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的内裤有点湿,估计是尿了。
还好尿不多,外裤还看不出。
反观杨广志这家伙,跑出来后腿就不听使唤,摊在一旁,下边湿一大片。
“你…你…你也看到啦?”
他还想跑来着,可惜脚实在用不上劲。
我点了点头,咽了咽口水,冲着他吼道:
“愣着干嘛,赶紧报警啊!”
他从湿裤子里头拿出手机,摁了半天连锁都没解开。
看他模样,指望不上。
我手也抖,只得左手摁住右手,强迫自己摁下报警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福水区槐树路派出所,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
对面亲切的声音让我心情稍微平复些,可一句话还是说不利索:
“死…死…死…死人了!”
她听到是凶杀案,态度立马严肃起来:
“请问您的位置。”
“夹角巷…108号!”
“哪里?”
我又把地名说了一遍。
那头突然沉默了好几秒,这才说道:
“我们将立刻通知最近的巡警。先生,请保证自己的安全。”
电话挂断之后,我足足喘了三分钟,把胸口的闷气全吐出去。
歇没多久,脚终于没那么软了。
凑到门边,打算再看看里头的样子。
就因为多出来的这一眼,我转身把刚刚喝的奶茶原封不动给吐了出来!
里头…
里头!
老乞丐死了!
人死就死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年纪不小,身体有个毛病什么的,突然断气,不稀奇,可他死的样子…
杨广志看到的不是什么石狮子,而是半个老乞丐!
之所以是半个,因为现在的老乞丐,就是尊人彘!
你们见过人彘吗?
好像是刘邦他老人家的老婆吕后发明的酷刑。
而这老乞丐,一模一样!
四肢断在身体两边,立在正门口,双眼里头什么都没了。
刚才从里头跑出来的时候,那只八哥还站在老乞丐的鼻梁上,嘴巴啄进老头眼窝。
见我看它,还斜着眼睛瞪我。
我赶紧把脑袋缩回来,不敢再多看一眼。
“警…察怎么说?”
杨广志这小子心里稍微平稳些,看我报完警,小声问道。
“还能怎么说,他们马上来。”
“那我们?”
他试着站起身,可脚还是发软。
目前这情况,只能待在原地等警察叔叔。
半拖着身子,广志挪到我一边,下半身还能滑出条水痕。
日头足,没一会儿,尿湿的裤子就干了,有股喷天的骚气。
我皱着鼻子,和他拉开点距离。
这家伙姓“赖”的,非要靠过来。
“你离我远点行吗?这味道!”
他浑身还打着摆子,斜眼瞅着我:
“怕。”
“怕个毛,咱们待这么久也没事。”
其实我也怕,只不过没像他一样尿裤子。
他没心情反驳,却缩着脖子往我这靠,就差脸挨着脸了。
“你滚远点!两个大男人靠这么近恶不恶心!”
“嘘…”
他撇了眼大门口:
“这…这人死得蹊跷!”
我心想:他不是废话嘛,这人能死成这样,不蹊跷才怪!
他接着说道:“我老家广西的,以前就听我说过吧。”
我点了点头。
“你这屋里死的这老头,像是中蛊死的。”
“你可别胡扯了!蛊,我知道,那不是云南苗族那头的吗,你个广西的说个球。”
“谁说我们那没苗族?”
他从湿透了的腰上摘下个香囊放我面前。
那骚味…
一手给他打掉:
“全是你的尿,拿远点!”
他赶紧捡回手里:
“这是我离家的时候,阿嫲给的。要不是这东西,刚才我俩都得交待在里头。我也是苗族,黑苗。”
脑袋一滞…
好像从哪看到过:黑苗最是擅长用蛊…
“再拿来我看看。”
他把香囊再递给我,不忘嘱咐:“你小心点。”
我不敢直接拿,大拇指和食指夹着吊绳。
没什么特别,普通的棕色布兜。
“这也没什么啊…”
“你知道个屁。”
他抢了回去,捏了捏:
“我阿嫲说里头装的是驱邪避灾的,你看现在,瘪了,就是刚刚替我们挡了一劫!”
“怕是被尿泡化了吧?”
广志呸了我一口,小心别回腰上:“还有烟吗?我烟湿了。”
呵,看他下半身,不湿才怪。
好在,我的烟放在上衣口袋。
两人各含一支,背靠着墙后的老乞丐尸体,吞云吐雾。
一根接一根,足足续了三次,警察始终没见,直到第四支抽到一半,两人脑袋充血的时候。
巷子外头警笛响起,是现在最动听的声音。
警笛声一波接一波,可就是见不到人。
我俩眼巴巴等半天,眼看着烟已经抽到烟屁股。
再不行,就搀着往外逃。
得亏,烟烫到手指缝的时候,大批警察结伴涌入巷子,粗略估计有一二十个的样子。
“警察同志,你们可终于来了!”
杨广志像是受了多大委屈,鼻涕眼泪往外流,可看到里头有警花,赶紧吸溜鼻子,装起样子。
上衣也不穿,扯下来遮住裤子上的水渍。
脚不抖,人不怕,居然跟没事人一样。
天晴了,雨停了,他感觉自己又行了。
真佩服他这人才。
虽说是凶杀案,但这来的人也太多了。
我粗略数了数,至少十人以上。
老警官在前,年轻人在后。
“谁报的警?”
带头的年纪看样子快五十来岁,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得很,说话也铿锵有力,一听就让人放心。
我赶紧站起身,举着手机说道:“同志,是我。”
“人在哪?”
“那。”
庆丰当铺的实木门往外开着,三伏天里,冒着凉气。
年轻警员血气方刚,听到人死在当铺里头,马上就往里闯,却被薅住后脖:“找死!?”
这声够大,全队上下静若寒蝉。
“你带我们进去。”
他指向我,说的话毋庸置疑。
“能不进吗?”
开玩笑,这情况还往里闯?
“请你配合。”
没办法,十几双眼睛直勾勾得看着我,不进也得进。
当然,进的时候我顺便拉上广志垫背。
虽然他玩命反抗,但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好在,那位队长同志没让我孤军奋战。
他带领队伍靠得很近,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