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已经完全干枯的没有了叶子,冷风瑟瑟,呜呜咽咽的穿过其中。从阁楼内看过去,那颗光秃秃的梧桐却是那样的美丽,以至于苏怡然一年来都未曾有笑靥盛开的面庞上,居然微微带了几许微笑。
“那个老头儿却是没有找到,奴才再周围几里内的村落打听遍了,也没有找到那个老头儿。据村里的人说,那乱石岗以南,五里之外有个石岗村儿,有一老者常年靠拾荒为生。只是奴才去了,那个村子里的人又都说村里没有那样一个老人。奴才按照少爷的吩咐,偷偷在村落里观察了下,发现村南端,一座破宅子,离其他村人的房舍甚远。只是奴才暗地里观察许久,发现有人在那里出入,就没有进去。”
壮汉娓娓道来,苏怡然听完他的话,点点头,投去一抹赞赏的目光,问道:
“那里进出的是什么人?”
“据奴才看,大概是皇上的人吧。”
苏怡然面色一寒,神情严峻,道:“何出此言?”
“回少爷,那些人衣冠虽然不显华丽,但是布料却是上乘,奴才便是离的远,也知道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衣物。如今又是在一所老宅子里寻什么,不是找林少爷,还能是谁?所以,大概就是皇帝的人。”
苏怡然听说,莞尔一笑,目光落在壮汉通红的面上,道:“木头,本少爷这几日倒是觉得你们兄弟几个聪明不少啊!”
壮汉羞赧一笑,嘿嘿干笑几声,伸手挠挠头发。
苏怡然又道:“这么说那里的人不是一个,难道是许多么?”说吧,又陷入沉思之中。
壮汉点点头道:“不错,少说也有十来人。这还是明处搜检东西的,暗地里,大概也有许多监视的人的,只怕……”
“只怕早有人跟着你来了!”
苏怡然表情自然,目光落在脚前刺透窗楞进来的阳光的斑斓光晕上。壮汉蓦然也朝苏怡然的视线看过去,脸色蓦然大变。那些斑斓的影子里,赫然有细微异样的黑影。只是一个小小的影子而已,两人都已看出,是某人的发丝,掺杂在了其中。
嗖的一声,木头离地而起,掌风朝窗外打去。有人闷哼一声,遂及倒地,有种种的声响。落地之后,木头也不急于向外头赶,只是侧耳倾听一声,冲苏怡然点点头。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才前后脚道外面看个究竟。
杂草丛生的青石板上,赫然是一个身形扭曲的黑衣人,表情痛苦的瘫在那里。苏怡然叹口气,对壮汉摇摇头,嗔怪道:
“木大哥,你下手怎么不轻点?看这位大侠的肋骨大概都悉数断了吧!啧啧!”
“回少爷,奴才一向出手这么重,没想到这位侠客这么不经打!”
“啧啧!”
“奴才以后下手轻点儿!”
“恩恩”
主子奴才二人一唱一和,都是尽情奚落地上躺倒的那人。那人一身黑衣滚落了一身的泥土,早已变成一个土人,现在又遭二人奚落还不说,连身体内的剧痛也着实骇人。他只不过是见有人在那老宅子之外鬼鬼祟祟,便要跟来看个究竟,没想到居然见到了久违找到的人。欣喜之下,便以为自己可以独得那些黄金白银,随即连一同陪自己来的在后面接应的人也都赶了回去。这木头他曾经在尚书府的宴会上见过的,知道林念欢的踪迹肯定就在这人回落之处。欣喜翩然,独自来看个究竟。
还真是见到了这个被皇上通缉已久的罪臣逆子,自己正得意呢,不想被木头偷袭一把,不但摔个狗吃屎,连身上的骨头大概都悉数断干净了。此时在地上哼哼唧唧,痛苦之情溢于言表。
苏怡然见状,幸灾乐祸一番之后,便上前,冲他笑道:
“你是要活,还是要死?”
那人见状,忙回答道: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卑职自然是要活!”
苏怡然一笑,蹲下身,看着男人腰间的令牌,皱了眉头。
“你是暗卫统领?”
那人忙点头道是,苏怡然鄙夷的哼了一声,道:
“你是谁的后台?这样懦弱,也能做得了暗卫的统领?”
“公子饶命!卑职的父亲是工部侍郎沐清!”
“哦?原来又是个侍郎?”
“是!是!”
那人只顾点头,丝毫不想苏怡然所说的也,是个什么意思。
“皇帝叫你们去那里的?”
“是。”
“去干什么?”
“公子大人大量!饶命啊!皇上派卑职在城内城外寻找公子踪影,说是公子上月在洛城偷袭了贵妃娘娘。正巧今早有人报说城外乱石岗有人声称发现一具尸体,卑职便带了人,寻到那里!”
“哦?”苏怡然眯了眼睛。“贵妃娘娘上月被刺了?难道皇帝也怀疑是本公子所为?那个千人骑万人枕的贱人,难道皇帝认为自己稀罕,便觉得本公子也稀罕么?”
“回……回公子!卑职……卑职……”
“还是皇上认为,是南宫爵爷也稀罕?”
“公子圣明!贵妃娘娘说是南宫爵爷垂涎自己美色,所以疯了的琴妃刺杀了贵妃,所以才叫卑职带人监视这里!”
“疯了的琴妃?”苏怡然的神情变得凄厉而阴沉,方才还阳光一般灿烂的面颊,瞬间阴沉下来,黑了脸道:“所以是贵妃叫你来的了?”
“是。”
“贵妃还说什么了?”
“贵妃还说,贵妇还说琴妃娘娘整日喝酒买醉,不如请皇上另赐她一个妃号,就叫醉妃……”
“然后呢?”
“然后早上皇上便下了旨,改琴妃娘娘为醉妃娘娘!”
“啊!”
声音嘎然而止,男人的瞳孔放大,定格在上面蔚蓝的天空,一片不知道哪里飞来的落叶落在男人身侧,随着男人的身体,渐渐冰凉下去。
“木头,现在你就带你的兄弟去那宅子,这些暗卫的首领如此不堪一击,量那些人也是一群窝囊废罢了,你去了,先问他们到底找什么东西,然后能找到则找,倘若天黑之前仍旧找不到,你便回来,将那些收拾干净,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是!”
“还有,告诉爵爷,这里有人监视。”
“是。”
冷风修然而过,掠过苏怡然冰冷的眸子,如被万年冰川冻于其中,彻底沉落瞳底。
阴谋,这骇人的阴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