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府内豢养着一批姿色容貌卓越的女子,刘娉此举主要为了取悦刘彻,讨好于他。
建元二年,十八岁的少年天子刘彻登基不过两年,应刘娉邀请入府做客,刘娉传唤府中的妙龄女子,在刘彻面前载歌载舞。刘彻兴之所至,看中了歌声动人的讴者卫子夫,并于尚衣轩中宠幸了她,赏赐刘娉黄金千金,刘彻带着新得的美人心满意足地离开。
临行前刘娉拉着卫子夫的手,说道:“我为你谋了个好去处,将来你若富贵了,可别忘记我这份恩情?”卫子夫点头应下,拜别刘娉,与刘彻同乘回宫。
要说缘分这个东西当真是奇妙,那么多能歌善舞的妙龄女子,刘彻只一眼相中了卫子夫,刘娉按照卫子夫的相貌、品性物色佳人,刘彻却根本都没看上。
热辣似火的尹婕妤受宠后刘娉转变策略,不能再按照卫子夫去复刻,于是广纳丽人,除容貌姣好外,或端庄温良,或娇羞妩媚等个性迥异的女子皆收入府中。
但是说来也巧,刘娉巴巴地推荐了一个又一个风格迥异的美人,刘彻仍然没有看上一个,反倒是窦太主推荐的王印渠荣获圣宠。
“公主,奴婢给您梳个新的发式如何?”
刘娉抬眼仔细打量着贴身的侍婢,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小嘴甜蜜,相貌端庄,只可惜刘彻没有看上她。
“玢儿,你在本公主身边伺候多久了?”
“奴婢伺候公主六年了。”玢儿跪地答话,声音微弱,略带伤感和自卑。
玢儿是府里最聪明伶俐的女子,体贴知心,六年前她娇嫩的像朵花一般,任谁看了都心动爱怜,刘娉亦对她倾注许多,延请教学顾问,不惜花费巨资培养她,等到瓜熟落地,指望能卖个好价钱,不曾想适销不对路,买主不肯交易。
刘娉时常带她进宫,在刘彻眼皮子底下晃,按说露脸的机会一大把,但刘彻愣是对她没反应,在刘彻看来,玢儿一副抖机灵的模样让他十分排斥。
天子不中意,谁也没办法。刘娉惋惜地扫视她不再言语,目光逐渐深长,陷入沉思:倘若将李妍送给刘彻,一来可解除感情危机,绝了卫青的念头;二来可以讨好刘彻,毕竟自己和卫青的事情,刘彻不点头,寸步难行。
但愿李妍能够被天子看上!刘娉心里祈祷着,她打定主意,决定将宝压在李妍身上。
“去将李妍叫来。”刘娉吩咐道。
“诺。”玢儿立即起身前往龟.头屋传唤李妍。
龟.头屋里以屏风为界,隔出许多个单间,竹木地板内设茶几,一张挂着床幔的檀木香床,被子质地柔软,轻轻一嗅含有淡淡的熏香,好闻极了。
细君安顿在李妍下边,因她年幼个小踮起脚尖也无法透过屏风看到李妍,她坐在柔软的床头上,抚摸着香味飘荡的床褥,欢心地笑着,两条腿悠然地摇荡。
李妍将行囊整理好后不过片刻,一群银铃声萦绕在耳边,李妍循声望去,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子映入眼帘,李妍凝视着她们,她们亦凝视着自己。
这群女子个个衣着绮罗锦缎,头戴发钗,腰系环佩,仿佛出身公侯之家。李妍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便做小伏低,主动给她们欠身行礼,然而她们似乎并不领情,继续有说有笑,也不与她打招呼,这让李妍莫名有些尴尬。
额间描着花纹的女子卧蚕饱满,笑起来十分甜美,两个酒窝显而易见,绕过众人,拉着最右边的女子手腕称赞不已:“你今天的舞跳的真好看!”
而最右边的女子皮肤白皙,眼神清冷,努努嘴,没有搭理,一脸不悦,将手里的丝帕扔在地上,背过身去。
“舞跳的好看又怎样?宫里面能歌善舞的娘娘们多如牛毛。”
忽有女子讽笑声传来,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众人侧目看去,一位婀娜妩媚的女子徐徐走来,仿佛她所在的地方,风都格外柔软。
这种打扮,这样的风情,李妍仔细打量着她,竟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若烦,你什么意思?”原本背身不悦的女子听她言语嘲讽顿时怒火大开。
若烦?李妍仔细打量着这位婀娜妩媚的女子,她体态轻盈,裙裾侧开露出一双又细又白的腿来,李妍只觉得这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
夏御房!李妍瞬间豁然开朗,当初夏御房也是这般风情,但不同的是夏御房在陌生人面前始终保持着距离感,仿佛冰霜美人,只有真正了解后才会感受到她内心的善良与热情。
但想到夏御房,李妍不知不觉滑落了两滴泪。
一身云锦的女子自进门后便一眼相中李妍,肤如凝脂,貌比西子,黯然神伤,楚楚动人。见她眼中带泪,便主动向她走近,问道:“你怎么哭了?”
李妍这才意识到自己流泪,立即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笑道:“许是没有休息好,伤着眼睛了。”
“我看看。”她向李妍更近一步,察看她的眼睛,脂粉香味儿扑了李妍满鼻。
李妍深感不适,立即转了话锋,询问道:“敢问姐姐尊姓大名?”
她眯眼笑了笑,声音温柔:“我叫笙。”
笙?没有姓氏吗?李妍仔细想着,或许她是无家可归的孤女所以才没有姓吧?
“我叫李妍。”
她殷羡地看着李妍,李妍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被质问的若烦反而哈哈大笑:“荆妹妹,我可没有取笑你的意思,而是据实相告罢了,你是没去过皇宫,所以呀没见识过宫里的娘娘们,个个样貌端庄,歌舞卓越,可是又能怎样?还不是无缘承恩君侧,甚至连天子一面都见不着!谁不知道天子如今盛宠王夫人,就连皇后娘娘的弟弟卫将军都赠送黄金上赶着巴结呢!”
一听卫将军,李妍便心头一紧,赠送黄金讨好王夫人这个“馊主意”还是自己提起的呢!在外人看来,卫将军巴结王夫人,但于卫家而言,冤家宜解不宜结,王家收了卫家的好处怎么着态度也得表现好点吧?巴结就巴结喽!
额间描着花纹的女子鼓起劲儿反问道:“这和荆姐姐跳舞有什么关系?”
若烦嗔道:“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吗?王夫人之所以能圣宠不衰,那可不是因为跳舞跳的好!”
众人好奇不已,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只等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若烦被众人围成一个圆心,她虽压低了嗓子,但声音仍然飘荡在整个□□屋。
“王夫人固宠,据说是有独门秘笈,我听说呀,她手攻特别好,只要她玉手一伸,天子便难以把持……”
若烦毫不晦涩地脱口而出,众人立刻臊得没边,脸颊一片绯红,远远看去像一山的红杜鹃。经她一描述,那颠鸾倒凤的情形顿时变得栩栩如生,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我还听说王夫人早年得到巫女楚服的真传。”若烦越说越离谱,却仍然绘声绘色吊足了大家的胃口,原本争执就在眼前,现下都只顾着听她自说自话:
“这楚服何许人也?乃是前皇后陈阿娇最宠信和依赖的巫师,自从卫皇后进宫后,楚服便料事如神规劝陈皇后,请她务必当机立断斩草除根。虽然卫氏刚入宫只是个夫人,但楚服神机妙算料到这位新晋的卫夫人不简单,早晚有一天会将陈皇后取而代之,果不其然陈皇后被诬陷使用巫蛊之术害人,最终栽在卫皇后手里。楚服因为多年来侍奉陈皇后,卫皇后岂能放过她?楚服被判腰斩后大喊冤枉,不甘心就这样白白死了,于是在狱中留下一本独门秘笈传给世人,那秘笈详细地记载着教人如何博得圣宠,俘获圣心,楚服希望获得秘笈之人能够圣宠不衰,压倒卫皇后给自己报仇。你们说巧不巧,人们都说王夫人是赵国人,父母兄弟皆在,偏偏入了长安,被天子一眼看中盛宠不衰,卫皇后只能独守空闺,连天子一面都见不着几次,如果不是楚服显灵暗中相助,焉能有今日?”
若烦俨然一副“离了楚服相助定能将王夫人踩在脚下”的自信模样,她随刘娉入宫见识过王夫人的风采,这身打扮风格纯属东施效颦。
众人一片唏嘘,李妍听她讲的有头有尾,心中虽不认可,但觉得趣味性十足,至少从她说的故事中了解到宫闱秘事,倒也觉得新鲜。
众人都沉浸在若烦的故事里,唯有李妍悠然自得地展露笑颜,若烦心有不甘,责问道:“你傻笑些什么?”
被她这么一呛,李妍一脸懵逼。
定睛一看,见若烦十分在意对自己的认可,于是向她致歉,顺便说出自己的看法,李妍笑道:
“我常听长者言巫师最擅蛊惑人心,没想到陈皇后倚重的这位巫师楚服竟然心怀大爱,明明身怀绝技,既不设法让自己圣宠独专,也不帮着陈皇后俘获君心,却偏偏要传给王夫人,怪哉!”
李妍笑得惬意,向若烦走去,悄悄问道:“她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若烦瞠目结舌,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她哪里有毛病,我怎晓得!”
李妍欢笑得前仰后合,众人随之哄堂大笑。
“都乐着呢?”玢儿撅了撅嘴,冷冷地打量着众人,仿佛见谁不乐意就将谁扔进冰窖里。她这般冷漠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不受众人待见,但因她是公主身边的亲信,不敢轻易得罪,敢怒不敢言。
原本玢儿自以为能得到天子青睐从此平步青云,但不想屡次接近都没能成功得到宠幸,心中失落且不说,还成为府里女子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故而埋怨众人。她虽得不到宠幸,但人却算得上机灵,体贴知心,刘娉便将她纳入身边做亲信侍婢。
笙缓缓将身子移向李妍,歪斜着脑袋介绍道:“她是公主身边的亲信叫做玢儿。”
李妍抬眸看向玢儿,乍看之下生得端庄标致,但仔细看来不好相与。
玢儿将目光转向李妍,传达刘娉的令旨:“公主口谕,李妍不必去漆门芜园,明日起往暮渊堂待命。”
“诺。”李妍低声应下。
玢儿暗暗审视李妍一番,生得温婉可人,冰肌玉骨,虽有几分羡慕,但如今却都看开放下,四下打量着这些妙龄女子,又有几个运气蓬勃能得天子青睐?
李妍亦步亦趋,跟在玢儿身后穿廊过园来到暮渊堂,见到堂外候着的家丞,家丞向她介绍着暮渊堂的侍从人员,从管事到洒扫侍者,李妍一一见礼。
“李姑娘暂且在暮渊堂专从待命,倘若有其他差遣老夫自会前来告知,龟.头屋先行住着,不必再去腾挪,只是辛苦姑娘些,需要路上来回折腾。”家丞态度十分谦和。
李妍谢道:“有劳家丞安排。”
家丞走后,李妍便开始在暮渊堂待命,所谓待命便是等待命令,在公主府内自然是等待公主的命令。
不过这几日她根本也没见着刘娉,待在暮渊堂外无所事事,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用操心,除了看其他人忙进忙出,便是看日月星辰。
一位仆妇满面笑容地向李妍走来,和气说道:“李姑娘,厨房里有些陈年的器皿,老婆子想请李姑娘帮个忙,不知可否?”
反正眼下无所事事,李妍便答应了仆妇:“当然可以。”
仆妇并未领她进厨房,而是领她去了杂房,里面堆放着乱七八糟,熏臭肮脏的青铜器皿,李妍帮着她清洗干净,擦拭晾晒,这些青铜器皿着实笨重,搬进搬出,李妍累的腰酸背痛。
“多谢李姑娘。”仆妇擦了擦汗,谢道。
青铜器皿收拾完毕,天色已晚,李妍回到□□屋,胳膊又酸又疼,细君赶来给她捏手捶背。
夜已深沉,清凉殿内灯火通明,侍从宦者在殿外排列整齐,四周鸦雀无声,月光移上屋檐,投下一道道阴影,侍从们执戟持矛守在殿外,一动不动,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的欣长。
忽而节奏有序的脚步声传来,宫灯几盏泛着橘色的光芒,宦者令眯缝着双眼远眺,宫娥簇拥着一位美貌嫔妃正向清凉殿走来。
宦者令依稀看到嫔妃身形,随即推开殿门入内禀报:“陛下,王夫人正往清凉殿方向来了。”
刘彻蘸了墨,手握朱笔悬于半空,顿了顿,稍时吭声:“朕多日未见她了,让她进来。”
“诺。”宦者令轻轻地走出殿外。
王夫人,王印渠乃赵国人,家道平常,父母兄弟具在,自幼通晓音律,长于吹笙,亦涉猎歌舞,十五岁那年家老议亲,不合心意,王印渠遂离家出走,奔赴长安,拜入兴乐坊任职乐师。十七岁时遇见漂泊无依的女子夏御房,她容貌姣好,才华出众,王印渠将她推荐给坊主朴离,夏御房比她大上两个月,二人无话不谈,感情甚笃,然而一切却在窦太主多番邀请后发生了变化。
烛光映照着刘彻冷峻的脸,他注视着淮南王刘安的奏表,思虑重重。
刘彻听到轻盈的脚步声,抬头望去,王夫人倩丽的身影映入眼帘,她青丝半绾,襦裙曳地,小腹隆起,白玉为佩,闪烁荧光。
见她进来,刘彻面露喜色,嘴角勾起,冲她亲切一笑。
“陛下。”她微微欠身行礼,声音柔软,略带忧愁。
“夫人有孕在身,不必多礼。”刘彻声音温柔,向她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王印渠起身后莲步款款走到刘彻身旁,双手抚着孕肚,缓缓低身,席地而坐,刘彻伸手抚摸着她的孕肚,一整天的忧虑与劳碌仿佛顷刻间烟消云散。
“皇儿可有闹腾?”刘彻将身子凑近,埋首感受她肚里的小家伙。
她握住刘彻温热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按摩着,仿佛是他在抚摸自己的脸颊。“妾有御医照拂,陛下宽心。”
刘彻将身子凑近,柔柔的说道:“朕忙完了就去陪你。”
她依偎在刘彻怀里,恣意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与雄浑的气概,但这些不能让她满足,她胸中似有一阵烈火正熊熊燃起,她需要释放,尽情享受被爱的感觉。
“陛下……”她声音仿佛沉醉在温柔乡里,缠绵悱恻,勾人心弦,于是不顾一切勾住刘彻的唇瓣,欲与他舌骨相融。
刘彻想着她有孕在身,立即将手缩回,正欲将身子后退,被她猝不及防地紧紧抱住,王印渠此刻浴火喷张,身体却温柔似水,她咬住刘彻的唇,伸手急促地抚摸他的身体,伸向他的灵根深处,刘彻顿时沦陷,一手环住她的腰肢,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与她缠绵不休。
王印渠怀孕后好几个月没有见到刘彻,她难以平静顾不得身怀六甲,她怕失去刘彻的心,更怕他会将自己忘却,就像这次,他显然没有往日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