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旦之际,日夜交替,用过平旦食,刘彻携李妍、刘据并侍从仪仗三百余众往东南神明台方向祠神。
神明台高两百丈,宽几十里,筑坛为祭,坛位摆放着丰盛的祭品:美酒醇酿,时令牲首。李延年作《郊祀歌》,五音齐奏,巫女跳万舞,有司执事起鼓监礼,场面恢宏热闹。
刘彻戴珠串冕冠,衣冕服,手抚长剑,身佩玉,玉面刻神兽纹,亲自主持祭祀仪式。待司正起鼓,众执事宣谕升礼,刘彻携皇长子刘据登坛祭拜,余者皆跪叩首祷拜,通过一系列祭祀活动宣扬天命,实现礼乐教化。
他祈祷神灵庇佑汉军百战百捷,国家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实现海内大一统,同时他也渴望长生不老,把延长生命融入国家政治、军事和文化政策中。
祭祀活动从平旦持续到日夕,天地昏黄,鸠群归巢,忙碌整日,李妍与刘据早已累的挪不动脚,刘彻诏命就近止宿下榻御宿苑。
宦者令传唤宫娥黄门近前伺候,计算着时辰向刘彻请示道:“陛下,是否享用暮食?”
刘彻抬眼看向他,点头应允道:“传膳吧!”
“诺。”宦者令得令后出殿宣谕,未几,食官汤官在导官的引领下呈上珍馔佳酿,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
李妍一眼看过去,那些时令瓜果蔬菜色泽鲜艳,不像是肉制品能够冰镇储藏保鲜,是以好奇道:“上林苑依山傍水并无庄园田地,何来新鲜瓜果时蔬?”
刘彻尝了口菜肴,有意将目光投向食官,点名道:“你且说说。”
食官鞠礼称:“回夫人的话,上林苑无庄园田地不假,然花圃菜畦不计其数,各处有专门侍奉的花丁菜农,他们都是千挑万选来的种植能人,技艺精湛不必细说,只要夫人想吃,不论夏暑寒冬都能种出。”
“原来上林苑处处卧虎藏龙啊!”李妍由衷感叹,看向一旁吃得津津有味的刘彻,低眉柔声道,“妾孤陋寡闻,今日才有幸见识。”
“夫人不必多虑,天下事千缠万绕非人所知何其多?”刘彻放下漆碗,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劝慰道,“朕未察之事尚且云集。”
李妍会心一笑,举杯劝酒:“谢陛下体恤,请陛下饮此杯。”
刘彻欣然接过酒樽,仰头一饮而尽,酒过三巡命人取来随身携带的紫竹箫,照着李延年教授的指法吹奏曲目《蛟龙引》。李妍静坐聆听,期待着他的演奏。
待宦者令取来紫竹箫交于刘彻手中,刘彻便开始演奏,初学阶段不甚熟稔,故而埋头笨拙地按孔横吹,李妍只一眼便看出其中错误,但没有急于打断,而是耐心听他吹奏一遍,虽然他吹得不那么连贯,断断续续,但大致能够听出一些曲调旋律。
待他艰难地吹出完整曲目,李妍与刘据鼓掌庆贺,刘彻放下紫竹箫如释重负,心中暗道:出门打仗都比吹这劳什子玩意容易!
“陛下才学了多久就有这样的成就?”李妍拊手称赞,继而倾首相视,眉目如画。
面对李妍的称赞,刘彻心如野马奔腾,飘飘欲仙,得意道:“朕才学了一个晚上。”
学一晚上,就能吹出完整曲目,若非功底深藏不露,那便是天资聪慧。
“陛下果真天纵不凡。”李妍笑脸盈盈,不吝赞许,接着委婉道出不足之处,“二哥哥不才,竟没有告诉陛下横吹为笛,竖吹为箫的道理?”
刘彻思虑半晌,不记得李延年有没有说过这个道理,反正就当他没说过!
“难怪朕吹得这样难受!”刘彻恍然大悟,感慨万分。
李妍与刘据闻言皆捧腹大笑,刘彻不明所以,只看到刘据笑得四仰八叉,在小孩子听来,他吹箫的声音一阵一阵,简直像极了在放屁!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外面纺织娘的叫声不绝于耳,黄门收拾食几器皿,宫娥端来三盆热汤,李妍与刘据濯足解乏,刘彻只含了杯冷茶漱口,取来简牍览阅。
夜色渐深,宫娥添了两盏灯,领着刘据回屋休息。殿内烛影摇红,殿外皓月当空,刘彻伸了伸懒腰,走向李妍开撸小神仙,它无精打采地趴在李妍怀里,伸了伸蹄睡眼惺忪。
刘细君上前接过小神仙,带它下去休息。
刘彻见李妍兴致昂扬,暂时没有睡意便想同她出去散散心,举头望去,月明星稀,树影婆娑,便伸手邀请李妍,道:“明月清风,松枝招摇,夫人可愿游赏夜色?”
李妍看了看美丽的夜色,决意出去散散心,于是伸手搭在他的手心,笑道:“妾愿与陛下游赏。”
刘彻眼波微漾,一抹笑容在脸上铺开,他拉住她的玉手盈盈一握,另一只手则伸向她纤细的腰肢搂着她。
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想随时随地看她笑,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二人相拥迈出御宿苑,四位素娥掌灯开路,宦者令及奴仆侍从几十众尾随其后。
曲径小路爬满青苔,两侧花草幽香,小路尽头便是林荫深处,树木丛生,藤蔓纠缠,萤火虫若隐若现,在林海中穿梭仿佛翩翩起舞。
一行人钻入密林,幽深漆黑,聒噪不止,偶有清凉月辉洒向林荫,留下斑驳的光影。林间孤松傲立,榕树垂帘,棕榈如华盖,芭蕉如扇,盘枝虬干,更有根生百枝怀抱生长。
密林里黑灯瞎火,蛇虫出没,蛛网密结,风一动,树影摇晃,似百鬼夜行,恐怖如斯。李妍越走越害怕,各类昆虫鸣叫声让她心乱如麻,相反刘彻却习以为常,很享受大自然的生机勃勃。
掌灯素娥面如纸白,腿脚不听使唤,停滞不前,因着身体不停哆嗦导致手里的罩灯左右摇晃,刘彻见状便伸手从素娥手里接过罩灯,又嫌她们扫兴索性将她们轰走,拉着李妍僵硬的身子继续前行。
深林里蛙啼虫鸣,猫头鹰伫立枝头居高临下地睥睨众生,乌鸦拍打翅膀,獾猹东躲西窜,蛇蝎出没,蜥蜴攀爬,竹叶青挂在梢头与李妍擦肩而过,正好被宦者令迎头碰上。
“蛇!陛下小心!”宦者令一声惊呼,把李妍吓了一大跳。
刘彻立刻回身只见宦者令胆小如鼠,在竹叶青面前驻足不敢挪动。
“一条小蛇而已,慌什么?”刘彻徐徐道来,又见李妍吓得不敢吱声,便往回走了几步一把抓过竹叶青打了个结扔得远远的。
宦者令擦了擦汗,偷偷抬眼察看天子,见他没有追究,便放心大胆地跟随身后。
行程不过半里,一只小青蛙跳到李妍脚上。
“啊——”
李妍失声尖叫,慌不择路扑向刘彻,抱着他低声哭泣。
“一只蛙而已。”刘彻紧紧抱住她,低头扫视一番,见一只小青蛙停在她身边,于是温柔地抚摸她的后背,悉心安抚着她。“朕在这里,夫人别怕!”
李妍情绪稍稍好转,擦了擦眼角珠泪,松开他慢慢低头看向地面上的小青蛙。
一只活泼可爱的小青蛙,没什么好害怕的。
刘彻见她情绪稳定心下松了口气,接着俯身将灯光照在小青蛙身上,小青蛙被灯光照耀仿佛被定身竟纹丝不动,刘彻两指并用揪起地上的青蛙递到李妍面前,
李妍仓皇躲到他身后,两手捂住眼睛,根本不敢看,只小声叮咛他道:“虫蚁蛇兽不宜多接触,陛下可千万当心。”
她知道他胆子大,可也不能不顾及自身安危。
刘彻逗她道:“此蛙别处不去,只赖在夫人跟前,朕瞧着它色眼荒唐,想必是个不安分的蠢物。”
鬼话连篇!
李妍急得跺起小碎步,并朝他胸口捶了他一拳,娇声骂道:“陛下讨厌!”
“夫人若不瞧它一眼,恐怕它今夜就要失眠喽!”刘彻继续鬼扯,开嘴炮逗她开心。
李妍被他一番玩笑,脸颊一片绯红,像粉霞晕染过。
她伸手遮挡羞容,避不开刘彻的眼神,急切里背过身去,刘彻挨着她,蹭了蹭她的肩头,李妍稍微好转后回身觑了他一眼,便逐渐注意到他手里的小青蛙。
小青蛙有着圆滚滚的肚皮,眼睛眯起来仿佛在笑,柔软的四肢粘着泥,被刘彻揪了许久不慌也不乱,看起来很乖。
刘彻挠它的肚皮,它的肚皮只微微收缩了一下,四肢时卷时张,李妍觉得它甚是可爱,便伸出食指轻轻挠它的肚皮,小青蛙眼睛眯成缝一脸惬意,呱呱叫了两声。
“好可爱的蛙!”李妍惊喜欢呼,凝神端详着它,灯光映照着她绰约的身影,美丽的面容隽秀昳丽,眉眼间碧波荡漾,婉约多情,刘彻痴痴凝望着她,只觉得相见恨晚。
此时此刻他很想抱抱她,可是这样美好的画面又不想打碎,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
“陛下将它放了吧?”李妍突然开口,刘彻这才回过神来,将小青蛙放生,它跳的很远,消失在迷茫的夜色中。
撩逗小青蛙后,李妍似乎不再那么畏惧,相反她对小动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挽起刘彻的手,透过灯光寻觅夜间的精灵。
“人有千姿百态,蝼蚁蛙虫也是如此。”李妍幡然领悟,这或许就是造物主的恩赐。
刘彻见她感触颇深,不再畏首畏尾,欣慰不已,故而感慨道:“朕有知音,唯夫人一人耳。”
李妍低眸浅笑,跟在他身边,忽见一只体格纤细的竹节虫趴在细枝上面,不免好奇道:“这小虫为何不寻个粗壮些的枝叶傍身?”
刘彻瞅了瞅竹节虫,目光看向李妍,解释道:“枝细,则不易攀援,可免遭毒蛇吞噬。”
“原来如此。”李妍茅塞顿开,既觉得昆虫有趣,又感慨它们的境遇,不仅要具备生存能力,更要学会取舍适应严峻形势。
生死一瞬,万物皆同。
刘彻伸手摩挲着竹节虫的身躯,蹂.躏了许久愣是没有半点反应。待刘彻收手后,李妍也伸手去触摸它的身躯,没有反应。
莫非这些昆虫一旦睡下就不省人事么?
诧异之际只见刘彻毫不费力地将竹节虫从细枝上取下,置于掌心,拿着灯光照耀,竹节虫才有了点反应,细胳膊嫩腿抖动了几下。
李妍担心它醒来会报复,忙提醒道:“陛下当心被伤着。”
“这虫不伤人。”刘彻摇摇头,了然于心。他食指关节推搡着它的身躯,竹节虫在他手掌爬来爬去。
“不会弄疼手吗?”李妍黛眉微蹙,疑惑道。
“不会。”刘彻说着便将竹节虫放置李妍手中,李妍接过竹节虫,任它在掌心爬来爬去,只觉得掌心痒痒的,的确不痛。
“妾明日将它送给据儿,可好?”李妍看向他,她相信竹节虫这么有趣刘据一定会喜欢。
“都依你。”刘彻温柔道,瞳孔里装满她美丽的倩影。
宦者令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李妍手里的竹节虫,装进小笼里面。
李妍挽着他的手走了没多远,偶遇一只红白鼯鼠,有着红红的眼圈,毛色娇艳看起来美丽可爱,刘彻一并抓来送给李妍玩耍。
夜深露重,倦意更迭,二人方才折身回御宿苑,刘彻趁夜看望刘据,见他睡得香甜方才转身回去就寝。
翌日,刘彻带着李妍游幸各处,扶荔宫多种植南方果树,如龙眼、荔枝、槟榔、橄榄、柑桔等,除此之外,引种菖蒲、桂树,李妍仰望桂树,想起中山老家的桂树。
刘彻见她凝望半晌,思绪万千,便抱着她问道:“夫人喜欢桂树?”
“嗯。”李妍点点头,感慨道,“妾幼时在家门前便种有一株桂树,不过花开得不是很好,比不上房山西涧的桂树花开得最好。”
刘彻伏在她的耳边,声音格外温柔:“这好办,朕让人移植过来,等花开了,再和夫人一起赏花。”
李妍思乡情怯,故而摇了摇头。
刘彻拉着她的手往宣曲宫听曲,李延年安排乐师、讴者演奏乐章。
她看着李延年指挥乐队从容不迫,井井有条深受触动,她知道李延年颇有音律才华,非常享受音乐,当他沉浸音律时,世界仿佛没有九五之尊,也没有奴婢之别,那个时候,他是随心所欲的李延年,一个富有激情的乐手。
听完款曲,刘彻和李妍便移步走马观,观看刘彻豢养的宝马,一个个体格健壮,气质高贵,刘彻爱若珍宝从不外赐。
李妍目不转睛地盯着通体雪白的宝马,皑皑赛雪,目若丹凤,长得十分俊美,刘彻见她喜爱,只好忍痛割爱赐予李妍。
众人纷纷向她贺喜,李妍这才知道,他这是破天荒赏赐宝马。
随后二人游幸犬台宫,用过晡食后便观看赛犬,狗监牵出七只高大威猛的烈犬,一个个凶神恶煞,仰头狂吠,振聋发聩。
李妍听得震惊,生怕它们冲动咬人。
刘彻向烈犬走近,烈犬停止吠啸,耳朵下垂,蹲下身子,吐了吐舌头,一声不敢吱,看起来安静乖巧。刘彻逐个掰开嘴巴察看齿锋,随后揉了揉它们的脑袋,这才回到席间升座受礼。
七只烈犬竞速驱逐,刘彻向李妍介绍着自己这些“雷霆战将”,赐给它们响亮的名号:伏击将军,威武将军,神威将军,定远将军,破风将军,常胜将军,夷服将军。
李妍痴笑道:“个个威名显赫。”
狗监一声令下,七只烈犬足下生风,如离弦之箭,一只通体黝黑的烈犬在绕着赛场跑了五百米后开始发力,又细又长的腿后劲十足,没过多久便遥遥领先。
李妍仔细看去,只见它头小腰细,身躯瘦削,没想到爆发力惊人。“超了,陛下!”
刘彻脸上荡漾着笑容,对李妍解释道:“常胜将军乍看羸弱,实则最具耐力,不过话说回来,倘若短程竞速,便不利于常胜将军。”
远程竞速下来,常胜将军夺得魁首,它姿态平稳,甚至看不出明显的喘息换气,再看其他将军舌头吐得很长,喘息明显。
李妍再次看向“常胜将军”,发现它浓眉大眼,英气逼人。
游罢犬台宫,临幸鱼鸟观。
鱼鸟观中豢养着各类珍奇鱼鳖飞鸟,其中一只大蟾蜍让李妍看了觉得反胃,它浑身疙瘩,像是长了一身的脓疮。
刘彻看出她的心事,解释道:“别看它长得像恶疮,可它最能治恶疮。”
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万事万物都有它存在的道理。
李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遂低身致歉:“妾愚昧,谢陛下赐教。”
刘彻并未往心里去,趁天黑之前带她去看自己的宝贝“鹰击将军”,从前的鹰击将军搏击勇猛,飞行如电,刘彻对它十分喜爱,自它不幸遇难后,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它的孩子身上。
李妍听他讲述觉得可叹又可笑,听起来像是个很悲伤的故事,却又觉得好像很离谱。
但有一点她很心动,就是想见识见识“鹰击将军”的威力。
转过芍药圃,树下有个兔子窝,几只可爱的小兔子出来觅食,李妍抱了抱其中一只小兔子,长长的耳朵,又白又软。
抬头见兔监赶来,李妍心中惦记着刘彻的“鹰击将军”,便将兔子交给兔监照料,同他爬上一处小山坡,坡上搭建一座木屋,远远便见训禽师朝一只毛褐翅短的乌鸡头上浇灌凉水。
鸡头浇凉水是什么操作?
李妍看不懂,不知其中奥秘,疑惑道:“他为何将凉水浇在昴鸡头上?”
昴鸡?
鸡?
刘彻分外惊讶,环顾四周,摸不着头脑,转身一看宦者令低头偷笑。
众所周知,刘彻喜欢凶猛的禽兽,什么时候养过鸡?
李妍看着他惊讶的神情越发迷茫,到底是何玄机?
宦者令朝他身后努努嘴,示意他回头看。
刘彻纵目望去,坡上唯有训禽师在给乌雕浇凉水,用以训练雕的反应力。
他这才恍然大悟:她定是将雕误认成鸡了!心里虽然可怜“鹰击将军”,但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训禽师见天子驾临立即前来拜见,只听宦者令向李妍提点道:“回夫人,那就是世袭罔替的鹰击将军。”
啊?
一只鸡?
世袭罔替的鹰击将军?
李妍难以置信地看着刘彻,刘彻嘴角微扬,交代训禽师:“务必让夫人见识见识鹰击将军的威力!”
“诺。”训禽师从袖袋里掏出一片肉,摆了摆手,那乌雕立刻飞到训禽师手臂上挺直立着,俯身叼衔肉片。
李妍定睛一看,它尖嘴利爪,尾巴也长,根本不是鸡,而是只雕!
“陛下,妾眼拙,妾愚钝。”李妍双手捂脸,只觉得再也没法见人。
“无妨。”刘彻抱了抱她,以示安抚。
训禽师指挥了许久,乌雕根本不听使唤,刘彻投来怀疑的目光,训禽师急得直冒冷汗,用手推搡它,它便往下飞,逼得训禽师又给了块肉,它才飞回他的手臂。
小祖宗,给点面子行不行!
训禽师一边继续指挥,一边向它祈祷。
乌雕吃了秤砣,铁了心肠,白吃了好几块肉,愣是不肯飞。
刘彻急不可待,见不得这种光吃饭不干活的禽兽,于是朝它脑袋瓜子奋力一拍,破口大骂:“真是只呆鸡!”
李妍垂眸暗笑,伸手抚掩自己的脸颊,热乎乎,滚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