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追了出去,却没有看到人,他怅然若失地离开了庆庙,刚刚走到门外,就发现那个送他过来的马夫已经回来了。
范闲坐上了马车,这一次没有再出现意外,他顺顺利利地来到了范府门口。
李承安跟林婉儿将衣服换了回来,也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四表哥,刚才那个男子是谁?”林婉儿笑嘻嘻地问道。刚才林婉儿只是匆匆地看了那名男子一眼,当时只觉得这个男子长得真好看。
不过在自己不小心用油乎乎的手蹭到那个男子后,被他嫌弃地看了一眼,林婉儿心中虽有着歉意,却也觉得这个男子不识趣。明明他自己把手伸过来的,她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鸡腿那么好吃,她就是忘记擦手了。
李承安听到林婉儿的问话,皱了皱眉头,最终没有把那名男子可能是林婉儿的未婚夫一事告诉她。按理说,父皇来到庆庙祈福,是不会有闲杂人来的。
难道说,范闲过来是父皇刻意安排的?说起来,京都世家子弟不胜枚举,就算表妹身份有碍,再加上她身体的缘故,不可能嫁进世家当主母,也不至于去配一个儋州来的私生子。
“我哪知道他是谁。还有今天这件事你要是敢让别人知道的话,”李承安停止自己的遐思,自己这个父皇的心思,怎么猜都猜不透?他怎么会放范闲进来,害得自己匆匆忙忙躲到香案下面,还被范闲看到自己的窘态。
今天迫于林婉儿的哀求,自己与她互换了外衣,让她可以跑去吃个鸡腿。同为体弱多病的人,他也有需要忌口的地方,所以他很能理解林婉儿的心情,林婉儿一恳求他,他就答应了。
毕竟他有时候也会偷吃一些御医让他忌口的食物,没办法,实在忍不住。会在床上躺两三天的可能性完全抵不住想吃东西的诱惑。
不过幸好今天是自己见到那个范闲,不然以范闲那个油嘴滑舌的功力,表妹肯定顶不住。就算以后他俩会成亲,那也是以后的事。范闲这个样子,表妹跟他成亲之后,他出来沾花惹草怎么办?
李承安已经完全陷入妹妹要嫁人,我觉得妹夫不太行的怪圈中。
林婉儿还不知道自己的四表哥已经开始为自己的婚后生活开始担忧了,她偷偷掀开一角帘子,看着外面的世界。
她要是知道李承安通过与范闲这一次会面,就已经想这么远,只怕会觉得三表哥说的真对,四表哥就是关心则乱,每次一牵扯他们几个人的事,他就容易想太多。
不过此刻的林婉儿正兴奋地偷窥着外面的街道,因为得了肺痨,不能见风,她很少有机会出门,能看到也只有自家院子的四角天空。每次出门,也都是乘坐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马车或轿子。
以前大表哥会带着二表哥他们过来陪自己玩,自从大哥离京之后,就只有四表哥会带着平儿过来了。
李承安让马车先送林婉儿回了皇家别院,才让马车回了皇宫。到宫中之后,他让人去查了一下,户部侍郎范建的私生子范闲是不是今日到京都,还有前去儋州查范闲风评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李承安回屋去写几篇大字,虽然先生请了病假,不过还是给自己布置了作业。
大字刚刚写完,去查消息的人就回来了。范闲回京之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也不难查。范闲一个儋州来的私生子,竟然攀了高枝,能娶到长公主的女儿。
多少人等着看范闲这个乡野村夫的笑话,范闲到范府门口,没能走范家大门,反而走了范府下人走的偏门,这个儋州来的私生子,看来是不敢与范府的当家主母作对了。
范闲可没去管外面的流言蜚语,他走偏门是因为他觉得走正门还是偏门都无所谓,他是21世纪来的人,对这些尊卑贵贱没那么看重。
只是柳如玉想折腾他,那可没那么容易。柳如玉借着午睡的名义想要让他站在庭院中,立威风,他刚好也想午睡了。
范闲将手帕叠好,放在心口处,他答应过那个姑娘,要把手帕洗干净,还给她的。范闲自动忽略他口中的那位姑娘,从头到尾都没有开过口。
等柳如玉从睡梦中醒来,一问才知道,范闲竟然直接在走廊处午睡,还跟自己的宝贝儿子范思辙对上了。柳如玉一想范思辙脾气大,范闲对上他肯定没好果子吃,也就随他去了。
谁知被她特意支开的范若若竟然回府了,范若若跟范闲两兄妹感情不错,范若若从儋州回来后还心心念念着她的哥哥,两人时常有书信往来。
柳如玉倒想过要偷看两人往来的书信,但一来她一个长辈做这种事不太好,二来范若若鬼精得很,要是被她发现,肯定闹得天翻地覆。
果然,范若若一回来,就让范思辙罚跪,罚他不敬兄长,还把范闲给带走了,一点都没有把自己这个当家的姨娘放在眼里。
柳如玉看着还觍着脸跟自己要钱的范思辙,心里十分发愁,你这样可怎么斗得过那个儋州来的私生子。
“哥,你可终于来京都了。”许久没见到范闲的范若若,兴奋地拉着范闲去了自己房间。
一进到范若若的房间,范闲就被范若若满屋的珍奇异宝吸引住了目光。范若若告诉范闲,这些都是别人送她的,都是为了范闲以前跟范若若说过的《红楼》一书。
“哥,满京都的公子小姐都等着看你写的《红楼》呢?”范若若崇拜地看着范闲。
“若若,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这红楼不是我写的,是一位曹先生写的。我只是代为转述。”范闲无奈地跟范若若解释道,毕竟这本书真不是他写的,实在不敢冒名顶替。
范若若笑盈盈地看着他,她一心以为自己的大哥只是不想引人注目,坚定地相信《红楼》就是她哥写的。
范闲看她这样子,觉得真是有嘴说不清。不过他倒想起另外一件事,他将那块手帕掏了出来。
“若若,你刚说京中贵族小姐大都与你相识,你可认得这块手帕,上面还有个‘安’字,你可认得?”
范若若接过手帕,仔细观察着手帕上的刺绣纹路,但在她的印象里,这种针织手法很普通,就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也会的。
但这块手帕质感细腻,摸起来很舒服,用的材料应该不一般。足以说明这块手帕的主人身份不一般。
手上的“安”字可能是一种特殊的标记,可能是手帕的主人名字中带有“安”字,但也有可能是一种祝福。
“原来这是哥与嫂嫂的定情信物。”范若若问清楚范闲手帕的来历,知道这手帕的主人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嫂嫂,她更加积极地回想京都中贵族小姐中名字有带“安”的。
但想来想去,名字中有安的女子大都与范闲描述的女子年龄不符,有的已嫁作人妇,有的还是总角之年,有的还牙牙学语。
而年龄相仿的有两位姑娘,一位跟随祖母回江南老家,另一位跟母亲回娘家省亲,如今都不在京都。
看着范闲失落的神情,范若若安慰他道:“哥哥,你放心,你跟嫂嫂那么有缘,你刚入京就遇见了她,还是在庆庙里,定是上天的安排,你肯定还会遇见她的。”
范闲听到范若若的鼓励,正打算重振旗鼓,让范若若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与京都中的贵族小姐见一见。
门外突然来了人,说是老爷已经回府,让范闲去书房见他。
范闲将手帕重新收了回来,箱子托付给若若,跟着下人走了。这还是范闲第一次见自己这个便宜老爹。范闲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范建应该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不知道范建对自己这个假的私生子是什么态度。
来到书房之后,范建忙着处理桌上的公文,将范闲晾在了一旁。范闲也不在意,正常操作,正常操作,毕竟范建的亲生儿子替自己死了,摆摆脸色很正常。
等到范建终于打算搭理他了,范闲赶紧给他行了个大礼。范建让他起来,不用多礼,又问他将来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只期望一生平安,富甲天下,娇妻美妾,倜傥风流便可。”范闲坦诚地说道。
范建看着范闲,母亲信中写道范闲这孩子不像轻眉,没什么志气,让他们不要把太多东西压在他的肩上。
其实这孩子身上是有叶姐姐的影子,那股洒脱劲,那种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感觉,那是我的自由,旁人无权干涉的傲气。
听听,连要发家致富的手段都是一样的。范建慈爱地看着范闲。
范闲想要做肥皂、玻璃、白砂糖等的理想都已经被自己的老娘实现了。老娘还建立了一个商号,如今已经被皇家掌控,名为内库。
范闲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想笑,但他强忍住了。范建跟他说,内库财权如今在长公主手中。
“长公主与宰相林若甫有一个私生女林婉儿,她就是你此次入京要迎娶的对象。陛下口谕,只要谁能娶林婉儿,谁便可以接管内库。”
“一个私生女,一个私生子,倒是般配。”范闲没想到这京都这么乱,长公主跟宰相竟然私相授受,还有了一个私生女。
范建可没管范闲言语中的讽刺意味,他将京中局势一一说与范闲听,提醒范闲这是夺回他母亲叶轻眉产业的最好机会。
范闲却认为儋州刺杀未必是太子的人所为,范府的二姨娘柳如玉也脱不了干系。
范建拉着范闲去与柳如玉对质,柳如玉矢口否认,范闲当下没有再追究,他才刚来,并没有想着闹得范府鸡犬不宁的。几人面和心不和地开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