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向来比寒冬要漫长,就如同生命里的寒冰总有一天会因着阳光突然的炙热而消亡。
骆长亭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与郁少泽那么简单的就认识了,他本以为像隶属于‘外星人’这一物种的郁少泽应该是外表温柔内里冷漠,不轻易结交或者亲近他人,要和这人熟悉起来怎么着也要有深厚的感情基础或者相处才是。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郁少泽此人面热心也热,不但温柔而且极喜欢交朋友。
只是吃午饭的时候做到了一起,郁少泽此人就无比熟稔的跟骆长亭攀谈了起来,骆长亭莫名其妙就得到了郁少泽的联系方式和他成为了‘朋友’。
事后骆长亭憋着脸,悲愤欲绝的对系统r哭诉道:“这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系统r:“怎么不一样了?和郁少泽做了朋友不是好事吗?”
骆长亭悲愤道:“我以为郁少泽是那种面热心冷的,要日久才能生情的那种。”
“……你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奇怪呢?”系统r着实是拿骆长亭没法:“日久生情是用来形容朋友之间的感情吗?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不!”谁想到这个问题骆长亭竟非常认真的回答了:“我的语文是物理老师教的。”
系统r颇为绝望道:“……我只这么一问,没想让你回答这个问题。”
骆长亭答的无比溜顺说:“我也只这么一说,也没让你信啊!”
下午的课依旧让人昏昏欲睡,骆长亭一边记笔记一边打瞌睡,在数次脑袋砸课桌上之后,终于是睡过去了,由‘骆长亭’本人接管身体来上课。
借主其实是可以在任务期间拿回身体的操控权的,只是很少有任务者愿意将操控权还回去。
‘骆长亭’并不困,虽然拿回了身体控制权,像以前的那种突然涌现的恐惧感也在这几个月里时不时的出现和骆长亭的教导之下慢慢减轻。
他在系统空间外的教室里认真的做着笔记,系统r则在系统空间里细细的照顾骆长亭的精神体。时不时也回答两句‘骆长亭’的疑惑,解答一下老师没讲清楚的题目,这样就像是一家人的相处一样温馨。
第一节课下课,第二节课就是体育课。
系统r曾经以家长的身份将‘骆长亭’的病单交予老师检查,取消了他的活动课和集体活动,直到他病好或者愿意参加的那一天为止。
系统r:“要是不想去的话就不去。”
‘骆长亭’:“……老师讲的题还没有弄懂……就不去了。”他扭着手里的笔,欲言又止。
“还没醒呢。”系统r察觉出他的欲言又止,笑着道:“马上就要中期考试了。他可是不会帮你去考试的,这个得靠你自己。要是有什么不懂的跟我说,我给你讲讲。”
‘骆长亭’:“……好。”
‘骆长亭’借着骆长亭摒弃恐惧之后听课很认真,不懂的也很少,他的文科相当的好,且除了英语和数理化外,系统r倒也没什么可给他讲解的。
毕竟他本人,生来就带有一种悲凉的诗意。
做了一会儿作业,‘骆长亭’突然从课本间抬起了头,系统r见他一直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便问他:“怎么了?”
“……我以后也想买一间房子。”‘骆长亭’指着那栋最高的建筑,说:“在那里。”
“那你想买几层的?”系统r温和的问他。他没有告诉‘骆长亭’那里的房价高的多离谱,更没有对他说‘你这辈子都没可能在那里买下一间屋子’的话,他只是问想买几层的。
‘骆长亭’想了想,不确定的回答说:“大概……三十多楼吧。”
“为什么想卖这么高的房子呢?”孩子好不容易想分享自己的想法,身为‘爸爸’的系统r自然不会打击孩子的自信心。
“想……松口气。”他的这句话虽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但任谁都能听懂其中的意思。
无非就是活在水泥建筑物之下,人山人海人流之中太过窒息的压抑。在一片高地之上,俯视地面上的一切时能获得精神上的自欺欺人的片刻的喘息。
就如同深海中的鱼,在水里再怎么自在轻松,却也渴望光明和海面上的空气。更何况还是一只害怕深海的鱼?
“r老师,今年暑假,安排一张去土耳其的机票。”躺在系统r旁边的骆长亭突然恹恹的开口:“我带你去土耳其跳伞,看七彩童话镇一样漂亮的景色。我觉得这样你就更能将紧绷的人生松口气,也更能在高空之中感受到独属于土耳其的浪漫了。”
“……您……去过吗?”骆长亭’捏着笔,向往的问道:“美……美吗?”
“去过一次。”骆长亭打了个哈欠,恹恹道:“在大三的时候一个人去的。美自然是美的,但每个人看到的和感受到的是不一样的。我只在跳下去的那一瞬间,看到和感受到一种粉身碎骨的凌虐般的美感。”
‘骆长亭’不太能理解骆长亭的话,嗫喏着问:“那……是一种什么……什么样的美啊?”
“你得自己去感受了才知道啊。”骆长亭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说:“别人说的再细致再逼真,那也是别人看到的风景不是你看到的。就好像你发病时的绝望,你说的再仔细再令人动容也没人能理解,他们除了新奇或是怜悯外再无其他感受。而‘感同身受’这个词,永远都只是一个词。没得这个病怎的晓得其中的痛苦?同样,你没去亲眼看看那美景,你怎么能感受到它的美?”
“如果不去看看的话,确实是可惜了。”系统r柔着语气插入二人对话之中,却并不显得突兀或是刻意,他说:“去看看吧。有我们在呢。”无论你想去哪里,无论你想做什么,我们在呢,就不要怕。
“r老师。”骆长亭从沙发垫子里抬起了头,笑着说:“你今天终于有了一个父亲的样子了。”
“是啊。”系统r说:“以前是我这个爹做的不称职,粗心大意,忽略了你们娘俩。以后不会了。”
系统r接的这么自然流畅,骆长亭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夸他还是损他。于是他深深的看了系统r一眼,就直接一个翻身示意自己睡了。
“还挺好逗的。”系统r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却道:“还没睡醒吗?”
骆长亭不耐烦道:“我昨晚打了一晚上游戏,睡醒个毛。别吵我,再吵弄死你!”
系统r依言便住了口,‘骆长亭’也乖乖的做题,不再说话扰他的梦。
静谧的午后,操场上尽是青春飞扬的少年人在欢呼雀跃放纵奔跑,哪怕是烫的晕人的阳光下。只要是可以不上课,他们就能如战无不胜战士一般的在烈日底下撒野狂奔,嬉戏打闹。
拌和着蝉鸣和沙沙作响的窗边绿叶,‘骆长亭’捏着笔,端正的坐在教室里与习题对抗。
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他的那一头齐肩的中短发早早的就被骆长亭扎成了一个小丸子立在头顶上。露出了那张精致而苍白的小脸,午后的阳光穿越过窗外密密麻麻的树叶间洒落在他的脸上,斑驳陆离却仿若是给他加了一层天使般的光辉,显出了一种柔和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漂亮。
这样的一副静谧的美景,让逃课出来找‘骆长亭’的郁少泽下意识的呼吸一窒,本有些急促的脚步也稍微慢了下来。郁少泽靠在走道外的窗上偷偷看着教室里的‘骆长亭’,生怕自己的一个举动就打破了这样的一副美景。
他却不知当他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打破了这幅美景。
‘骆长亭’紧张的捏着笔,眼角都急的染上了一丝绯红:“他……他怎么一直在……在外面啊?他……他什么时候走……走啊?r……老师他是……不是在看我?他看我……干吗啊?”
系统r想:“这么怕的吗?”但想是一回事,说又是另一回事了:“他不是你朋友嘛?就是来找你玩的。”
“找我玩……玩?”‘骆长亭’缩在书堆后面,看也不看郁少泽一眼,带着哭腔道:“我……我们算算……算什么朋友啊?”他早已习惯了这个骆长亭和系统r的陪伴,下意识的就将自己的恐惧都倾诉与他们听。他认可了他们的存在,也足以说明他也靠着他们在逐步接受这个世界。
系统r微怔,只是知道名字坐在一个桌子上吃过一顿饭,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能算什么朋友?但青春期的少年人永远不会思考这个问题,在他们看来,哪怕只是有过一面之缘,那就是朋友。根本不存在无法成为朋友的朋友。
“只是这么个说法而已。”系统r柔声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向来就是莫名其妙的,毕竟是同族,生来就有应该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你也不要怕,他不会伤害你的。他应该就是想和你多交流交流,认识一下。你不一直想要一个现实里的朋友吗?这位郁少泽同学就会是很好的一个朋友啊。”
‘骆长亭’说:“他……这么优秀……怎么会想和……和我做朋友?”
系统r说:“你没必要比较的。他优秀是他的事,跟和你做朋友并不冲突。再说了,你也不差啊。都铺出了好几首优秀的曲子了。”
“是……你们帮忙的。”他说的话确实是实话。曲子的最后删改是系统r找来很多著名乐曲一一比对进行的添加删除的完善,而作曲灵感则是另一个骆长亭带他去看星空看山川听各种各样的乐曲产生的。除了被压在抽屉里积灰的第一首曲子外,他创作的所有的乐曲都是他们帮忙才创作出的。
是因为他们,才有了一个这样好的,这样优秀的他。
“但你若没有这个才华,我们做什么都是没用的。”系统r说:“曲是你铺的,词是你写的,是由你自己创作的。我们只能给你一点点的的帮助,但是就是没有我们,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也能写出比这更优秀的曲子。我们只是让这一切都提前罢了。是你自己很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