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为使李妍开心,赏赐黄金千斤,黄金包括金板和马蹄金,金板居多,马蹄金次之,马蹄金因其造型内凹中空,状如马蹄而得名。
周芒山负责登记入库,宫人初见金光闪闪的马蹄金,纷纷围观分外惊羡。千斤黄金还没捂热,接二连三的喜事便让李妍招架不住。
左童受笞二十,身体蒙受损伤,又被刘彻罚俸半年,禁足一月,摊上这等悲惨遭遇难免心情极度抑郁,李妍备下珍贵药材,亲自登门看望她的伤情。
左童躺在床上养伤,见李妍前来挪动身子,李妍察看了她的伤势,血已经止住,皮肉模糊搅在一起,有的地方结了痂,细皮嫩肉禁不住杖责。
李妍亲自给她上了金疮药,问道:“你和许夫人究竟有何过节?”
左童上完药疼得嗷嗷叫了几声,见李妍问起,一头趴在枕边,羞于启齿。李妍见状便没有追问下去,转身看了她的亲近侍女一眼。
这侍女徐娘半老,十分有眼力,亲自送李妍出门,趁机说些好话,遂福身拜道:“李夫人大人大量,奴婢替长使谢过了。”
李妍见她态度恭敬又有意亲近,明眸含笑:“自从结识左长使,我对你便印象深刻。”
侍女低身谦虚道:“奴婢愧不敢当,想来李夫人也很疑惑许夫人为何告发长使,说起来原是我家主子有愧在先。”
李妍顿了顿,着实好奇:“此话怎讲?”
“长使承宠后性情不见收敛,许夫人受了冷落本就心情不好,长使因着些许小事同她起了冲突,当场辱骂许夫人泥瓦匠出身,许夫人是个极要颜面的人,哪里肯受此等闲气?便直呼长使乃牧犬女献媚取宠,二人由此生出嫌隙,至于夫人卷入其中,奴婢以为许夫人大约是误会了。”侍女再拜。
李妍思量着她的话,当日遇上左童赛犬,许夫人定然以为自己和左长使沆瀣一气,故而告发左长使后在椒房殿对自己恶语相向。
“多谢告知。”李妍豁然开朗,登上油壁车返回鸳鸾殿。
刘彻在偏殿等候多时,一脸愁闷,自从李妍身边多了只獢獢便对他不闻不问,反倒是对獢獢爱不释手,每次来看望她,不是在给它搓澡就是哄它睡觉,眼瞅着自己是失宠了,故而对獢獢冷眼相向,越看越不顺眼。
但见李妍归来,獢獢摇尾乞怜,撒开蹄子奔向李妍,扑进她的怀抱,刘彻反应过来时,它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在李妍怀里。
这只死狗一点自觉意识都没有!
小神仙天生一副悲苦表情惹人怜爱,李妍轻轻抚摸着它的被毛,它便飞入温柔乡,一副醉生梦死的姿态,刘彻瞟了它一眼,寂寞枯坐,看着它向李妍撒娇取宠,恨得牙痒痒。
六月廿八,皇三子百日礼,刘彻赐玉璧一对。虽说李妍与李妷伨交情浅淡,但毕竟同在后宫侍君,抬头不见低头见,表面上的和气还是要做足,免得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是以贺钱一千。
六月三十,尹婕妤生辰,贺钱一千。
七月初一,卫皇后长女卫长公主年方十五,适逢及笄之年,因着国丧未除及笄之礼无法隆重举行,歌舞演奏、席面宴饮悉数罢废,笄礼只走个简单的仪式表示庆祝。
卫长公主是刘彻第一个孩子,她的诞生打破了当年刘彻不能生育的噩梦,故而刘彻对她十分疼爱,适逢她及笄之年,亲自挑选了风水宝地,颁赐奢华府邸,复下旨赏赐汤沐邑及丝绸玉器。
李妍亲自拟订贺礼名单,由黄门负责采购:卷云纹玛瑙吊坠一枚,龙骨香扇一柄,紫竹箫一个,星云纹菱花铜镜一件。除紫竹箫为私库领用外,余者皆为外购,共计一千六百钱,约黄金一两。
后宫十四区嫔妃无论品阶高低皆亲自造访椒房殿,平阳公主及南宫公主遣使者相贺,隆虑公主亲自莅临,见证卫长公主及笄。
卫皇后于椒房正殿接见众妃,共话短长,正殿摆放斩冰盛用钟鼎,十位妙丽宫娥掌扇,凉风习习消解暑闷。
长御扶请卫长公主出,李妍举目而视,但见长御身边的卫长公主,着大袖长裙,垂墨香青丝,细眉粉唇,端得清丽秀雅,神态颇与卫皇后相似。
再看卫长公主身后跟随的两个碎女子,团辫盘于发顶,别一枝闪闪发光的小金娥,娇小玲珑的身段犹添几分富贵气质。
素闻卫皇后生有三女一子,想必卫长公主身后的两位碎女子乃其胞妹无疑。
李妍轻收视线,卫长公主细步而来,驻足庭前,向卫皇后福身参拜,身后两位胞妹模仿着她的举止亦步亦趋,异口同声向卫皇后请安见礼:“问母后安,恭祝母后喜乐安康!”
卫皇后见三位女儿花样年纪,露出慈蔼的笑容,“快快免礼!”
“谢母后。”
两位小女登上台阶,围绕卫皇后一左一右落座,长御扶卫长公主侧身向左右宫妃见礼,宫妃皆起身回礼。
隆虑公主见卫长公主仪态端庄,对着卫皇后一片称赞:“长公主知书达礼,这是皇后娘娘教导有方。”
卫皇后轻摇玉扇的手顿了顿,谦和笑道:“倒怕她鲁莽失礼,让皇姑和众位姐妹们见了笑话。”
隆虑公主蛾眉上挑,笑脸铺开,说道:“皇后娘娘太谦逊了。”
姑嫂间互相寒暄,众妃偶有附和,见插不上嘴便各自闲聊,喧声渐起,霍去病携皇长子刘据入殿。
李妍细细打量着他,星目剑眉,气宇轩昂,朗朗英俊与桀骜气质并存,剑气如霜,铁骨铮铮,远而望之,狼烟孤漠似藏于眉目之间。
卫皇后见他一身整齐的戎装打扮,不像是来参加笄礼,忍不住问道:“去病啊,你这是要去哪?”
霍去病拱手致意:“臣已经答应陛下陪他练剑。”
卫皇后身子微微惊起,暗自思忖一番,旋即缓缓坐定,霍去病不是个心血来潮的人,他不会趁着卫长公主的吉日出去陪陛下练剑。他总是嚷嚷着要随军出征,所谓练剑不过是个借托,他的目的无非是想乞求天子放任他去塞外。
纵有千般不舍,也须得以国事为重,况男儿志在四方,总不好将他拘着。卫皇后看着庭下的卫长公主,凄怆感油然而生。
“你舅舅不在,连你也……”卫皇后欲言又止,伤感不已。
她多希望卫青能抽时间来椒房殿参加女儿的及笄之礼,可他出征在即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亲外甥女的笄礼,卫皇后幽幽叹了口气。
霍去病听闻汉军不日出征匈奴的消息坐立不住,他必须要尽快去求得天子旨意,恩准自己随军出征,他不想再留在宫里蹉跎光阴,更想扬鞭催马,踏破匈奴王庭,向天子证明自己轻装上阵,远程奔袭的战术思路是正确可取的!
面对忧心忡忡的卫皇后,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故而躬着身子缄默不语。
卫皇后见他主意已定,只好由着他去,于是挥了挥手,强颜欢笑:“你去吧!”
“臣多谢皇后娘娘,就此拜别!”霍去病嘴角勾着抹灿烂的笑容,嗓子清亮,挥洒战袍,从容转身。
“慢!”卫皇后忽而想起病中的卫少儿,急忙叫住了霍去病,叮嘱道:“别忘记去看看你母亲,她近来身子不是很好,代我向她问好。”
卫少儿风疾久治不愈,太医也只说并无大碍,可总是不见好转,故而拖到现在没能出席卫长公主的笄礼。
提及母亲卫少儿,霍去病剑眉皱了皱,早年间母亲卫少儿与霍仲孺私通生下自己,从那以后他便成为人们口中的私生子。从小到大父母不在身边,各自有了家室,父母之爱于他更是无从谈起。
从记事开始,他便跟着舅舅卫青在军队与马场中打滚,直到遇上天子,他将霍去病留在身边,选入羽林,跟随自己骑马射箭,全面学习军事战术,畅聊古今,形同父子。从那以后羽林成为自己的家,他不再是风雨中漂泊不定的浮萍,也不再是茕茕孑立的孤雁。
霍去病转身回望卫皇后的刹那,灿若星辰,熠熠生辉,悉数落入周芒山的眼中,他像那天边最耀眼的星,光彩夺目。
峰峦绘眉,星辰为眼,眉宇间裹着淡淡的忧伤,硬生生将双眸里那道逼人的寒光遮掩。抬眸时冷若严霜,垂眸时侠骨柔情,浑身散发着恣意潇洒的气质。周芒山看得如痴如醉,身子僵住,纹丝不动。
“嗯!”霍去病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卫皇后,表明自己必不忘嘱托的决心后便扬长而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李妍意犹未尽,对卫皇后笑道:“娘娘的家人个个才俊呀!”
卫皇后轻摇罗扇,眉眼弯弯,欣然笑道:“去病这孩子从小就爱舞刀弄剑、打打杀杀!也不知道像谁?”
邢夫人接话道:“都说外甥随舅,依妾来看,霍郎君颇有大将军的风范。”
李妍朝邢夫人看去,与她触目对视,互相颔首致意。
卫皇后伸手搂住儿子刘据,轻抚他的脸,伤感之情烟消云散。
中宫詹事陈掌率领主持及笄的礼官入殿,朝拜中宫后着手安排行仪事项,隆虑公主为主宾,卫君孺为正宾,给卫长公主梳头加笄。
李妍回到鸳鸾殿时暮色苍茫,小坐片刻后,周芒山拿着这几日的流水账单给她过目。
所谓花钱如流水便是这般,从前未曾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识人情往来繁复,如今到了自己头上,才觉得身心俱疲。这些也就罢了,七月初七是刘彻的生辰,李妍除贺钱一万外,还得琢磨着准备些别的礼物送给他。
周芒山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是以由衷感慨:“奴婢从前在家时,父母亲戚往来贺钱不过十。”
李妍抬头看着她,一笑置之:“今时不同往日,怎能同日而语?樊姬未得册封尚且贺钱八百,我为一宫主位若是连她都不如定要落人口舌。人情达练,最是纠缠,若非如此,世人也不会感叹为人艰辛!既然下定决心要做这些,便要尽力而为,否则银子去了,还要招人怪罪,吃力不讨好。倒不如散些钱两,各自欢喜。”
周芒山挠了挠头,大致明白李妍的意思。“奴婢受教了。”
李妍见她面红耳赤吞吞吐吐,满腹心事踌躇启齿,便道:“芒山有话直说无妨。”
周芒山很想询问霍去病,但又觉得唐突,羞于启齿,故而摇头否认:“没有、没有……”
李妍见她神情皆是女儿家姿态,想必是心有所属,本想追问下去,恰逢陈梦入殿禀报:“禀夫人,隆虑公主来访,已在正殿候着。”
李妍照镜窥妆,花容玉貌不曾扰乱,便换了木屐,在宫娥的簇拥下移步正殿会见隆虑公主。
一路上李妍惦记着周芒山的心事,见周芒山不肯吐露心迹,不再勉强,只是嘱咐她道:“你若是想通了再说不迟。”
周芒山脸无比发烫,唯恐被李妍瞧出端倪,忙借故离开:“奴婢想起账册还未整理妥当。”
李妍摇头轻笑,目送她仓皇逃窜后继续赶路,及入正殿,隆虑公主起身相迎,二人相互见礼,寒暄致意,宫娥奉上茶水点心。
“夏伏最是口干舌燥,吃些梅子生津止渴,公主不妨尝尝?”李妍挽袖示意,尽地主之谊。
隆虑公主拾了颗青黄梅子放在嘴里嚼动,阵阵酸涩沁牙,纵然她极力掩饰,但眼角眉梢的酸涩感清晰可见。
李妍见她食用不惯便示意宫娥更换水果,隆虑公主急忙制止,言道:“切莫劳费,我且喝些浆汁便可。”说着端起漆碗将浆汁一饮而尽,李妍见状便挥了挥手,宫娥退至一旁。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妍自入宫至今与隆虑公主素无任何往来,就连乔迁鸳鸾殿也没有收到她的贺喜,今日特意来拜访,想必是有事出有因。
隆虑公主命侍女将礼品奉上,李妍推辞不肯收下,隆虑公主蹙了蹙眉,气息不匀,沉声解释道:“当初病着,没能及时向李夫人道喜,缘是我的疏忽,望夫人不要介意。”
李妍定心一思,隆虑公主专程赶来向自己示好,十有八九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昭平君,不过来者是客,倒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公主亲自驾临鸳鸾殿,妾不胜欣喜。”
隆虑公主见李妍态度亲和喜结善缘,心下宽敞明亮许多,李妍初封为妃时,隆虑公主并没有在意,只等回宫为皇太后侍疾,听说了许多陛下和李夫人之间的奇闻轶事,这才觉得自己疏忽,幸而一切不算太晚。
霍去病赶到清凉殿时,刘彻正在召见廷尉张汤,御史大夫检举大司农贪污受贿,刘彻命张汤祥查,张汤将大司农上下官吏盘查摸清,向刘彻复命:
“御史大夫劾举大司农存在贪赃枉法行径,臣已详查确有其事,请陛下过目!”
刘彻接过张汤手里的奏章,其所贪赃枉法之人乃大农令郑当时的属吏,区区属吏打着为朝廷办事的幌子中饱私囊,一贪就是好几千万。
盐铁官营实施以来成效显著,国库充盈,经手盐铁事务者,或多或少会作出些不法勾当。刘彻看着贪污数据触目惊心,表面上没有发作,心里不停地暗骂:好家伙!一贪就是五千万,跟朕抢钱呢?
张汤察言观色,天子镇定自若,仿佛没有动怒,既然没有动怒,是否要压下此事?盐铁官营事关重大,在这个节骨眼里兴师问罪,恐怕会造成不良的影响,从这个思路来看,或从轻处置,或息事宁人也都说得通。
“敢问陛下,是否要继续追究责任?”张汤拿不定主意,只好试探天子的心意。
刘彻将奏章扔在玉几上面,声色俱厉:“此等贪饷徇私之辈若不严惩,岂非助长嚣张气焰引人人效法?罔顾国家利益,中饱私囊,只为一己之私,这是国家蠹虫!留着他做什么?”
张汤见天子龙颜大怒,连忙应下:“陛下所言甚是,臣敬佩若斯。”
虽是恭维之言,却也是张汤的心里话,在治世用重典,法不避亲疏这方面张汤对天子由衷佩服。
大农令郑当时用人不察难辞其咎,自觉无颜立于朝堂遂引咎辞职,刘彻批准,免除官职,罚为庶民。大农令作为大司农机构的最高行政长官一朝空缺,大司农便群龙无首,耽误政事,刘彻脑海里闪过几位候选人员:颜异,桑弘羊,孔仅,东郭咸阳。
颜异在大司农协助大农令郑当时主持全国盐铁官营,成绩卓著,履历资望在众人中最高,更重要的是此人以为官清廉著称,由他出任大农令无论阻力还是风险都是最小,故而刘彻决定任命颜异为新任大农令,孔仅任大农丞协助大农令颜异。
霍去病在殿外等候多时,被烈日灼烧,浑身火热,宦者令见他汗如雨下,劝他晚些再来,霍去病不依,坚持站在殿外等候,不肯放弃。
但见有司出清凉殿,霍去病急忙央求宦者令通传,刘彻正好得闲便召见了他。
霍去病卸下佩剑,健步入殿,拱手朝拜:“臣拜见陛下!”
刘彻目光笔直地打量着他,一身傲骨,眼神坚定,身上散发着锐不可当的坚韧气质。
“何事见朕?”刘彻气定神闲地扫了他一眼,故弄玄虚有意不提出征事宜。
霍去病直抒胸臆,语气铿锵:“臣听说陛下调兵遣将欲征讨匈奴,臣特来自荐!”
“自荐?”刘彻忍不住失笑,好奇地端详着他。
霍去病郑重说道:“是的,陛下!臣此前和陛下说过,兵贵神速!臣这次自荐,就是想向陛下证明,臣所说出奇兵,远程奔袭,直捣匈奴老巢并非空中楼阁!”
刘彻静默良久,脑海里飞速过滤着他的建议,匈奴反复无常,来去如风,换个战术未尝不可!
“好啊!”刘彻欣然应允,这把宝刀打磨了这么久,姑且看看他有几斤几两,“果如你所说,也让匈奴人尝尝汉军的威力!”
霍去病得天子首肯,遂展露笑颜,露出满口白牙,恣意笑道:“臣谢陛下恩典!”
刘彻看着年轻无畏的霍去病会心一笑,恍惚间好似看到当年的自己,于是缓缓走到他面前,替他整理披甲,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即亲封他为“嫖姚校尉”。
霍去病出殿后常融王弼二人登门而入,欣喜若狂对着刘彻倒头大拜,高兴地直呼:“陛下,大喜啊!”
刘彻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他二人。
常融眉毛飞扬,嬉笑了了,解释道:“奴方才从飞翔殿过来,李夫人正和尹婕妤一同品茗。”
王弼挤眉弄眼暗示道:“小神仙在花屋里歇着。”
这只死狗总算落单了!
刘彻高兴地来回踱步,继而叮嘱道:“继续盯着,夫人回来立即向朕禀报。”
“诺!”常融王弼齐声应道。
刘彻马不停蹄直奔鸳鸾殿,小神仙才刚睡醒,正惬意地舒展身躯,甩了甩小脑袋,眼珠子明亮。
忽然听到厚重的脚步声逼近,小神仙便撒开蹄子想要往外狂跑,前蹄刚一跨出被刘彻一把抓住。
“哪去?”刘彻单手提溜着它往偏殿去,掂了掂重量,摸了摸它的脊骨,骨骼结实,肌肉发达,最后扒开它的嘴,察看了牙口,得出结论:是只品种不错的獢獢!
小神仙四只蹄膀悬于空中不停地挣扎,怎么也挣脱不开,便用两蹄勾住刘彻的手,想要一口咬过去,刘彻另一只手迅速地掐住它的脖子,小神仙暗哑地叫了几声,放弃抵抗。
刘彻见状便将它放在地上,严厉批评:“上林苑那群畜牲没一个敢对朕不敬!”
小神仙低垂着脑袋,悲情面容看起来楚楚可怜,勾起刘彻的恻隐之心,但一想到它卖惨求宠便开始生气。
这只死狗打不得,骂不得,这可如何是好?刘彻双手托举着小神仙,一边查探,一边思索从何下手。
他忽然想到李妍恐鬼,忍俊不禁,嘴角勾着诡异的笑,旋即扯开锦袍,将小神仙从衣领塞进去,命宦者令将它和自己捆在一起,小神仙露出一小截上半身,宦者令从正面瞧,提示刘彻将脑袋放低些,往右稍稍移动,被小神仙的狗头遮挡得差不多。
刘彻担心小神仙挣扎过猛,会就此挣脱开来,得先将它稳住!刘彻命宦者令取来一些吃食,伸出双手给小神仙喂食,让它安心待着,小神仙吃得爽快,安分守己地待着,任由刘彻摆布。
李妍回到鸳鸾殿,常融告知陛下在偏殿,李妍便抽身前往偏殿,周芒山走在前面,亲眼目睹一只狗头人身的怪物坐在里面,一手抓乳饼一手抓酒樽,吃得津津有味,再看那只狗头竟是小神仙!
“妖怪!”周芒山吓得尖叫。
李妍不明所以,举目视之,一只狗头人身的怪物潜藏在偏殿里享用美食,吓得目瞪口呆,渐而语无伦次:“怪……怪……怪物……”
忽而狗头人身的怪物站起身来,李妍吓得抱头逃窜,身旁的宫娥见天子藏身其中很快反应过来,拦住了李妍。
刘彻放下小神仙,掸了掸身上的狗毛,小神仙兴奋地跑向李妍,她脑海里的画面一闪而过:方才那个怪物分明是小神仙的狗头。
李妍惊悸未消,深感恐怖,连忙后退几步,避开了它,只因那狗头人身的怪物模样在她心里留下阴影。
小神仙驻足不前,伤心地凝望着她。
周芒山见李妍受惊急忙将小神仙抱起,与一众宫娥,黄门准备退出偏殿。李妍深深呼吸,勉强镇定后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刘彻搞出来的恶作剧。
“陛下讨厌!”李妍迈向刘彻,双手握拳懊恼地捶向他的胸膛。
刘彻奸计得逞心里乐开了花,又见李妍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不觉欢天喜地,他将她揽在怀里,开始甩锅给常融王弼:“夫人回来,怎么不提醒朕?”
常融王弼识相地背锅,皆顿首谢罪:“奴该死!”
刘彻没有继续追究,转而宽慰着李妍,执手相看,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说道:“夫人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