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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爱恨无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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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爱恨无端

不久之后,山下的业城便开了一家医馆。馆主是位半遮面的仙姑,年纪约莫十六、七岁,桃粉襦裙,不施粉黛,蛾眉似月,一双杏眼澄澈清亮,不懂世事般干净懵懂。

她没有去他所说的那座据此三百里的无隅山,依旧留在这穷山恶水之地,但行善事,勤心修炼,因为那句:或许有天,他还会回来。在凡间,她识了更多字,知道了更多词句,见过了生老病死,明白了相聚别离,知道了何为笑,何为哭,话也说得流利起来。她比遇见他时更像一个凡人,只是依旧不懂所谓爱恨,也没能摘下面纱,完全化出人形。

那日暴雨在山下积出的河流几天之后便干涸了,此后再未见过业城下过那么大的雨。那日大雨冲毁了山下沟壑中的一片乱坟,一连数月都能见到那里有人扛着锹头推着轮车来来去去地修坟建墓。他们说这雨下的真怪,许是妖魔乱世之兆。可之后又过了十几年,山依旧是这山,城依旧是这城,日月无变,天地无变,那场被人议论纷纷的大雨和"妖魔乱世"的流言便也被众人遗忘抛之脑后。

时间似乎并没有过很久,这日,当她一如往常那般背着药筐上山采药,重重树影之中,却又遇到一个男人。

男人背靠大树坐在地上,一条腿微微曲起,正血流不止,染红了身下一片土地。青崖愣住了,她站在男人几丈之外,拄着竹杖的手微微一颤,一转不转地望着那人的身影,心如擂鼓。何其相似的场景。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每靠近一分,心跳都愈大声。可当她来到那人身边,心却霎时沉了下去,希望落空后的无力铺天盖地地袭来。紧绷地肩膀放松了下去,一瞬间,眼中似有万星熄灭。

男人一身寻常道士的宽大灰袍,束成发髻的发没有他的黑,身形没有他高大,唇上的两撇小胡子显得有些滑稽,眉眼亦和他没有半分相似。只不过是个不知因何受伤的寻常道士。

失望过后,自己也不禁觉得好笑起来,摇摇头,放下竹杖挽起袖子,蹲下身替那人检查起伤口来。靠在树上的道士脉象尚且平稳,腿上的伤口似是被锄头一类的农具所砍,虽然深,好在却并不致命。青崖卸下背上的药筐,找出止血的草药和白布替他将伤口包扎了起来。途中许是敷上草药有些刺痛,男人自昏迷中幽幽转醒,紧皱着眉头丝丝地吸气。

睁眼时见到眼前有人,道士先是猛地一惊,什么都还没看清便立时抱头大喊起来,"饶命!饶命!我......我可以将银子都还给你们!"

青崖愣住了。半晌,似是察觉到周围没有异动,男人缓缓将头露出手臂,半遮着脸惊魂未定地看着青崖。

"你受伤了,我只是帮你包扎。"眼前素纱遮面的姑娘淡淡道。

男人这才清醒过来,先是神色慌张地转头望了望四周,又狐疑地盯着青崖狠狠瞪了半晌,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惨白着脸颤声道,"多......多谢姑娘相救。"

"何人伤你?"将包扎好的白布仔细地打了个结,青崖抬头问道。

被她一问,那人的神色却忽然变得怪异起来,眼神飘忽不定了半天,才道,"我......我是被仇家追杀,慌乱中便跑进了这山里。"

青崖不疑有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道:"你这样子,恐怕也无法下山,"说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道,"那边的崖上有一间茅屋,是我采药时休息的地方,若不介意,便在那里修养两天吧。"

谁料那道士听了这话却忽然神色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犹疑惊恐。

青崖却没注意,背起药筐准备继续走自己的路,方要启程,却听那道士又道,"我腿脚不便,姑、姑娘可否扶我一程?"

青崖一愣,心道也是,毫不犹豫便向他伸出手来。

那道士看她的眼神却是有些害怕的样子,颤颤巍巍地扶着她的手站起身来。沉默地走出一截,穿过一层层枝干盘虬的树林,眼前霎时开阔起来。树林之后是一片空阔平坦的悬崖,崖上背对树林搭着一间不大的茅屋。

"到了。"青崖道,说完那道士却半晌没吭声,回头去看,只见那道士怔怔地盯着那茅屋,脸上竟比方才还白一些。

青崖将他安置在屋中,离开时嘱咐道:"明日我再来帮你换药。"

道士有些不自然地扯起嘴角,"有劳姑娘了。"

青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却听身后那道士有些试探地问道:“恕贫道冒昧,我总觉得姑娘似乎有些眼熟,不知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毫无戒心,青崖道:“我在山下业城经营医馆,常年在这山中采药,许是见过也不一定。”

“啊,原来如此。”

青崖离开后,当晚,草屋中却又出现了一个稍年轻些的男人,同样一身宽大灰袍的道士打扮,同样不见半点仙家之人的道骨仙风,畏畏缩缩呆头呆脑,正侧耳附在受伤的那个道士身前听他低声说着什么。

“当真?”不知听到了什么,年轻些的道士忽然神色惊恐地抬起头来,“那我们还不快跑?难道留在这里等那妖物回来给她果腹么?”

受伤的道士却镇定地摇摇头,“并非所有妖物都凶恶食人,你我早已走投无路,何不借此机会搏上一搏?”

他们本是山丘另一头游手好闲的村野樵夫,几年前误打误撞学会了几分茅山之术,自此便开始了招摇撞骗的“卖艺”生涯。一个负责装神弄鬼在村子里散播谣言,另一个则充当斩妖除魔的正义之士,挨家挨户地收了村里人家的银两,当众表演上几招“喷火”、“飞符咒”之类不痛不痒空有花架子的招式,收入囊中的钱财便足以供他们挥霍半年了。

最开始,村里也有不信他们的,黄鼠狼偷了几只鸡便是有妖物作祟了?你若能除妖便除去,我偏不给你银子。两个江湖骗子气不过,便开始在这户人家作恶。这户人家今天破了房瓦,明天死了满院鸡鸭,男人出门干活偏被捕兽夹夹断了脚......一连串倒霉事下来,任谁都会不由得慌了神,只好又提着好酒好肉去求那两个“道士”。

那两人这会儿却又故作清高起来了,不为所动地坐在上座睥睨着地上跪着的农妇人,道:“早些时候贫道便已提醒过你们家中有邪祟作恶,你们不信,现在遭了报应倒知道来求贫道了。可惜,先前你家男人已经口出狂言惹怒了天神,现在我若帮你,便是对天神不敬,我们又何苦为了两个骂我们是‘骗子’的人去得罪天神?”

此时此刻,那妇人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恨不能倾家荡产换得两位“仙人”原谅。搭上了满箱嫁妆,搭上了家里犁地的黄牛,砸锅卖铁敲髓洒膏才终于换来两位“仙人”勉为其难的一点头。

妇人喜极而泣,两个骗子心里也乐开了花,愈发觉得这钱来得容易。那年纪长些的骗子也因此奋发了起来,翻书阅简刻苦钻研了几天除妖之术修仙之法,好在以后行骗的时候花样多些。可惜好景不长,还没等他拿新钻研的茅山骗术大展身手,县里便来了一位聪慧正义的县令老爷。这位陈县令是个怪人,向来不信天命不信鬼神,听说他原本是当今朝廷的三品大官,因为直言上奏厉色指责了当今皇帝修高楼求仙药的种种做法,惹怒了圣上,才被打发到这穷山恶水之地当一个小小县令。这位县令老爷一上任便听手下人说了近来村中有妖魔作乱一事,再一打听,又听闻妖魔已被两个不知哪儿来大仙除了,于是当即大怒,下令捉了这两个兴风作浪满口胡言的所谓‘仙人’。

勃然大怒的县令老爷抓到人后当场便将人关进了大牢,下令隔天就要将他俩烧死示众以正民风。两个骗子吓坏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哭求起来。可他们也不想想这位曾经官至三品的老爷是因何被贬来此地屈身做县令的?果不其然,面对他们的忏悔和哭求,县令老爷只冷眼丢下句:“你们既然自诩神仙能拯救苍生,怎连自己都救不了?”说罢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了。

绝望中,年长的假道士率先冷静了下来。一个小小县城的大牢能有多森严?他灵机一动,决定拿钱财收买狱中的看守。

他对那看守道:“我俩的全部身家都埋在城外的一颗树下,共有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只要你放我们兄弟二人出去便都是你的,保你下半辈子坐享荣华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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