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得都对。”
齐鸣一向都喜欢顺着她的话,虽然语气散漫了些,可徐音听着心里舒服。
这样一对比,她又想起了逆子商郁,心中气得恨铁不成钢。
“你可千万不要学你哥,都怪我没有教养好他,才让他变成现在这副德行。”
不待齐鸣有所回应,她幽幽道,“好在,茗浅那孩子一直都很喜欢他,不嫌弃他以前......顾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家里的财产什么的,肯定是要给她的,妈就希望你懂事点,机灵点,以后好好和顾家打好交代,把你爸爸的公司经营好,听见没有?”
她说的是齐鸣亲生爸爸的公司。
商氏一脉是独脉,好在她生了两个儿子,以前还会顾忌日后财产分割问题,现在商郁这个逆子不管商家财产的事情,只能让齐鸣全数接手。
齐鸣年纪还没满二十,刚上大学,并不着急入社会进商圈。
徐音想得多,早就为小儿子日后的发展铺路,除了一些以往的老顾客交情,这些商业顶流人物,也不能错过机会。
不然,光靠着一股子蛮劲,哪来的发展机遇?
她是接触过这些的,自然会为齐鸣筹划着。
齐鸣扯动着嘴角搭话,“你怎么不让你老公帮忙搭把手?”
徐音已经二婚,嫁得并不是很好,老公姓齐,家中只是经营着一家小公司,目前处于起步发展状况。
她神情微微变了变,低头吃饭间,胡乱应附了一句。
“他能帮上什么忙。”
何况,姓齐的有个亲儿子养在身边,比商郁还大一岁,目前就在公司就职,日后肯定是要接手公司的。
徐音不贪图这些,因而嫁过去没什么顾虑,总之儿子都这么大了,手里的东西,别人抢不走。
她不需要靠齐家养,自力更生,积蓄也有不少,因而齐家还有点借着她的光。
齐鸣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手指点头微信,缓慢滑动界面,鬼使神差的,指尖停留在江穗的头像上。
那里还有以前发送的地址。
他眸色隐晦,转而退出微信,打开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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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郁踏着月色下了车。
今天忙碌一天,好不容易拿到设计作品的第一批售卖品,一只精致小巧的手镯在手心。
他轻轻摩擦着,掌心温度已将手镯温热包裹,上面的秋叶纹路刻画得栩栩如生。
这是江穗画的,很漂亮。
他按照平时习惯,在一楼询问刘妈今天的用饭情况,悉数了解后,再上楼询问费阿姨江穗的状态。
“挺好的,一直在画画呢。”
商郁微微颔首,将卧室门轻轻关上。
他想和她安静的待一会儿。
江穗如今已经不排斥它的靠近,察觉动静,还会抬眸看向他,扑闪长睫像是精灵的小翅膀。
“给你带了个小礼物。”
他轻轻勾唇,打开掌心,露出银色手链,灯光下链条光泽饱满,散发异样色彩。
“我帮你戴上好不好?”
商郁礼貌询问,在没有得到她的搭理后,慢慢拿着手链靠近她的手腕。
她正在专心画画,右手捏着笔,左手搭在桌上,柔软睡衣袖口下滑,露出一截细嫩小臂。
他将手链戴在她的左手上,手腕纤细,很轻松就扣上了。
冰凉触感自手腕传来,她微微偏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换了个姿势继续画画。
商郁低喃,“很漂亮。”
手链漂亮,她也是。
他不说话,静静看着她画画的侧脸,卧室温度舒适,微微清香萦绕在半空,安逸极了。
无声无鸣,世间静谧。
恍然间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盏灯下,黑色影子微微靠着,时而触碰,像依偎。
商郁享受着此刻的宁静。
没有文件,没有会议,没有人际关系,更没有阿谀奉承、迎面的假笑。
只有她在他身侧。
“穗穗,你什么时候会好?”
他嗓音低哑,克制着自己隐忍的情绪,尽量不会引起她的不悦。
深邃眼眸,如春风般柔软,落在她白皙的面庞上,一抹秀发调皮拂在她的耳侧。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旅游,好不好?”
“你喜欢海边吗,还是山川?没关系,我们可以把这些都看一遍,带上相机,拍照纪念。”
“女孩子都喜欢拍照吧?那我现在去学习摄影技术,应该还来得及。”
“穗穗这么好看,拍出来的照片肯定也好看。”
“嗯,穗穗画的画也好看。”
商郁忽而停顿住,低垂眼眸中掺杂着复杂情绪。
“齐鸣说,你不信我是...杀人犯。”
“你是第一个,义无反顾相信我的人,穗穗,你怎么这么好?”
四年前,她的一抹明媚笑容,点亮他黯淡的心。
四年后,她是第一个说不信的人。
在不予全貌,众人纷说,谣言四起时,坚定自己的心,说他不是杀人犯。
他何德何能......可以这么值得她的信任。
可是,她却因为自己,变成了这样......
商郁甚至在想,如果齐鸣的话起到作用,江穗信了,心中害怕,远离了他,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可是没有如果,江穗心中并没有那个选择项。
她心里只有单项答案,那就是不信。
“他们都很害怕我,怕我像疯子一样动手杀人。”
“是啊,一个拿刀/捅自己父亲的人,怎么不是疯子啊......”
“没有人会关心我为什么那么做,也没有人会愿意去怀疑事情的真相,穗穗,你猜过真相吗?”
江穗猜过。
失手、自我防卫过当、被冤枉等等。
商郁扯着嘴角,自嘲道,“可笑吗,事情的真相就是,我真真切切把水果刀插/进他的胸腔。”
他没有注意到,江穗画画的手微微偏了下,笔直的画稿线条弯了个弧度,需要擦了重画。
“我的手上,全是血,他的血。”
“我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警局指认我是杀人犯。”
他坐过一年的牢。
昏暗世界只有自己,享受着孤独和寂寥,还要接受所有人赤裸裸打量鄙夷的目光。
他们在背地里讨论他是杀人犯,讨论他残暴是疯子。
那他就疯给他们看。
他要站在顶端,让那些看不起他的,唾沫他的,在背后辱骂他的,全部低头,只配低头。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
商郁渐渐从回忆中抽离,目光轻轻落在江穗身上,低喃道,“他们都怕我,穗穗。只有你不怕我,因为我会对你好。”
“我只对你好,好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生生世世,我都要对你好。”
“穗穗是公主。”顿了顿,他眸底浮现湿意,微勾眼角浮现动容之意,“可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对不起,穗穗。”
“我想你了。”
想念那个,会害羞,会恼怒的她。
安安静静画画的她,没有任何回应。
商郁并不恼,和她待在一起,他已经满足。
片刻后,手机传来震动,是有人给他打电话,他动作轻柔,起身往外走去。
在转身之后,江穗画画的手忽然停住,她回头看向他颀长背影。
乌黑发丝随着动作拂动,些许铺撒在圆润肩膀上,覆盖在耳旁,勾勒小巧面庞。
那双水润杏眸中,蕴着晶莹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