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头哽咽的口不能言,死死地拉着儿子的手,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愣是一声也发不出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拉着儿子就出了灶屋,站在院子里,试了几次,才使了劲儿,扯着嗓子喊,“……三……家禄回来了……活着……”
他以为是扯着嗓子嚎,其实那声音,小的很,不仔细听都听不到。
被父亲拉着手,周家禄朝着自己屋子瞅了好几眼,也没见雪儿出来。
莫不是在正房里,他倒是听到了声音。
“娘,我回来了!娘!”
家禄见父亲哽咽难言,忙高声对着正房喊了一嗓子。
说着,就扶着周老头进了正房。
临进屋前,还特意扭头看了一眼自己房门,还没见雪儿出来,那就一定是在正房。
“娘,我回来了!娘!”
这一声呼唤,仿若一道天雷,直直的劈在了正房内正在吵吵的众人头上。
待看到一身银甲,恍若天人一般的周家禄,张氏‘嗷’地嚎了一嗓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是人还是鬼……”
张氏吓得都直哆嗦,死命地往后退,和小梨花儿抱在一起。
“二嫂,我活着,我不是鬼……”
周家禄颇有些无奈,家里人都当是自己死了,看来,余家没少下功夫啊!
“家禄?!兄弟,活着,没死!我兄弟活着呢!……哎呀,太好了……”
看到周家禄活生生的回来了,周家福兄弟俩围在身边。
汉子们有泪不轻弹,只是一个劲儿地拍着周家禄的肩膀。
周家禄也和两个哥哥抱了抱,多年未见,生死茫茫,兄弟之间尽在不言中。
“二嫂,娘呢?雪儿和孩子呢?”八壹中文網
周家禄一进屋就发现他娘不在,雪儿也不在,倒是一旁多了位妇人。
“二嫂,这位是……”
周家禄指着何氏问,他离家多年,自然是不认得何氏。
周家寿正高兴呢,猛然间,听他这一问,一下子僵住了,脸上闪过尴尬。
“啊……那啥……家禄啊,……这……这是你新二嫂……哥哥我新娶进门的媳妇儿……”
“新二嫂?”周家禄有些不解,这……
看了看张氏,二嫂不是在呢吗,怎么还来个新二嫂?!
张氏此时还没缓过劲儿来,若是缓过来了,定会啐他一脸!
啊呸!
什么狗屁的新二嫂,明明是不要那个大脸,偷人家的死人的未亡人。
娶进门?
凭她也配!
不要脸的货色,在这家里,她永远是正房。
好在周家禄也没继续刨根问底儿,看向周老头。
“爹,我娘呢?半天了我娘去哪了,也不见人,儿子给爹娘您二老磕头!”
周老头眼含着热泪,颤巍巍地来到儿子跟前,“儿啊……你娘……你娘走了……”
“走了?去哪……”
周家禄猛的反应过来,他娘,莫不是?!
不会的,娘一向身子骨硬朗,怎么会?!
“三哥!三哥……真是你,你回来了?……”
这厢刚进门的周家喜见着周家禄,立马扔下手里的家伙什,奔了上前。
“家喜!哥哥回来了!咱娘……”
周家喜一听周家禄提到已故的周老娘,悲从中来。
“三哥,你没发现,咱家少了好些人嘛……
大嫂,铁根铁柱,咱娘,还有三嫂……”
周家禄的脑子里就像是水管崩了一样,有东西四溅,他脑浆子都疼。
“怎么回事?……是不是,娘她们都去串门儿了!”
其实,周家禄见着老爹和兄弟们的神情,已经猜到了。
但还是不死心,自己说出的话,或许他自己都不信……
一听这话,周家兄弟三个,张氏和何氏,也都扭了脸。
“儿……我的儿……你娘年前就没了……没了……”
周老头捂着脸,哭的伤心,“这两年,咱家出了不少事儿,先是你大哥的俩孩子掉河里没了,又是你大嫂……
你娘的身子骨也大不如前,后来,李根儿回来,说你……
你娘就起不来炕了,就……”
周老头抹了一把脸,才想起来,忙吩咐儿子们,“对了,你们赶紧去,去把家禄的冢给刨了,咱不要了!”
给活人立冢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折寿呢!
“爹,先别管什么冢不冢的,您告诉儿子,那雪儿呢?我的孩子呢!”
周家禄急切地打断父亲的话,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浓重起来。
莫不是……
雪儿她……
他不敢想,不敢想……
不会的,雪儿一定好好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周家禄有些胆怯,却强撑着看向周老头。
周老头被打断了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叹了口气,垂了头。
“大哥!”
“二哥!”
“老四!”
周家禄挨个唤过兄弟们,可没一个人能回他一句。
雪儿到底去了哪?
一股无名的恐惧袭上心头,周家禄环视着兄弟们
周家喜被压抑的的受不了了,猛地站出来,红着眼眶,不管不顾,“你们不说,我说,三哥,我来说!”
终于,周家禄好似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拉过周家喜,“你快说,你嫂子到底去哪了?!”
话到嘴边,周家喜犹豫了,实在说不出口。
他能说什么?!
能说爹娘为了给自己讨刘家的闺女让哥哥嫂子们出钱,让三嫂回娘家借钱?
能说大嫂为了省粮食把两个侄子送回娘家,没人看着,掉河里淹死了?
能说二哥偷奸娶了田家的小寡妇儿?
能说大伙儿以为你战死了,所以给写了三嫂休书,回了娘家?
“你倒是说啊!”
周家禄急不可耐,一把抓住周家喜的领口就把他提了起来。
“哥……!”
周家喜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家禄……家禄……你松手……快松手……爹说……爹说!”
周老头慌得一把扑过来,抓住家禄的手,连连拍打着,让他放开周家喜。
“爹,您告诉我,雪儿到底咋了?”周家禄松开了手,扶着周老头,哀求地说道。
他内心的惶恐已到了极点,有些事不敢想,只希望这不是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