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胤他自然不用顾虑,比起来,竹肃还当真不把他当一回事,这样的情况竹肃又不是第一次遇到,掀起窗户,看见李长胤仍然待在门口,心里不免暗自笑了一声。
就李长胤这副样子,还能看得住他,他可不觉得孤云慕派李长胤来,是觉得李长胤能顶住他,还是能严丝合缝地将他堵在屋里。
从窗户跳出去,他也不知道孤云慕去了哪里,不过孤云慕走的时间不长,现在去追,他应当也能追得上,所以竹肃也不担心这个,翻上屋顶,抬眼看向周围。
孤云慕到底去做什么了,竹肃低下头,似乎是沉吟一番。孤云慕并不是那种会自己私自行动的人,若是有什么事,他一定会跟自己商量,现在他自己一个人离开,大概就是这件事不方便跟他商量。
想到这里,竹肃又陷入了犹豫,若孤云慕不想让他知道一些事情,那他到底要不要追上去。
萧齐光的目的他并不知道,而且有许多事情,他甚至都没有让慕景行知道。
这样一想,竹肃还是觉得自己应当追上去,毕竟不知萧齐光的目的是什么,而且萧齐光对慕景行,竹肃并不放心。
这镇子不大,慕景行也并没有打算隐藏身形,所以竹肃很快便找到了慕景行的身影。
他眼睛不好,前面还有一个人带路,只是带路的人戴着斗笠,又蒙着面。竹肃在屋顶上,看不见带路人的脸。
不过看慕景行放心地跟他走,想必这个人应当是他认识。
竹肃跟在后面,看见他们两人进了旁边的院子,他们进了房里,竹肃并不敢追上去。毕竟孤云慕耳力极好,就算以他的功力,追上去也一定会被孤云慕发现。
竹肃便在旁边的屋顶上坐下来,看着那间屋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他第一时间就会知道。到时候在杀进去也不迟,不过并没有什么动静。
在竹肃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已经准备提刀冲进去的时候,孤云慕便出来了,给他带路的那个人并没有送他出门,只有孤云慕自己走了出来。
他的神色有些奇怪,抬头似乎是转向竹肃的方向。
若不是知道他看不见,竹肃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发现了。
不过孤云慕并没有发现竹肃,反而是转身,看样子,他是要回去了。
他出来这一趟,没有拿什么东西,也没有少什么东西,或许只是出来一趟,交换了情报吧。
竹肃跳下屋顶,既然没有什么,他也就无需担心,直接回去就是了。
孤云慕的脚程并不快,竹肃回到房中的时候,李长胤和大夫都已经不守在门口了。不知是不是发现他出去,还是已经厌烦了。
跳进房内,将刀放在桌上,竹肃自己坐在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将这一路发生的事捋了一下,竹肃睁开眼睛,这一路走过来,无论是在晋阳的骚动,还是出在怀雍武林大会上的这些事,还有那个用邪术的人。裴珩,云堇,甚至萧齐光和萧云临。
他们想要的,真的只是这一本破天经吗?
想到这里,竹肃已经坐不住了,从床上跳下来,从行囊中翻出那本经书。
经书很薄,只有十几页。他知道这本经书并没有什么秘密,据他所知,这本经书是竹安安带出去的。之后竹安安逃到塞外,在屠家隐藏起来,屠英便是竹安安的女儿。
这本经书的秘密,他们这些处在漩涡中间,经过晋阳兵变的人,都知道这本书的秘密并不在书中。
书中的内容,没有秘密。
他以前一直都这样想着,可如此想来,却是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他们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单纯为了皇位也好,可这本经书不过是一个幌子。原本他未将这些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当初在晋阳就应当刨根问底。
就算是他当初问了,也什么都问不出来吧。
裴珩曾说,他和慕景行都是萧云泽的人,裴怀空却又效力于萧云临,包括晋阳地下的暗线,也由裴珩一手操办。
晋阳城外有运黑火入晋阳的暗线,他们到了晋阳之后便有了爆炸案。若非早有图谋,便是,等他们过来的时候,不得不毁灭一些东西。
他坐在床上,衣襟松散,手撑在腿上,揉着额头。几缕碎发从指缝落下来。他是一个十分怕麻烦的人,如今大麻烦套着小麻烦,一股脑落在他身上,如同一团乱麻。
“竹肃,慕大哥说我们明天可以出发了。”李长胤从门口跳进来,见到竹肃竖着一条腿坐在床上,经书横在他腿边。听了李长胤的话之后猛然抬头,眼神凌厉如刀子一般,吓了李长胤一跳。
“你怎么了?”
竹肃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想得太入神,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将摊开在床上的经卷收了起来,从床上下来。
“你说孤云他回来了?”
“对啊,而且他还说,我们休整一下,明天就可以去越椽走水路到麟泽了。”
竹肃披了外袍,抬手将头发随意扎了。
“他现在在哪儿?”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李长胤看着竹肃从他面前走过去,根本就没有搭理他。
竹肃现在没有心情跟他说什么,快步穿过院子,抬眼便看见孤云慕站在门口,跟随从在说些什么。
阳光落在他脸上,眼睛也映着阳光,竹肃停住脚步,站在廊下。阴影落在他身上,随从看见了他,孤云慕也转过头来。
他今天没穿白的,倒是穿了一身雪青色的袍子,外面罩了一层银纱,向着竹肃走过来。
“你怎么出来了。”孤云慕脸上带着笑,似乎又戴上了那层面具一样。
竹肃转头,不去看他那张脸。“出来走走。”
想起方才他所见,孤云慕果然瞒着他许多,也是,站在他面前的,是披着孤云慕的壳子,并非慕景行。
“我要回一趟晋阳。”
听了他的话,孤云慕脸上的笑容消失,神情分明写着。萧云晏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若他眼睛好的,竹肃已经挨了他无数个白眼。
孤云慕心平气和地问道。“你有什么理由吗?”
“没有。”
孤云慕深吸了一口气。“萧云晏,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趁我还能控制情绪的时候,将你想说的话说明白。”
竹肃沉默,确实,他现在说他要回晋阳查那些事,保不齐慕景行会情绪失控,当场把他打死,并且附带回忆起晋阳兵变燕王府的惨状。
“你没有理由是吗?”孤云慕淡淡说道。
“没有。”
竹肃回答。
孤云慕抬头,确定竹肃可以完全看到自己的脸,指着竹肃的鼻子便骂。
“萧云晏,你是脑子进水了吗?莫不是在水里把你脑子泡烂了。你现在跟我说你要回晋阳?行,你回。我管不着你,你回晋阳,我马上就回北燕。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别让我再见到你。”
他甩袖想走,从竹肃身边走过的时候,手腕却被竹肃握住。
孤云慕回头,竹肃却转过身,一双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若你将事情说清楚,我自然不用回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