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的猪血噎进喉咙,咳嗽几声,差点从鼻子里出来。
“什么!两个!还是一次性死的!”
“两个而已,你知道后面死多少吗?”
他比出两只手,一只手竖着两根手指,另外一只握成拳。
“二十!全都死状惨烈!这也就是我为了不放心,下班还来这转悠的原因。”
我咽了口唾沫,即震惊又好奇,问道:
“死二十来个人,这事情足够在全国掀起大浪了,怎么没听人报过?夹角巷里我也认识几个人,也没听他们说过。”
“这事能报出去?死三个以上都算是重大事故,上头就得有人被撸下来,谁不想捂着?还有你说的夹角巷里头留着的人,都不是原来那批喽。”
何运吉家面馆装潢挺新,倒也不像能开这么多年的样子。
正说得起劲,他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连扇自己几个嘴巴:“这事都埋土里多少年喽,今天真喝多了,真是喝酒误事啊,你们两个后生就权当没停过,我也权当没事,不然祸从口出!”
看他模样,估计心里还憋着事。
不行,今天这顿饭,我非得把事情搞清楚为止!
“张大哥,来,咱们再喝一杯。”
“你个小老弟,没安好心,还想给我整多。”
我说哪能啊,赶紧激他。
“都说山东人能喝,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激我?”
我没说话,只是轻蔑得看着他,摇了摇头。
他竖起小拇指,本来就没几根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好你小子,来,喝!谁不喝谁是这个!”
“来!”
又是满满一口杯,谁也不让谁。
喝完,我就捂着嘴缓了好一会儿,憋着气问道:
“老哥,你说哪还能找到之前夹角巷那批人?”
何运吉说过,庆丰当铺里活下来一个——凌安!
如果能找到他,可能就能找到摆脱的办法!!!
“原来那批人?老弟,你找那些人干嘛?”
“天大的事,救命的事!”
他摇了摇头:“找不着喽,那批人就一小部分搬了出去,大部分都死在火里,我后面也找过活下来的那批人,要么是车祸死的,要么自杀死的,你说邪门不邪门?”
我呆立在场,长时间说不出话。
现如今,凌安这条线几乎是断了,可仔细一想...不对啊,人不是莫名其妙死的吗?哪来的大火?
“老哥,你再跟我说说,死了两个人之后怎么了,大火又哪来的?”
“你倒是对这事挺上心。”
他自顾自得给自己倒了一满杯,凑到我跟前晃了晃:“还能行?”
酒味往鼻子里一窜,脑袋一阵眩晕,刚在胃里打底的东西瞬间来到嗓子眼。
捂着嘴,摆着手,几秒冲进厕所。
“哇”的一声,厕所没法进了。
回到桌上之后,他那杯酒还没动,翘着脑袋看着我:
“下次你要喝酒,去小孩那桌。”
说实话,我真过量,而且过超量。
一合计,一人至少干了一瓶。
有心不再喝,可气氛烘到这,而且我还有事想知道...
“who怕who,来,baitou!”
酒杯一碰,两人又喝下半杯。
“呵,挺不错。”
我强忍着吐意:“你也不错,这回该说事了吧?”
“行,就当我酒后吐真言!
那两个人死后,不仅仅我们分局,整个深埠包括上面的领导全都急了,十五天这种限时不作数,让我们三天内拿人!
有几个兄弟提议,说是这事绝对是巷子里开店的人干的,就请了几个人回来‘喝茶’,其中就有当铺凌老板。
那个时代的‘喝茶’,你懂的,兄弟们下手也狠,但也没问出啥,过了一天也就把人放了回去。
就在放人的第二天,巷子口又跪着五具尸体,其中有一个,还是我们当班的兄弟。我记得,前天审讯的时候,他‘审’得最狠!
当天,我们就有人打起了退堂鼓,办公桌上的辞职申请,垒得这么老高。”
他俩手一夹,几寸厚。
“不至于吧,之前死人也没见你们这么害怕啊。”
“对,干刑警的,谁还没见过尸体,谁没点心理素质?可你知道吗?也就是在那位兄弟死的那天,验尸报告出来了。”
“报告里写了什么?”
他没说话,反倒朝我要了根烟。
正好,昨天从强哥那顺走的半包华子给他点上。
他拿烟的手有点抖,不知道是喝酒喝得,还是想起当年的事。
“呼,报告里写,这些人,全都是自杀。”
浓厚的白烟散在我和他之间,两人彼此都看不清对方。
“怎么可能是自杀!自杀能死成这样!”
“起初我也不信,可法医就是这样说的,而且...他们的手脚是自己啃下来的,眼珠子也是自己挖的。”
“不可能!人怎么可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
“对,人做不到,要是其他的呢?”
我一愣...是啊,要是其他的呢?
“干我们这行的,根本就不信这些,可上头信啊。
验收报告一出,上面就没再让我们插手,给我们放了两个礼拜大假,还下了两个命令。
一个是所有消息不能走漏半分,谁要是说出去,可不是各自查办那么简单;这第二个就是所有人待在家里,每天报备行程,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晚上还得一次。”
我也给自己点了根烟,正好压压酒气:
“让你们报备行程干嘛?怕你们跑啦?”
“那倒不是,刑警这行虽然发不了财,但胜在是吃铁饭碗,谁也不会随随便便说走就走。他们这样做啊,是怕我们...死!”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把我鸡皮疙瘩都说了起来。
“难道...真有人?”
烟直接又下去半截。
“呼,那倒没有。自从我们几个不管这事之后,事情倒是没找过来,但...”
“您老接着说。”
“死人的事情算是压住了,不过上头也担心再出事的话压不住,就走了个歪心思,没往凶手方向考虑,找了帮和尚、道士,对外说是超度,其实是捉鬼。
你也知道,咱们这地儿从古至今都信这个,上头有这想法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更怪的事情发生了。”
“全...全死啦?”
“比全死了还怪。”
“那是?”
“全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