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对此只有嘲讽的一个冷笑,道:“皇上也不用高兴的太早,等你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只怕到时候,连这么一点奢望,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的。”
说完,无尘便叫人取来一盆清水,他盘腿坐在地上。在打坐运功了两支香的功夫之后,便对着那清水的镜面开始反复推入自己的内力。
南宫弦歌连忙走近过去,只见原本平静的镜面在无尘的手掌隔空推拉之下,渐渐的开始展现出了一些凌乱的波纹。而后,那些波纹便随着他的掌心而左右起伏拉动,而无尘的身体则开始发热发汗,那些热汗似乎凝聚成一股强劲的真气,在他的头顶集结。而随着他一声念念有词的“去”字之后,那头顶的真气白雾便如同一条轻纱一般的撒向那波澜起伏的清水之中。
南宫弦歌旋即在这水中看到了一幕幕飞快展过的画面。
他看见一头七彩锦发的仙卉,身处在一处幽深瑰丽,四处闪烁着水晶宝石的洞穴之中。周围仙雾环绕,其人美若谪仙,身后还有两只七彩炫丽的羽翼------
而后,场景变换,她又回到了纳兰府的仙姝院中。她白天如常起居饮食,到了晚上,就会自一个神秘的通道中,来到一个绝非人间之地的世界。
他看见她在那个世界里修行打坐,寻觅各种仙果,与蝴蝶追逐嬉戏,将花枝上的露水凝结于自己的指尖,然后再轻轻的将其吹向远方闪烁着七彩霓虹的天空。
他还看见,她来到那处以洁白羽翼织成的房间里,在一张小小的婴儿床下蹲下,跟那个躺在床上的小女婴说话,抚摸她的脸,并依依不舍的道别离去……..
南宫弦歌被这些画面所展现出来的内容所震撼了,他怔怔立在那里,半响,见得无尘堪堪收回自己的掌心之后,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追问道:“告诉朕,她…….到底是什么人?她…….”。
太不可思议了!太匪夷所思了!尽管从前他就觉得她有些出尘离世的感觉,但没想到,原来她真的不是这世间之人。
然无尘在收住自己的内力之后,却是紧紧的咬住牙关,见皇帝神色焦灼的逼问自己,他只淡然一笑,回道:“皇上如今已经亲眼见到了,还需要来问我吗?她…….”。
说到此处,他忽然一把紧紧的扣住自己的胸膛,然后,只见一大股鲜红的血水自他的口唇中喷薄而出。那口血似是在胸膛里翻滚喷出来一般,而后,他便随即一头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南宫弦歌有些无力的松开了自己的手,他看着舅父惨白如纸的脸色,在看看那盆已经恢复了平静却染上了斑驳血水的清水,一时间脑子里各种念想翻滚如潮,再也理不出一点的头绪来。
而待纳兰祈佑听说国师忽然急病昏倒赶来的时候,只见皇帝只身坐在地上,双眼呆滞的看着仍摆在地上的那盆清水,其人一动不动,就如同魔怔了一般。
纳兰祈佑意识到才刚必然发生了一些十分惊骇的事情,因为皇帝盯着那盆清水的眼神,简直是复杂而晦暗的吓人。
仿佛那清水里就有自己一直想要追寻的答案一般,而皇帝身边的近侍长恭则一直拿眼睛朝纳兰祈佑投来求助的眼神,因为无人敢在皇帝这个时候走上前去将其扶起,最后,纳兰祈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对皇帝说道:“陛下,容微臣等扶您起来吧!”
南宫弦歌这才抬起头,却对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她……果真不是凡人……..”。
纳兰祈佑听得莫名其妙,心道谁不是凡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不待他发问,皇帝亦双眼一闭,身体直直的倒了下去。
这下子,可把一干人等吓得不轻。纳兰祈佑也连忙加入到了急救的行列当中,因出宫时太过仓促,所以并未带着太医随行。而此时连着倒下了国师和皇帝,长恭叫苦不迭之余,也只得跟纳兰祈佑商量,在城中先请来几个有名的大夫,无论如何,先让皇帝醒过来再说了。
而这边的一幕幕情景,也尽收在了玉魇的窥凡镜中。
他淡然一笑,将镜子随手放到一旁,嘴角浮起一个有些同情的微笑,道:“南宫弦歌对仙卉倒的确是一往情深,可惜,他为窥得这一幕的天机,已经折损了自己二十年的阳寿。无尘竟然也不事先告诉他,这甥舅两,可真是各有各的脾气。”
一直站在其身侧静默不语的绝心便道:“其实也是皇帝逼得无尘这么做的,无尘泄露天机,其对象又是最不应该得知天机的皇帝,其自身的修为又要再折损上两三成。看来,他若想熬到结丹期,也真是遥遥无期了。”
玉魇点点头,对绝心吩咐道:“你过些日子下去看看他,若他道心尚未完全迷失,就送他两颗驻颜丹。其余的事情,咱们帮不了他,一切都看天意和他自己的修为了。”
绝心立即道:“是,弟子遵命。”
玉魇便挥手道:“好了,没什么其他事情了,你回去吧!我这些日子要静心炼制丹药,你在清凉观中,只要安心修行就好。”
绝心又是躬身行了个礼,刚要转身离去,却又折返回来,对着玉魇问道:“可是师父,弟子见您今日带着纳兰小姐回了一趟骊山行宫。弟子不知道,师父心中到底作何打算?既然是想要与她一同修成神仙眷侣,那么又何必让她心底再惦记着一个凡人?若师父同意,弟子这就下去,将南宫弦歌关于她的那段记忆统统抹去。”
玉魇微微阖了一下眼眸,旋即摆首道:“你不知前事,自然不懂天意宿命会如何安排。仙卉如今道心未定,她心结太深,若不能在结丹之前解开从前的心结,便是我再如何助她,也是始终枉然。若在那时候她走火入魔,那么便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绝心有些疑惑,便问道:“那您就真的听之任之?她…….”。
玉魇轻轻的打断绝心的话,只含笑道:“绝心,若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情愿与纳兰祈仁结成人间夫妻,还是独自继续修仙之途?”
绝心被这话问住,她缓缓跪下,似有负疚之色,然玉魇下一句话,就让她内心的忐忑终于烟消云散。
玉魇道:“其实六道之内皆是有情天地,修仙之人固然讲究清心寡欲,可若情之所系,又岂能简单以戒律来归置?为师虽然早已不必再为修行所困,然心中青丝不能断,所以无法冲破大乘期。今日为师更是不能自禁,以许多手段逼得南宫弦歌折损了自己的阳寿。为师的心结也未打开,怎么能强求她抹去从前的一切?如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简单重来?”
绝心怔怔半响,似在反复回味着师父的这几句箴言一般。待她抬起头时,只见室内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人。而玉魇更将自己当初在她身上设下禁令的玉符留下,毫无疑问的告诉了她,是归入红尘与心爱之人互相厮守,还是为着理想信念而孤独一生------这两个抉择,他都会尊重并支持。
绝心有些颤抖的拿起那张玉符,将其紧紧的贴在自己胸口。她跪坐在室内,良久之后才起身离去。
从凤阳城内请来的几位名医,很快就聚集在了皇帝的床前。经过一番诊脉,众人都一致的得出------皇帝因为急火攻心,且伤心伤神过度,所导致了忽然间的昏迷。而过重的猛药,是无人敢下,且皇帝身份贵胄,这些名医们又没有从前的脉案做比较,更不敢胡乱下药方。
而对国师无尘的诊断,则是有些匪夷所思的结论-------国师无尘居然因为体内阳火过盛,所导致肝经不畅,此前的口吐鲜血,便是因为这个的缘故了。
长恭在皇帝的床前急得团团转,见几个名医都是一脸为难的样子,少不得拉着纳兰祈佑道:“右相大人,此中您职位最高,如今皇上病倒,这消息可要不要传回去?还有,这圣驾何时启程返京,这些事情,奴才可都做不了主啊!”
纳兰祈佑也是有些为难的紧,他想了想,最后只得事出从权道:“圣驾还是连夜回京吧,宫中太医等医术高明,回京之后,也可精心为皇上诊治。只是,长公公,今日之事,你可要…….”。
见着右相朝自己飘来的那个暗含警示的眼神,长恭浑身一震,连忙跪下道:“大人放心,就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绝对不敢违背皇上的旨意啊!皇上来此之前,就了为了避免让后宫之人知道此中的事情,所以就连长福公公都没有带过来。您倒是说说看,奴才难道是嫌自己活得太长命了吗?奴才是万万不敢吐露一个字的!”
见长恭如是说,纳兰祈佑便不再多言。好在这些都是皇帝身边的亲信,能够近身侍奉的,除了长恭之外,其余的人轻易是不敢背叛皇帝的。因此,圣驾在凤阳城滞留了三四个时辰之后,便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连夜往三百里外的京城进发。
仙卉自从骊山行宫回到云梦泽之后,就开始闭门不出的修炼。她如今的修为已经马上就要接近第三层筑基后期,这其中与荆棘鸟所贡献的五颗丹药密不可分。而随后,玉魇还亲自送来了一盒丹药,并细细的嘱咐她该如何服用,何时变换心法来配合修炼。
仙卉用心的记下,并且也似乎悄然之间就改变了心性似的,不再轻易说笑,更多的时候,在修炼的空闲时间里,她是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翻阅着那些书籍,或是抚摸着自己胸口的那块神秘玉佩。
那副从聚宝阁拿回来的画卷,就挂在她房间的墙面上,但是荆棘鸟发现,她却很少有去注视那画中美人的时候。
偶然有一次问起来,仙卉只是淡然一笑,回道:“看什么?便是我天天盯着她看,过去的历史总不会重来。我而今才真正明白,人是真的要一往向前的。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真该要好好收收心,不要再东想西想了。”
荆棘鸟便道:“那您也不回去看您的大哥和二哥了吗?我看他们都很想你呢!”
仙卉微微一笑,流露出温暖而向往的神色,点头道:“会,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一定会再回去的。可是,在剩下的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你一定要配合我好好修炼。对了,昨日跟你说的云梦泽山顶有一处十分稀少的灵草,你可有去采集?”
荆棘鸟闻言十分骄傲自得的拍了拍胸脯,很是瑟的说道:“嗯,主人你放心,那些最好的灵草如今都已经进了我的肚子里。想来,明日就可以炼出新鲜的丹药了。”
仙卉朝她感激的一笑,复又凝神静心,开始盘腿打坐。
这天晚上,按着玉魇的吩咐,她开始服用他给自己炼制的丹药。
据说这些丹药都是配合她体内的火系灵根所需要而配置的,但玉魇之前也曾再三提醒她,因为她的体质十分的特殊,属于双灵根系传人,在修为达到一定阶段的时候,体内的火系与冰系就会相冲突,到时候,若是万一调整不好这种平衡,只怕就很容易会走火入魔。
而此次她在首次尝试断食三日之后,才开始服用这一枚丹药的时候,玉魇一直十分平静的守在一旁。
他嘱咐她调理好自己的内息,摒弃一切杂念,入定之后,除非有遇到生死相关的事情,否则都不要出来。
仙卉再度在入定的状态下,进入琅府邸。
跟之前寻找仙果的过程一样,最近几日的修炼中,她时常会在入定的状态下,进入到一些从未到过的结界之中。
这一次,她看见自己站在了一跳甬道的中间,两旁荒芜一片,仿佛没有生命的世界一般。而甬道的尽头又是一扇冰玉大门,门上刻有一个十分古老的传送阵,传送阵的八卦图一直在隐隐闪烁着,仿佛在召唤着她走过去,启动这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
而她的右手轻轻按上去之后,再睁开眼睛时却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她赫然已经站在个一丈见方的冰玉平台之上,前面下方是翻滚沸腾看不见尽头的岩浆,上方却是层层叠叠一望无际的寒冰。
火红的熔岩没有因为寒冰而冷却,森冷的寒冰也没有因为熔岩的高热而融化,寒气与热气在这一片空间中交缠流动,两种极端的景象同时出现,偏又有着诡异的和谐感觉。
仙卉站在那薄冰平台上,她向下看去,只见火红的溶液正在其中翻滚咆哮。间或有火星飞溅出来,其灼热的温度似能烧穿人的血肉骨骼。
但她却没有了退路,因为,来时的传送阵此时已经关闭,若不跳下熔岩池,那么她就只能继续呆在这平台上面,进退两难。
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犹豫之后,仙卉还是只能奋不顾身的跳下了能将人烧的灰飞烟灭的熔岩池中。
她看见那些爆裂的火球在朝自己扑面而来,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可怖。而她的肌肤也真实的感受到了那种惨烈的烧灼感,她不由的放声大叫,可是火海汹涌,这熔岩池看似一眼到底,其实在往下坠落的过程之中,她却远远没有感觉到自己到底将坠落于何处。
只是感觉身体不断的往下沉,而熔岩池就如十八层地狱一般,汹涌的火焰如最残忍的厉鬼,它们紧紧的裹覆住自己的身体,将每一寸皮肤都烧的吱吱作响。
这一路往下沉去的过程中,她觉得自己像被人扔到火里烧的柴草,连骨头都要被烧成灰了,不过就在她觉得连意识都要被焚烧燃尽的时候,身体却忽然开始迅速恢复,可重获新生的感觉还没体味清楚,又再次被投入烈焰中灼烧,如此循环往复。
仙卉不知道这种近乎于粉碎骨骼肢体的过程需要多久,她只能在自己彻底失去意识前祈祷自己想的没错,这幻境中的熔岩池中,应该燃烧的就是一种天火。而玉魇之所以引导自己来到此处,便是希望这天火能够与自然而然地互相吸引,主动融合。
因为,她是火系灵根的传人。所以,这炼火的痛楚,是她必然要经受的。
可就算是这样,这种似乎看不到尽头的炼狱之旅程,那种无时无刻不噬心挫骨扬灰的烧灼之痛,还是让她禁不住闭上眼,想要大声呼叫。
只是,就在她闭上眼想要逃避去看这熔池烈焰的惨烈情景时,她的胸口处就忽然迸发出一阵剧痛的阵痛之感。
这痛感迫使她再度睁开眼,然后,很奇怪的,随着眼前的世界骤然清晰之后,那种痛感又十分微妙的消失了。
仙卉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努力的命令自己睁开眼,并且克服心中的强烈的恐惧,开始尝试着在这下坠的过程之中,控制住自己的平衡和速度。
她试着伸展手脚,并勇敢的以自己的手脚四肢划过那些明明的火星四溅的火球。
很快,她就惊讶的发现,其实自己居然不会被这些火球所伤。
因为,在那种极度逼真的痛感之后,她的身体却在烈焰的炙烤之中,渐渐焕发出一种更加晶莹璀璨的光芒来。
而最最神奇的就是,那些看似威力十足十分凶猛的火焰,在她伸展出自己的手脚四肢划过的时候,竟然有许多七彩炫丽的火晶,从四面八方朝自己飞过来。
这些火晶在围绕着自己周身轻盈的飞舞了一阵子之后,就渐渐融入到自己的身体之中,整个过程依然有那种烧灼的痛楚,只是,她心里的恐惧已经渐渐被克服。
在渐渐觉得自己的心态开始平静宁和之后,仙卉开始尝试着控制自己的身体,向上飞升。而很快,她也感觉到了,原本炽烈的火焰在四周变得逐渐柔和起来,那些灼热感变成一种温暖的气体,一波波的向她周身袭来。速度并不是很快,会让她感觉到暖意的涌动,却也不至于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而她的身体亦在逐层逐层的往上攀升,她看见陆续有无数的火晶从四面八方朝自己飞来,它们似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般,完好的镶入她的体内,让那些原本属于凡人的身体骨骼蜕变成神的清灵毓秀。
而在感觉胸口有些闷闷的发热之后,很自然的,她就张开了嘴,
向上吐出来的那些银白的碎片,似是吸收不了的火晶的残余碎片,这些仍然闪烁着七彩华光的碎片,在四周四处飘散,很快将洞顶的天空整个都笼罩了起来。
从仙卉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便如同看见一卷华丽璀璨的星空画卷一般,无数光彩迷离闪烁,令她目不暇接,只觉得满心愉悦。
而待她飞身回之前的熔岩池顶部的时候,正漂浮在半空之中等正待反应,眼前的岩浆寒冰忽然尽数消失,之前蔚为奇观的冰火世界之处已经变成了一个冰玉建造的圆形大殿,大殿正中立着一个足有五丈高的巨大冰玉雕像。
仙卉看的清楚,那冰玉雕像,雕刻的,俨然就是一只被封印住双翼的凤凰。从姿势上可以看得出来,这凤凰是想要振翅欲飞的,可是她的羽翼被封印住,因此,双眸中流露出强烈的无奈与悲愤之感。
而她走近那只凤凰,就立即感应到了一种强烈的,无法言说的悲凉与痛苦。
她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双手抱在胸口,强忍住那种奇怪的痛苦与悲伤,但是,眼泪还是禁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流了下来。
眼泪落在透明的地砖上,很快,就如同迅速绽放的雨花一般,将整个大殿的地面全部覆盖上了一层洁白的雪花。
而眼前的那尊巨大的凤凰雕像,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宏大梦幻到极点的水晶大殿,地面四壁都是晶莹剔透的炫丽水晶,大殿上方看不到梁瓦殿顶,只有一片深邃的暗蓝天空,云彩星辰逼真之极,中间层层轻纱环绕着一张水晶榻,榻上空无一人,却似在朝她招手一般,那缀着无数水晶的纱帘亦在随着她的脚步而微微拂动着。
仙卉看着那张水晶塌,似觉得这一幕的场景对自己无比熟悉一般。但她很快就又是感觉到了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感受,因此立即停住脚,不再向那水晶塌的位置走去,反而是掉转头,来到水晶大殿的入口。
身后,似乎传来一声隐隐的叹息声。她浑身一震,却不敢回头去看,只得加快脚步,飞快的朝前面跑去。
眼前场景顿时再变,水晶殿变成了一间精致秀气却又清爽明朗的女子闺房,但所有进入这里的人,恐怕会注意到的都是墙上那幅比真人还略高的画像。
画像,又是画像!而且,仙卉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墙上的画像,跟玉魇带着自己去聚宝阁拿回来的那一副画像分明就是一模一样的!
相同的一位绝色的美人,眉眼之中与她如今的样子有着六七分的相似。而不同的是,当她随着那画像而迈入这间内室之后,就如同开启了一扇记忆的大门一般,许多的画面如潮水一般的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她首先看见,在古老巍峨的王都城中,两股神灵化身为两条龙,在夏王的王庭之中白昼。时,白日昏暗如半夜时分,天空中飞沙走石,黄沙弥漫了整个王都城的天空。无数的百姓惊惧之下,只有深深的跪伏于地,向上天祈祷着赐予他们生存下去的一线生机。
对此深感恐惧的夏王,亦命人立即占卜神灵的结果,是“莫吉”。夏王又占卜神灵,能否把龙“龙所吐沫,龙之精气也”收藏?结果是“吉”。于是,夏王命人把龙藏在椟匣里,好好保护起来。自夏末至西周三代,王室均以郊礼祭祀这个盛有龙的椟匣。
到了周厉王统治时期,周厉王打开了椟匣,想观看一下。结果不小心,把龙洒流于王庭,还无法清除。
周厉王害怕之下,决定用巫术除去。他命宫女裸身跳舞,迫使龙精化为玄鼋。后来,这只黑色的大鳖爬到水池里去了,恰巧被一个七岁的宫女碰上。而这只大鳖在钻入宫女的腹中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周宣王年间,时隔八年之后,这位十五岁的宫女,以黄花之身,生下一个女儿。
而就在这个女婴即将落地的时候,她看见那画中的美人自天上被打落人间,在落地投胎之时,还有一个声音十分肃然的说道:“尔将在人间承受九九八十一世的痛苦,才有机重新修炼成仙。然,尔因为罪孽深重,所以在人间的每一次轮回,都注定要经历最为惨痛的伤害。你的救赎,只有你自己才能做到,任何人都帮不了你。这,就是你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应当付出的代价!”
宫女生下这个女儿之后,她十分的害怕,于是,就将这个女婴连夜用一个竹篮顺着护城河送出了王都。
女婴被扔弃后,被一对以卖桑弓弧、箕箭服为生的夫妇发现,这对夫妇无法生育,便将其抱养,并珍重爱之,宠溺有加。
但时光流转,很快就过去了八年,八年后,在宣王执政时期,民间留传着一个童谣:“月将升,日将浸,弧箕服,实亡周国。”
宣王听了认为不祥,而且发现这对夫妇正在卖桑弓弧、箕箭服,便派兵去捕杀他们,于是夫妇俩便逃到褒国。
自此,这女婴才有了一个真正属于她的名字,她便是------褒姒。
后来褒姒被褒国人抚养,褒姒长大后,姿色美艳,褒人将她精心打扮,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将其送入周王朝的王都宫中。
周幽王一见褒姒,边立即惊为天人,不但尊她为贵妃,更是宠冠后宫,而褒姒看似清丽无双,实则是最为荒狐媚,自私狠毒,所以周幽王每天只顾与褒姒纵欲乐,使她日渐成为周幽王宠妃,二人恩爱缱绻,不久怀孕,褒姒生下一个儿子,取名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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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服聪明伶俐,活泼可爱,被周幽王视为掌上明珠,十分喜爱。而褒姒也越来越受周幽王宠爱,而申皇后自从见到褒姒的天姿国色后,明白自己年近四十,早已年老色衰,无法再以美色与褒姒争一日之长短,惟有终日长吁短叹,郁郁寡欢。
在伯服出生之后不久,有宫人在申后面前进谗言,说褒姒怂恿幽王废后废太子,申后大怒,终于不再忍耐,而是悄然派人前去褒姒的家乡,杀死了其养父母,并将其所住的屋子一把火烧了。
褒姒闻听养父母去世的消息,十分悲伤,自此以后,再不曾露出一丝欢颜。
而周幽王却对其更加怜爱,经常费尽心思,只为哄得美人一笑。
褒姒渐渐得知了养父母去世的真相,在褒国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挑拨之下,她连带着知道了一些自己真正的身世。
其后,她终于性情大变,决议报复周王朝的继承者,以鲜血来洗刷自己的身世。她开始终日恃宠而骄,荒奢侈,时常在周幽王面前诋毁申皇后与宜臼母子,又怂恿周幽王废后废太子,封她为皇后,伯服为皇太子。
不但如此,褒姒还派人日夜监视申皇后母子,希望能抓住把柄,一举铲除仇人。而周幽王为了讨美人欢心,竟然言听计从,亦开始谋划如何废后废太子以取悦美人芳心。
周幽王先是寻了一个机会,废黜了皇后申氏,并将其软禁在冷宫之中。然后,便开始着手推行废太子之事。
之事,周王朝当时的国法便是立长立嫡,在废太子这件事情上,周幽王遭到了朝臣近乎一致的反对。而申后的娘家申国侯,更是态度强硬的表示了自己的愤慨之意。
于是,周幽王只得暂缓废太子之事,却在废黜申后不久,就将褒姒扶上了皇后之位。
褒姒终于做了皇后,但,她的笑容却并未展现在脸上。
她决定要亲手除掉太子,以免他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一日,褒姒假传圣旨,要太子宜臼至宫苑觐见周幽王。宜臼不敢怠慢,如期而至,却发现四下无人,宫人也避匿一空。正困惑之际,褒姒突然放出笼子里的猛虎,打算让猛虎将宜臼咬死,宜臼有胆量,当猛虎向他扑来时,他非但不惊慌逃避,反而迎上前去,猛然向老虎大吼一声,把老虎吓退数步,趴在地上不动了。
趁此机会,宜臼翻越宫墙,从容离去。宜臼知道这是后母褒姒对他下毒手,这次谋杀事件,使宜臼不得不戒心,以防再遭后母暗算,时时防患。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褒姒赐食给宜臼,却暗中下毒,想毒杀太子。有幸宫人同情,飞走密报,宜臼才躲过一劫。宜臼深知自己,朝夕不保,恐遭不测,也自知难容于父亲周幽王和恶毒妖媚的后母褒皇后,忧心忡忡,无计可施,只能与母亲申后连夜逃出都城,投奔外祖父申侯。
但心魔已生的褒姒却还不善罢干休,唆使周幽王派出虢石父将申皇后母子及申侯杀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这使得申国侯不得不起兵造反,并连同其余的几路诸侯,开始共商反周大计。
对此,周朝的太史伯阳只能幽然叹曰:“祸成矣,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