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角落里,一条体型肥硕的黑色大狗趴在地上,静静地看着这一人一马一鸟,眼睛里充满着一丝鄙夷,正儿八经“狗眼看人低”的意思。
显然它可以听懂陆沉说的话,
至于黑狗为什么会夹着尾巴、纯粹是因为这样比较舒服。
陆沉微微皱了皱眉头,瞳孔收缩,这长安的狗都那么傲气?
陆沉肩头的小雀,抖了抖翅膀,瞪着那头黑狗,喝道:
“黑子!挪开你的狗眼!”
陆沉拍了拍小雀的脑袋,安抚道:
“别和狗一般见识呀,我之前说咱们要夹着尾巴做人,是要学习它的那种精神,可不是学狗。”
小雀听到主人这番话后,略微点了点头。
一旁骨架奇大的老马亦是觉得自己这个主人,做人很低调,甚得它意,不像之前那位,经常拿鞭子拍自己的马屁。
只不过下一刻,这匹饱经风霜的老马,觉得这个主人........。
原本手里牵着缰绳的陆沉,忽然跑到那条黑狗的边上,蹲下身子,仔细打量一下这头肥胖的狗子,随后待确认这狗没有主子的时候,嘴里幽幽道:
“小红,咱们行走江湖虽说要低调,但也不能任人欺负啊,就好比说这狗,明显是看不起咱们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被陆沉唤作小红的小雀,脱口而出道:
“打狗还要看主人?”
陆沉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五指并拢,
“说得不错,这黑狗显然主人不在这。”
说完,陆沉嘴角微微上扬,
“啪啪”两巴掌打在了狗的脸上。
黑狗嘴里呻吟一声,一脸无辜,
自修道起它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族!
陆沉得意一笑:
“知道错了没?”
黑狗直勾勾地看着陆沉,
“汪”“汪”.....
这狗吠貌似是它在长安唯一可以拿的出手的招式了。
陆沉反手又是两巴掌,“啪啪”...
“好大的一颗狗胆!”
肩头上小红,一腔热血,好似在狠自己没有双手,要不然定将着黑货打得跪地求饶,嘴上又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说道:
“小小黑狗,也敢对我家少主乱吠!当真是长安无老虎,狗子称大王!”
被打了四个大比兜的黑狗心里烦躁无比,只想在街头看看美人的它,今天出门难道没看日历,碰上这哪里来的愣头青?
但面对此人的巴掌,黑狗也不能打他。只好低着头,装作痛苦哀嚎的模样。
陆沉用身上破旧的衣服擦了擦上,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
“咳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此狗悟性甚高。”
小红也不忘附和两声:
“果然好悟性.....,此狗在长安日后必成大器。”
黑狗冷哼一声,随后抬起四蹄一路小跑,融入一片没有光线的角落里。
它这辈子都不想看到这个少年,以及那只讨厌的红鸟,这家伙简直比那只猫还要令它感到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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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看着已经跑的不见踪影的黑狗,顿时觉得应该在抽它几巴掌,那手感真不戳。
“小红,到前面看看有没有客栈。”陆沉指着前面的街道,“本少主要住最便宜的。”
小红扑打着翅膀,悬停在陆沉身前:
“少主,刚刚我就注意了,前面不远处貌似有间客栈。”
“果然是好鸟,难怪老爹派你来我身边。”陆沉欣慰地笑了笑。
陆沉牵着马,走了几步后,视线里果然有一间狭小的客栈。
客栈的名字很有意思,真的就叫做“有间客栈”
陆沉走进客栈,这家客栈虽说从外面看着其貌不扬,但里面还算不错,干净整洁无异味。
老板是一位中年大叔,虽说头发有些花白,但从脸上却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白皙的脸庞,没有长安男人那般喜欢留着山羊须,但越是这样,陆沉看着越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位小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老板站在柜台前笑着打了声招呼。
陆沉摊了摊手,
“掌柜的不会嫌弃我这寒酸之人吧?”
陆沉之前身上的法袍未防路上太过招摇,便被收进了马首匕首中,随意从一处市集上买了一件麻衣,起初那件麻衣如雪,穿在陆沉身上倒也是有几分仙气,怎奈何一路走来,早已看不出原先的模样,麻衣也变成了一件灰色的褴褛,若不是陆沉言语间还算正常,否则倒是和城外的乞丐之流有的一拼。
掌柜看了眼柜台前的少年,哈哈大笑起来:
“公子说笑了,本店从不以貌取人,况且公子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寒酸之人,世人总有落魄时,怎能以衣着打扮断章取义呢。”
陆沉笑道:
“老板真会说话,你怎不知我就不是那乡间而来的寒酸落魄人呢?”
中年男子走出柜台,给陆沉倒了一杯茶,缓缓道:
“开店几十年了,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早些年也曾去那稷下学宫听过几天课,去那道观当过一些时日的道士,我这人一向看人很准儿的,公子能来我这小店,便是你我间的缘分。”
陆沉接过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杯,
“老板,住店!”
一旁打着盹儿的小二,被掌柜的一声轻喝连忙精神起来,看着柜台前的少年,笑道:
“客官您上边请,我给您带路。”
“有劳了。”陆沉微微一笑,上了几阶楼梯后,突然笑道:“对了掌柜的,我门外还有一匹随行的老马,麻烦您也帮忙照料一下。”
面若白霜的中年掌柜对着陆沉遥遥一揖:
“公子放心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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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内,一处僻静的弄巷,新开了家书店,店面不大,书籍也是少得可怜,可掌柜的老板却是雇了七八位貌美的寡妇,无一例外都是这位掌柜男子精挑细选出来的,掌柜的男子整体无所事事,闲了便与店内寡妇闲聊说说家常,偶尔也聊一下男女间的那些荤话,女子们也都习以为常,笑脸相迎,私下里几人却是经常议论男子是不是被自个儿媳妇伤了心,才跑到这长安开了家书店。
今晚的街道上,书店门口路过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样貌那是没得说,可男子却是只看了女子一眼后便丢下手中的书籍,提前关了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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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长安城的日出日落比起蛮荒要快了不少,因为这座天下仅有十二个时辰每日。
初晨的阳光将“有间客栈”给攻陷了下来,刺眼的金色光辉无孔不入。
二楼左手第三个房间内的少年,昨夜到了房间后便睡在了浴桶中,一觉睡到了早晨。
一路的风尘,在浴桶中冲刷殆尽,最后一丝海风吹的咸味儿也脱落在了水中。
站在窗户上的红色小雀则是早早便出去觅食去了,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长安的虫子都比蛮荒的要酥软可口的多。
浴桶中的陆沉缓缓睁开双目,捧起水朝脸上泼了两下后便起身走向镜子。
经过那次寻梦城的擂台之战后,陆沉发现自己一下子瘦了好多,而且身上的体型轮廓也匀称了不少,尤其是自己的那张脸,以前胖的时候没发现,现在瞅着好看的有些过分了。
站在窗台上的小雀,看了眼自家少主后,又开始吹嘘起来:
“少主这张脸,莫说放在长安城,就算整个人妖二族加起来,我说第一,没有哪只鸟敢说第二!”
陆沉脸色一沉,严肃道:
“忘记我和你说的了?”
小雀连忙啄米,“明白,咱们要低调,姑且放在心中。”
陆沉会心一笑,自打发现这家伙会说话后,若不是顶着个鸟身,他还真以为这货是马屁精变的。
“行了你,没事儿就好好修行,早日化形,要不然一天到晚的飞来飞去,你不烦我还嫌烦呢。”
“少主教训得是,小的我肯定努力的修行,争取当个天下第二好看!”
陆沉转身从包袱里拿出那把母亲给的匕首,默念口诀,一道白色的弧形门户凭空而现,
里面的如一间暗室,除了摆放着一堆无用的灵钱外,还有几坛子酒,一个木盒子,一张弓,几本书籍,两张符箓,一把长剑。
木盒子里装的是那件“孽炎祸斗”,陆沉虽然不知道马广泰用什么东西换来的,但肯定很贵重。
作为南境陆独夫的儿子,他混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陆沉换上白色的法袍后,将长剑放在了房间内。
那把长剑陆沉始终无法与其心意相通,这一点让陆沉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他已经到了如意境,驾驭一把斩铁剑应该是顺水而来,可无论如何陆沉怎样操控灵气,就是无法将这把剑驭起,只能拔出剑鞘当作一把趁手的砍刀用。八壹中文網
剑修有千里取人头之说便是指的驭剑,哪怕相隔千里,只要心意至,手中三尺长剑便至。
他曾经见识过母亲的两把本命飞剑,隐匿在斗魁城方圆五百里之内,可跟随母亲意念可自行流转其中,奇妙绝伦。
.......
.......
“哎,你们听说了吗,最近整个九州都流入了不少妖族的难民,咱们唐国也来了不少勒。”
“有间客栈”的一楼,陆沉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吃着手中刚出锅的麻团,就着小菜喝着粥,耳朵里听着这些来朝食的街坊邻里的长篇阔论。对于这些住在长安各处街坊里几十年或者几辈子的老户来说,每天清晨必定要为家国乃至整个人族操心一番,毕竟谁叫他们是长安人呢。
“你们说这些蛮荒来的百姓里,会不会聚在一起暴乱啊?”
“我看不会,我们人族那些个大修士肯定会在周围看着的,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的,况且我唐国派出的御林军足以镇压一切暴乱!”
“这事儿算是这些年的新鲜事了,你说这些人住在蛮荒几辈子了,结果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家逐出家门了,要我说啊,那就是“该”!”
一个中年汉子摇头嘲讽道:“我还听说那妖族的白泽下令,将所有人族修士统统关押在大雪原上。只允许不会修行的普通百姓回到九州。”
“你们的消息不靠谱啊,我儿子在兵部听到的准确消息说,蛮荒人族基本上死了大半了,青铜城战役中,妖族死了不少修士,为了平息妖族人的内乱,白泽对杀人的事情置之不理,要不是我唐国几位大修士去了蛮荒谈判,估计死的人会更多。”之前说话的一人,双手对着长安城北方遥遥作揖,“说到底,这些人还得谢我唐国,圣皇体恤蛮荒人族,这才让几位天大的修士去了妖族”
“原来是圣皇陛下啊.....”
桌上的几人对视一眼,纷纷自豪一笑,全天下都知道,唐国的圣皇有一统九州之才,唐国的剑修占据了整个天下大半,儒家弟子更是遍布整个九州!
桌旁的其他人一片唏嘘感慨,陆沉则是坐在桌子旁拨着碟子里的咸菜丝,默默地听着,他喝粥的声音和这些人一样,也很唏嘘。
他在想独孤清照与曹秀二人现在怎么样了,若是父亲真的到了那般绝情地步,她们会不会真的如这些人所说,被关在了大雪原上。
话锋一转,桌上的几人又开始谈论起唐国的大小事件。
“你们说今年稷下学宫会招收多少圣人弟子....”
桌子上先前的那位自称儿子在兵部的老人,就了口咸菜饮下一杯便宜的烈酒,啧啧笑道:
“怎么说也得有我家孙儿一席吧?”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你不是常说你孙子有圣人之姿吗,这次必能让亚圣一脉看中。”
老人拍了拍桌子,纠正道:
“不对,我孙子要去颜圣一脉,你没瞅着这些年亚圣一脉落寞了吗,还是颜圣人一脉中兴,况且你们听说了吗,那颜圣府邸的两位仙子,传闻就是那位天外颜圣人的亲闺女呢,还没嫁人嘞。”
“哈哈哈哈哈........”
客栈内的其余人等一下子被这句话给逗笑了,就连陆沉都差点呛出口中的白粥,心里嘀咕道:这老家伙喝点便宜酒,可真能吹。
唐国人对言语的管控并不是很严,不像其余八州,也许口中之言便是利器。
这也是唐国能够凌驾九州的原因之一,所有人敢说敢做,哪怕圣皇陛下有做的不对地方,依旧会有官员冒着人头落地的危险,敢于进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