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为了表示诚意,光告诉您这些消息肯定是不够的。”
李据神神秘秘的凑到方源身前。
“只要先生配合我著书立传,我还有别的礼物可以送给您。”
方源一肚子火气道:“相国大人能给我什么?金银财货,还是美女车马?”
“哈哈哈!”李据道:“先生是个高洁君子,我怎么会用那种粗俗的东西来行贿您呢?我久仰先生高义,如今东陵侯祸乱秦国,我打算帮您除去这个歹人,还秦国一个朗朗乾坤!”
“这还不算。只要您与我结为同盟,我不止可以将您引荐给大王,还可以保证促成和谈成功,保先生性命无虞。虽然我知道先生不惜此身,但能活着为天下百姓多做点事,总不是什么过错吧?”
方源听了他的话,神经都在抽搐。
李据总共说了两段话,一个不落的全部踩在他的雷点上。
他这次出使魏国,的确是为了和谈而来。但有了墨子告诉他的方法,就算李据不出面,他也能保证和谈成功。
况且,墨子的办法还有不小的概率逼着魏王杀了他,何必要李据来画蛇添足。
至于东陵侯,方源当然想杀了他为伯仁报仇。
但是这事儿还轮不上李据插手。
只要方源得了一千年修为,再去弄几个攻击性术法,杀东陵侯简直不要太简单。
不亲自手刃仇人,怎么能平复他心中对于伯仁的亏欠呢?
孔子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如果用善行来报答恶行,那么用什么来报答善行呢?应该用正直公正的方法回报恶行,用善行来回报善行)
既然能用正直的方法给予东陵侯审判,方源怎么会选择这种背后陷害的主意去击败东陵侯呢?
伯仁敬重的是正直的方源,那么便要用正直的方法来回报伯仁!
“相国大人不必多说,我不会与您结成同盟。更不会为了苟全性命就放弃正直的品德。”
方源说完,便向他俯身拜别,只留下一个背影给愕然的李据。
费宰见方源走远了,忍不住唾骂道。
“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啊!相国大人您好心好意帮他,他还来劲了!等到大王决定对他痛下杀手的时候,我看他上哪儿哭去!顶着个君子的虚名,还真把自己当君子了?”
李据喝骂道:“不得无礼!”
他回味着方源的话以及刚才他愤然离席的表情,随后深深地吸了口气。
“方先生,说的是真心话。”
费宰知道自家主人精通读心之术,不由讶然道。
“不会吧?这年头,还真有这种傻子?”
“哼!你懂个屁!要是不傻,怎么当得了君子?那些想得多的聪明人,一辈子心里都是算计,不变成小人就不错了。只有那些心无杂念奋勇直前的人,才当得起君子二字。”
费宰愣愣的问道:“我怎么感觉您在说您自己呢?”
啪!
李据从鱼竿上扯下一段鱼线,塞进费宰的手里。
费宰望着手里的鱼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相国大人这是干什么?”
李据冲着鱼塘扬了扬脑袋:“去,拿鱼线把自己捆上,然后跳进池塘里。”
费宰欲哭无泪:“您这是要我死啊!”
“知道你还问!”
李据气呼呼的说道:“本来以为我也能学着张鸿做一笔无本的买卖,谁知道这只鱼儿他不咬钩啊?”
“怎么就是无本的买卖了?您不是答应帮方源干掉东陵侯,还可以保全他的性命吗?”
李据横眉竖目:“养了你这么个废物东西,我起码得少活半年!”
费宰疑惑道:“那您为什么还一直养着我呢?”
李据哼了一声:“废话!不养着你怎么能显得我的智慧高呢?”
费宰恍然大悟:“您为了装聪明人,竟然可以连命都不要了。小人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李据怒道:“你再骂?!”
费宰赶忙缩了脑袋:“您上一个问题还没给我解答呢。”
李据平复下凌乱的心情,缓缓说道。
“东陵侯崤山战败,是政敌出卖。他开罪方源,使百姓离心。在内不得同僚拥护,在外不得百姓民心,他的败亡已经可以预见了。”
费宰问道:“可是东陵侯在秦国深耕多年,俗话说老树盘根,东陵侯就算会败亡,又怎么可能那么快倒台呢?”
“你忘了东陵侯之前给我寄的那封信了吗?能够让一位权臣不惜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去向敌国的陌生人求助,这就说明他离走投无路已经不远了。反正我只许诺了方源东陵侯会倒台,我又没说是我干的,这不是无本的生意是什么?”
费宰再问:“那您怎么保证大王不会杀方源呢?”
李据念道:“大王不会杀方源和我也没有关系。大王想不想杀人,又哪里是我能左右的呢?我之所以敢拍着胸脯保证,是因为大王从一开始就打算和秦国偃旗息鼓。杀了秦国的大儒,大王还怎么和谈?”
“啊?”费宰满脸震惊:“我军在河西势如破竹,为何大王不乘胜追击,反而要和秦人和好呢?”
李据贼笑一声:“还记得前段时间,我让你安排人去韩国送了一封密信吗?”
费宰回想了一番,终于记起了这件事。
他问道:“那信里写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宰啊!”
李据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你真的想知道吗?”
费宰迷迷糊糊的点头:“当然了。”
李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就跳进池塘里,我要亲眼看着你跳。”
费宰望着李据那诡异的表情,艰难的咽了口吐沫。
跟了他这么久,费宰明白,每当李据露出这种表情时,就代表他是认真的。
他低下脑袋,汗流浃背。
“我、我还是不听了吧。”
李据晒然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这就对了。就像是君子一样,有的时候不要想太多。有时候想法太多了,这脑袋,就未必还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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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先生!好消息啊!”
一大清早,张鸿就跑到了方源居住的客栈。
谁知道推开门,先看见的居然是阳刃的脸。
“嗯?阳壮士,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阳刃面无表情的说道。
“方先生说,这几天早上一睁眼就看见我的脸,他都被吓出后遗症了,连做梦都是我的模样。先生说这几天暂时不想看见我,所以我只能背对着他,把脸冲着墙。”
说着话的工夫,房间内突然传出方源的哀嚎。
张鸿大惊道:“方先生这是怎么了?”
阳刃回答:“大概是又做噩梦了吧。这几天他总是这样。”
“啊!!!”
方源腾地一下从床上弹起,一脑门子全是汗。
张鸿赶忙走到他的身边:“方先生,大喜啊!”
方源抱着枕头擦干头上的汗,问道:“有什么喜事?”
“大王突然结束打猎从北方返回,明天就会抵达大梁。您终于可以见到他了!”
“不是说魏王这次打猎得持续一段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鸿观察着方源的反应,发现他好像却是不知此事,这才放下心来。
“听说是相国李据劝回来的。我还以为您上次去相国府就是为了和他谈这件事呢。”
李据?
方源心中生疑。
我不是驳了他的脸面吗?
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帮我?
难道是想卖我个人情?
方源不知道李据的动机,但魏王回来终归是件好事。
能早一日见到魏王他就可以早一日作死,就算作不死他还能返回秦国。
魏国的这帮杂碎,对你既不杀也不剐,就纯纯的恶心你。
无论是张鸿还是李据,都是那种贱坏贱坏的感觉。
以前不比较还不知道,这么一比,方源觉得还是东陵侯办事干脆。
方源问道:“这些天承蒙先生关照了。”
“哪里的话,能为方先生做点事是我的荣幸。再者说了,如果您最后选择在魏国出仕,那就是我的同僚。同僚之间互帮互助,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张鸿笑得一脸真诚。
方源也回敬以微笑。
是吗?
那怎么不见你和李据和睦相处呢?
说个话都拐弯抹角的,还互帮互助呢?
都老狐狸了,在这和我装什么清纯小猎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