情更是显得疲惫至极。
陈九略微凌厉的眼眸顿时扫了过去。
“关于我是谁,双枪会给你答案。”
周牛向王员外摆了摆手,“不用太在意,是陆爷让我们来降妖的。”
王员外礼貌的冲他拱手:“不知陆大人最近身体可有好转?”
周牛笑着道:“也就这几日的事了,等陆爷恢复,我们又能回到以前的日子。”
王员外也不废话,跟两人简单叙旧后,便将这几日家中发生的怪事,又给详细讲述了一遍。
倒大致和捕快说的没有什么区别。
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是王员外的一个小妾秋霞。
时间大概在一个月前,秋霞正在铜镜前梳妆,当时时间已经很晚,大概在午夜时分。
却没有想到,在镜子中,见到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镜子中的脸,依然是她,却让她莫名感觉陌生的可怕,直到那张脸做出了与她不一样的表情。
只见镜中的自己拿出了一根麻绳,悠悠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缓缓收紧。
到今天回忆起来,秋霞还是脸色发白,可见受到了何等的惊吓。
她眼睁睁的看着麻绳上的自己,在绳子荡啊荡啊荡。
她当时就尖叫起来,把王家上下都给惊动了。
自那天以后,王员外的家中便不得安宁了。
不止止是秋霞,管家,小厮,甚至路过的打更,都曾遇见过类似的事件。
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出现过死人。
听上去,确实只是一只不成气候的小鬼在作乱。
周牛又郑重的再询问了一遍,问王员外是否确定这一个月里,那鬼魅只是在惊吓他们,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王员外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声音肯定。
“我现在就可以把所有人都叫出来,让周力士一一查看,绝对都没有出现过任何伤亡。”
听两人说完,陈九突然问道:“杀过人的鬼魅,和没有杀过的,有什么区别吗?”
周牛道:“这就是成了气候,与不成气候的区别了。”
“不成气候的鬼魅,只能缠着将死之人吸食阳气,吸正常人的极其困难,只能通过这种惊吓恐喝的方式,逐步降低人身上的阳火。”
“阳火黯淡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陈九又好奇问了一嘴。
“就会经常容易见鬼。”
“哦。”
陈九默默记在了心中。
“我们来的及时,这小鬼快要成气候了。”
周牛嗤笑道:“行了,先吃饭吧,这种等级的妖魔,难伤大雅。”
似乎是觉得此事简单,周牛也是少有的文绉绉了几句。
陈九本来想说的,是都是一拳的事,但看周牛这般自信,也就没说了。
为了感谢镇妖司的到来,王员外摆出了宴席,酒过三巡,这粗大汉子又开始话多了起来。
硬要跟王员外讲,他那年伏杀了一只屎壳郎精的故事,说是那年清水城公用茅房,失踪了不少过路的行人。
他与全城的捕快一同蹲守,总算是将那妖物一刀斩下了脑袋,终止了袭击茅房的可憎恶行。
陈九只觉得炖腊鱼好吃。
吃完晚饭,日落西山,暮色缓缓降临,朦胧的月影在叠账的云层若隐若现。
今晚的夜色不太好,并不是一个赏月的好时节。
总有碍眼的云层左右飘荡,时不时将空中的那发亮圆盘遮住,让人心头好不浮燥。
白天的时候还不觉有什么,到了晚上这宅院竟出乎意料的诡异。
屋外种有一排小树,寒风吹瑟下,枝干微微摇曳,给这广阔的宅院增添了几分森然。
王员外早已离开。
沙,沙沙沙沙。
周牛已经完全喝的烂醉,忘了此行来的目的。
他在划拳,不过不是跟陈九,而是跟镜中的自己,然而,自我感觉良好的他愣是划了好几百次都是平局。
陈九皱眉在旁边看着,眉心肃穆,频频点头。
这拳法,是他能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