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女子,李隆基心里很是疑惑,刚才听着掌柜的说这个女子的丈夫李运是户部的司库,怎么忽然暴毙身亡竟然没一个同僚上门帮忙?李运怎么也该有些朋友亲戚什么的。就算是李运家乡是别处的。难道他真是个孤家寡人?竟然没一个朋友?就是户部也该管一下啊,放任着自己属员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还说什么李运前脚死了,后边就有强盗入室抢劫!真是个笑话。正在李隆基想心事的时候,掌柜的无奈的说:“你一个妇道人家,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也是倒霉。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快点收敛了,我给你找几个僧人道士,超度一下。娘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你家郎君是朝廷官员,他们难道一点不管吗?”
那个女人擦擦眼泪狠狠地说:“他们害死了我的丈夫,怎么肯出面呢。不过是杀人灭口罢了。他们当初逼着他做那样的事情,害怕事情败露就杀人。我要为丈夫报仇雪恨!”
“你既然有冤屈,为什么不去告状呢?监察御史哪里,或者是京兆尹都可以哦告状的。你在这里哭喊没什么用处。怎么你的丈夫还没安葬吗?他怎么就忽然死了?是有人杀了他?”李隆基心里一动,想起杨玉信中提起扬州两个钱庄为了户部十万银子的事情扯皮,一家说没有收到户部的银子,另一家和户部则是一口咬定,已经提走了十万银子。哼,今天偏又碰上个暴毙的户部司库李运。李隆基强忍着内心的怒火,问李运是怎么死的。
李运的妻子擦擦眼泪,抬起头打量着李隆基。她见这个人气度不凡,身上的穿戴不是高官就是皇族,心里权衡再三,任凭着李隆基怎么问就不说话了李隆基有些急躁起来,刚要发作,高力士却明白李运妻子的担忧,他放缓声音,劝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忽然遇上这样的事情没主意也是平常。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若是觉得自己的丈夫死得蹊跷,大可以去告官。若是想保全一家人,我劝你还是立刻收敛了死者,回家去吧。你不像是长安的人士,想来家乡路远,没有盘缠是不是。若是那样,我家主人最慈悲,他会帮你些盘缠,叫你离开的。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更是和户部没关系的。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听着高力士的话,那个女子想一会,难受的说:“我的孩子——”掌柜忽然想起什么:“我怎么竟然忘了。你家儿子才不到一岁,这个时候你把他放在家里,小孩子要吓坏了。你先把孩子送到我家,我叫我家娘子帮着你看着。真是,小孩子那么小怎么能守着个死人呢!”
听着掌柜的话,那个女人忽然撕心裂肺的哭起来:“他们要赶尽杀绝啊,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这是怎么回事?李隆基想起掌柜说李运死的当天晚上有强盗到李运家里。难道他们把李运的儿子抢走了?
一阵喧哗,接着好些官差冲进来。这些人身上盔甲明亮,杀气腾腾的和满是脂粉气的胭脂铺格格不入。“这就是谋杀亲夫罪人萧氏!你谋杀亲夫,立刻带走!”说着两个人上前就要把萧氏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一个女子?”李隆基看着那些人身上的盔甲,顿时明白了。这都是太子收下的人啊!
“你是谁?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这个女人谋杀亲夫,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你们帮着个罪人喊冤是什么意思?莫非你就是萧氏的奸夫不成?”为首一个军官十分蛮横,当头给李隆基扣上个杀人嫌犯的帽子。高力士怒喝一声,刚要发作,李隆基却是拦住了高力士:“我不过是遇见了,问问罢了。你倒是一上来就扣个罪名给我。你是京兆尹的还是靖安司的人?怎么就知道她是谋杀亲夫呢?可有仵作验尸了,可有什么证据吗?”
为首的那个军官刚想发作,但是看李隆基穿戴不凡,还是把举起来的手放下了:“我是东宫的人。我劝你们还是安分做自己的事情,别没事找事。这不是你们能插嘴的。萧氏怎么谋杀亲夫,自有上面定论。”说着呼呼喝喝的带着人走了。
李隆基站一会,才对着掌柜的说:“我想问问,刚才这个萧氏的家住在什么地方?”
“就在东市后边的安仁坊上,从我这个店后边穿过去就到了。”掌柜的他压低声音:“客人是有本事的,小人斗胆问一声,萧氏的事情会不会牵连我们啊。我要不要带着家人先躲几天呢?”
“你安心做生意就好。该躲起来的是那些魑魅魍魉!”李隆基狠狠撂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陈玄礼很想死!圣人竟然叫他去搜查太子的东宫。想起以前的种种,陈玄礼恨不得立刻从马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这样就不用了去面对太子了。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陈玄礼比谁都深有体会。自从被李隆基桥敲打一番,陈玄礼彻底和太子划清界限。但是以前发生的事情并没消失啊。陈玄礼这些日子心里惴惴不安担心李亨旧事重提,要是叫圣人知道了——他浑身哆嗦一下,真的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了。
“将军小心,前边已经是东宫了。将军有什么筹划呢?”房琯骑在马上,忍不住伸手拉住的陈玄礼坐骑的缰绳,从麟德殿出来,陈玄礼就心神不宁,一路上一句话不说。皇帝叫房琯和陈玄礼去查抄东宫,叫他们把杀人灭口的人找出来。和陈玄礼的惶惶不安不同,房琯在竭力按捺着的内心的激动,他的出头之日就要到了。
自从奉旨调查卫国公主开始,房琯对太子李亨的印象越来越坏了。房琯以前可是个坚定的正统拥护者,认为李亨做太子名正言顺,废长立幼是在不符合礼法。但是随着事情发展,房琯开始怀疑,这个李亨真的成为个好皇帝吗?
等着被皇帝宣召进宫,房琯对太子是彻底厌弃了,把手伸进了国库里面,联合着承办漕运的商家贪污了十万银子!房琯身为监察御史,很清楚现在漕运的弊端,运输消耗居高不下,竟然还有越来越高的趋势。这么下去就算是粮食运到了长安和洛阳,也没任何意义了,价格上天,百姓们还是吃不起。
李隆基发话了叫陈玄礼和房琯去查抄东宫,房琯心里一动,莫非这是圣人废黜太子的前兆吗?等着到了东宫自己该怎么拿捏分寸尺度呢?圣人的旨意很含糊,并没说对太子如何,但是带着重兵去东宫,想要客客气气,太子十分配合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来硬的,自己只是个督察御史,陈玄礼手上握着兵权。这些龙武卫的士兵自己指挥不动啊。陈玄礼是圣人的心腹,当年的功臣,干脆看他的意思。自己不能太出头了。谁知一路上陈玄礼就像是老僧入定,房琯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
眼看着到了东宫门前了,房琯还是先开口问陈玄礼要怎么拿捏分寸了。陈玄礼牙头疼,支吾半天:“我们只抓那些打着太子旗号做事犯人,说句实话,不管圣人现在如何生气,到底是父子之间,这会生气,闹的天翻地覆,没准一转眼雨过天晴和好了呢?再者说了并没什么囚禁太子的旨意。我们还是客气些。”陈玄礼拿定主意,只要太子不把以前的事情说出去,自己就不会不念旧情。李亨嘴严实,他陈玄礼也不会落井下石。
但是要李亨想要拉着自己垫背陪葬呢——陈玄礼眼里闪过一丝狠绝,一挥手:“把手一切进出口都封住,不准放走一个人,也不准放进一个人!”立刻五百龙武卫士兵,把东宫团团围住。陈玄礼带着剩下的兵,和房琯仰首挺胸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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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天气暖和的很快,虽然还没过新年,可是柳树已经泛绿了,乡下的农人们开始整顿农具,预备着一年的春耕了。杨玉带着桃子正把一口袋一口袋的稻种浸泡在一个个大木盆里面。桃子很喜欢做这些,他穿着一件粗布衣裳,两只小手湿漉漉的。“阿娘,为什么要把这些种子放在水里啊?”
“因为这些种子都是很干燥的,它们发芽要水分和温度。先浸泡透了,叫这些种子喝饱了水,就像是把睡着的它们叫醒,然后播种,发芽很快还整齐。你看这些漂起来的,都是瘪的种子,正好把它们挑出来。”杨玉给桃子讲着种庄稼的辛苦,和各种诀窍。
干了一会,桃子额头上开始冒汗了:“唉,真的太不容易了。种子还没撒进地里,我已经是气喘吁吁,干不动了!”
“好了,种子泡上了,我们能歇一会。现在知道了吧,每一粒粮食都是辛苦种出来,要知道爱惜,要节约粮食知道吗?”杨玉拿着毛巾擦擦桃子的脸和湿漉漉的小手,拉着他出去了。这个地方是杨玉在扬州城外一个小小的农庄,天气暖和的快,村民们已经开始在溪水边上刷洗养蚕的竹匾了。有些人则是开始翻地预备着种蔬菜。
这个时候一个人牵着头高大健壮水牛过去,桃子眼巴巴的看一会,低声的对着杨玉说:“阿娘,我今天晚上想吃牛肉。”
“你这个小馋猫。你今天晚上吃牛肉,可是村子里只有这一头牛。你吃了他们明天用什么耕地呢。没办法耕地,稻子就种不成,就没饭吃。算了,我该叫你体会下耕牛对百姓的重要性了。你想不想学耕地?”杨玉拉着桃子到了田边。果然那头健壮的水牛被套上了的犁铧,在没膝深的水田里翻地呢。
那么健壮的牛,拉着沉重的犁铧,可是却像是拉着个玩具,轻松地翻开田地。桃子顿时觉得耕田很威风啊。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只要轻轻地扶着犁,就能只会那么庞大的耕牛!“阿娘我能试试吗?”桃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边上保姆立刻不满的阻拦:“不行,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耕田,还没犁头高呢。这种天气站在水里,你要被冻坏了!”
杨玉却是一笑:“小孩子叫他试试吧。也该知道什么是稼穑艰难。刚才还说要吃牛头呢!”杨玉很大方的叫桃子去试试。
“娘子,马元中的娘子来了!还带着很多东西呢,看她脸上喜气洋洋的,应该是好消息。”爱爱急匆匆的过来,她穿着一双精致的丝绸鞋子,田埂上的泥土很快就把精致的鞋子弄脏了。
应该是长安那边事情解决了。杨玉点点头,对着一直跟着的郭松说:“你看着桃子,那头牛虽然温顺,但是桃子太皮了!惊了牛可不是好玩的。”郭松看着一下子跌进泥水的桃子点点头:“娘子放心,我不会叫桃子受伤的。”说着郭松纵身一跃,把掉在泥里的桃子拎起来,又到了田埂上。
马元中夫人气色很好,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笑容:“菩萨显灵!我家钱庄终于没事了。户部发给了我们十万银子。对了,季家可是倒霉了,只怕今后不能翻身了。在长安的季顺被抓进了天牢,他姐姐季珍珠不见踪影。季家被查封了!现在扬州城,甚至整个江南都震动了,和季家有生意来往的商家都慌了,那些欠账的,都立刻上门去了!现在季家真是乱了,门口堵着无数的债主,在季家钱庄存钱的人也是疯了一样,要把他们的钱拿出来!”
杨玉心里一动。这是要挤兑啊!季家的钱庄这么下去肯定会信用破产。一家破产,整个十八家的联盟就一起倒霉。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信用就要毁于一旦!杨玉深深吸口气:“这么下去季家真的要倒了!我觉得季家的器安装不能倒。你们家的意思呢?”
“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和娘子商量,我家老马和其余的那几家商量了,不能叫季家的钱庄被挤兑倒了。咱们要接盘。但是怎么接手,商量了半天还是没结果。我来是请娘子回扬州的。”马元中夫人做个请的手势。
“多谢各位看得起,我这就收拾了东西回去。”杨玉对着外面吩咐一声:“收拾东西,回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