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洛潸潸发消息告诉燕倦云,俩姐妹自己买车票回了都城。
樊钰笙也让燕倦云带回了自己家。
仅仅只是隔了一天两夜,不过四十八个小时的时间,再次推开房门踏入家中时,竟觉恍若隔世般的陌生和熟悉。
陌生和熟悉从来就是相反的两个词,可人们总是喜欢把它们搭配在一起,就像是一对夫妻一样。无论是从陌生到熟悉,亦或是从熟悉到陌生,其实都只是人感情的一个渐变的过程,它们之间无法弥补的只是时间和渐变增或减的感情。
燕倦云没有被扣也没有被处罚,他还是好好的当他的刑侦支队副队长——而且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来找樊钰笙的时间愈发的多了。
隔三差五上门拜访,理由只两个,百试不爽——追求约会、案子进展。
燕倦云次次登门口中说着案子有进展,实则次次对案子闭口不言,该亲昵亲昵,该蹭饭蹭饭,该占便宜占便宜——情话连篇张口就来。
你怎么就这么骚?樊钰笙用眼神控诉这位赖在他卧室床上的警官先生,道:“燕先生,这是我的床。”
“早晚都是夫妻。提前睡一张床怎么了?”燕倦云抱着被子卷吧卷吧把自己卷成了长长的一条寿司滚到了角落,脑袋埋在枕头里,闷声道:“merles先生,请问你用的是什么味道的洗发液和沐浴乳?这味道竟让我如此神魂颠倒,醉心不已。”
“哦!这就是楼底超市大促销买一瓶送两瓶的时候,我去那儿买的玫瑰香的洗发液和沐浴乳。我柜子里还有好几瓶呢,你要想要的话我送你两瓶?”
旖旎暧昧被樊钰笙这番话毫不留情的打破,场面一度尴尬。甚至连躲在系统空间里偷懒不认真完成任务的骆长亭都觉得这是应该沉默的时候,所以他默默地关了屏幕上放着的电影,改看樊钰笙和燕倦云的相处了。
“……好的,送我两瓶吧谢谢。”燕倦云最后妥协了,他从被子寿司里面钻了出来,躺平在床上呈大字型把床占去了三分之二。
见樊钰笙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燕倦云微微抬起脑袋瞅了他两眼,然后极为自然的拍了拍床铺,理直气壮道:“来啊!午睡啊!”
午你妈的睡。樊钰笙隐蔽的翻了个白眼,见姓燕的王八蛋没有一丝自知之明,而他既骂不过他又打不过他,刚不过他还躲不过吗?!
燕倦云抱着被子看着樊钰笙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的打字,道:“唉唉唉!你怎么去码字了啊?我记得你不是习惯早上九点到十点,晚上八点到十一点的这段时间里写作吗?不午休啊?”
“我全职作家,想什么时候写就什么时候写,你管着么你。”
“啊不是!我没有要强制你的意思啊!”燕倦云手往胸前一划,道:“我只是觉得习惯的养成是日复一日的坚持——你不能因为一些小事而打破你的习惯,这不好。”
樊钰笙脚一蹬椅子一转,人就直面了燕倦云,他抱胸看着这个大大咧咧霸占了他卧室的男人,道:“我一个人睡了二十几年——所以为了我好,你能去客房睡吗?”
燕倦云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话也不说一句就倒回了床上,他道:“嗯。我觉得一个人的习惯总要根据自身的环境、交际圈及时间段有所改变和变迁——一个人睡这个习惯不太好,来来来上床,为了改变你这个不好的习惯,我愿意贡献出我的青春,一辈子都陪着你睡!”
樊钰笙扶额,脚一蹬椅子一转转回了电脑前,摆摆手,“滚吧你。”
“来嘛来嘛别害羞啊!”
说着燕倦云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三步一跃就跳到了樊钰笙身后,拦腰直接抱起樊钰笙,不顾樊钰笙的挣扎将他往床上一丢,两三下从樊钰笙身下扯出被子迎面就裹了上去,把樊钰笙紧紧裹成了一个寿司,然后大章鱼似的抱进了怀里。
樊钰笙刚才从被子里挤出一个头,就让燕倦云突然压上来的重量压的差点没喘上气,“燕倦云!你给我起开!”
“不起不起。”燕倦云把‘寿司’往怀里裹了裹,拍孩子似的拍着他的背,哄道:“好了好了,你看都快一点了,闭上眼睛睡觉了啊!”
“我说过我不习惯跟别的人一起睡!”樊钰笙挣扎着,道:“你给我松开!”
“……”
“燕倦云你滚出我的房间!”
“燕倦云!”
“燕倦云你别装死!燕倦云!”
“……”
喊了几声燕倦云都装睡不睁眼,樊钰笙没法了,只能把脸往外一扭,闭上眼午休。
系统空间——
“这小王八犊子!”樊钰笙缩在沙发上,看着屏幕上燕倦云那一张帅气的大脸,顺手就抄起了桌子上的一支笔砸了上去。
笔穿透了屏幕砸到了墙上,咕噜噜的滚到了端着红糖姜茶的骆长亭脚下。
“生这么大气做什么?”骆长亭一只手端着托盘,稳当的弯腰捡起了脚边的笔,“大学夏令营和秋游的时候没和其他男的睡过一张床吗?”
樊钰笙:“睡过!但是这性质不一样,这睡的可是我的房子我的床!”
骆长亭:“嗯。还顺带把房子的主人也一起睡了。”
“……”
“你并不讨厌燕倦云。”骆长亭将托盘上的一杯姜茶推到樊钰笙面前,道:“也不是那种扭捏拖沓的性子。他既然在认认真真的追求你,你也不讨厌和他的相处——所以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和他发展更进一步的关系呢?你在怕什么?”
一开始是樊钰笙在直逼追问骆长亭回答他一开始在怕什么,现在俩人反了过来,骆长亭在直逼追问樊钰笙在怕什么。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樊钰笙反而沉默了,他端起姜茶抿了一口,神情似在思索似在疑惑,他思考的短短的十几秒时间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漫长难熬,像是把一辈子都熬过去了也没个结果的心酸和压抑。
“——我没有害怕,我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樊钰笙捧着热腾腾冒气的姜茶,脸上尽是回忆往事的恍惚与温柔,“只是觉得,我这辈子都找不到或者说是做到像十二年前,把我妈当做人间至宝一样疼爱保护着的我……樊老先生一样的爱人了。我也挺害怕,我或是我未来的爱人,在以后也会像樊老先生一样,把那份爱变作最后的冷漠伤害。”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能看到烟。但是总有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个人能看到这团火,然后走过来,陪他一起。
樊钰笙在人群中看到燕倦云心中燃烧着的那团火焰,哪怕隔着人海都能感受到那团火焰的滚烫热度。他快步向那团火焰奔去,生怕在下一秒那团火焰就会被人群淹没,却在触碰时迟疑后退——他寒冷了太久,不知道这团火焰带给他的是温暖还是灼烧(1)。
“可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不变啊。唯有常变才是不变。”骆长亭没个正形的赖坐在沙发里,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沙发座,很有节奏的敲击声,隐隐约约能听出其中的旋律,“感情里的变心是很正常的。亲手足在下一秒拔刀相向都正常,又何况是在没有任何关系的情况下建立的感情的爱情呢?你说是吧?”
“我配不上他。”樊钰笙眼中尽是迷茫,他的目光落在深红色的姜茶茶面上,“他那么优秀。眼睛怎么就这么瞎,看上了我。”
“你哪里配不上他了?”骆长亭掰着手指数道:“数一数二的大学高材生毕业,长得好看有资产有才华,不过二十六的年纪就已经是大名鼎鼎的作家。哪里配不上他燕倦云了?”
“我说的不是这些外在的条件。”樊钰笙苦笑着摇摇头,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燕倦云那张及其张扬且具有攻击性的帅脸。
那是一张非常完美的面孔,无论是线条还是轮廓。每次看向他时,那双眼睛里从深处迸发出的光亮,总是是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一分,再近一分。还有每次被他拒绝时,那张脸上永远不会有挫败和颓废,永远充满了挑衅斗志和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八壹中文網
那种光彩和自信,在他看来无人能及其万分之一。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光和热。他说他是变态,那也是太阳一般的变态。
玫瑰本与太阳齐肩,交相辉映。却因太阳的炽热,玫瑰迟疑退缩。
“你指的是三观价值观方面的?”骆长亭没有继续敲沙发,而是往樊钰笙坐的位置挪了挪,“别的我不好说,但有一点我可以准确的告诉你——我看人的眼光特别准!真的!打我见到燕倦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个人和你是绝配!别的我不敢肯定,这个我真的敢拿脑袋来跟你担保!”
樊钰笙没有回应骆长亭这个问题,他环视了系统空间一圈,终于迟钝的反应过来:“r先生不在吗?”
“你才发现r老师不在啊?”骆长亭简直是服了现在的樊钰笙了,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会降低,这还没谈上恋爱智商就降了这怎么了得!
樊钰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这几天燕倦云一直围着我转。r先生去哪里了?系统在任务期间不是不能擅自离岗吗?”
“哦。他没有擅自离岗。”骆长亭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啃,含糊不清的解释系统r暂时离职的原因:“系统管理所出事了。听说是一个系统与他的任务者产生了感情,有了过度亲密的接触导致任务者怀孕并排斥任务——这件事影响范围太大,r老师被系统a先生带回去商讨关于这件事后续的处理问题。”
“对啊。”樊钰笙恍惚的记起了系统准则里的一系列条例,“系统是禁止与系统、任务者、任务界面人物产生感情并发生亲密接触的。不过感情这种事谁能控制,该来还是得来,躲不掉的。就不能放宽松点?成全他们?”
骆长亭啃着苹果,叹气道:“系统管理所的每一个系统都受主神监控及控制。发生了这种事,那位系统被销毁都是最轻的惩罚。”
樊钰笙想着想着只觉得哪儿不对,他问:“等等!系统不是数据吗?他怎么让任务者怀孕?”
“你别被人类的局限思维固住了。也别把哺乳动物的繁衍后代的方式代入更高纬度的存在身上。”骆长亭揉揉太阳穴,道:“再说系统怎么就不能让任务者怀孕了?他有自己的思维方式自己的三观价值观,拥有自我的独立意识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个体,他怎么就不能和任务者拥有属于自己的后代?谁规定的?”
“他主神规定的。”
这个答案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你别转移话题!”骆长亭一拍沙发,跳起来指着樊钰笙骂道:“你还没说清楚你的问题呢!你又不是性单恋。”
“还是你害怕社会舆论的压迫?可你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如果你怕舆论的压迫你就不会在采访中说出那么刚的一番话。”
“不。”樊钰笙放下姜茶,说:“我并不害怕社会的舆论。也不会怀疑燕倦云的感情,我害怕的是我。我害怕我不能像燕倦云对我的感情一样深,我怕我辜负他伤害他甚至于让他后悔曾经喜欢过我这样一个人。成为白月光朱砂痣,总比成为日后相看生厌的恋人好。”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看到燕倦云心中的那团火焰因为我而熄灭。我想一辈子看着那团火焰燃烧,不用靠的太近,只要能看到就好。”
“我不适合与别人一起生活,我想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去——当然腐烂的死去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但是我希望他可以找一个更加好的适合他的人共度余生,毕竟上辈子,没有我,他不也是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了吗?而我不过是出现在他生命里的一段插曲,只能惊艳不能长留。”
“我喜欢燕倦云,仅仅只是喜欢。但这辈子都放不下忘不了,他是我的墨尔厄勒斯,是我的不存在现实的希冀与渴望的完美。”
“哎!你终于承认你喜欢燕倦云了!”骆长亭把苹果核往垃圾桶里一丢,又顺手摸了根香蕉扒了塞嘴里,“其实你说了这么多,说的这么好听也掩盖不了你对爱情婚姻的恐惧。你嘴上不在乎甚至是恨你的父亲,但是在你心底,他永远都是你在乎的亲人。当年你没来得及参加你妈妈的葬礼这件事给你留下了阴影,让你一只活在负面情绪中,只能靠着封闭自己的一切感知冷静,以虚假温煦的面具示人——直到燕倦云的出现。”
“其实在上辈子的作者见面会上你第一次见到燕倦云时,他就已经在你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说你是一朵明艳逼人且浑身尖刺的玫瑰,燕倦云就是太阳,玫瑰与太阳生来让人惊叹和赞美,天生一对。”
“玫瑰的花期很短,太阳却是永恒。你害怕太阳看见你从明艳动人的模样逐渐凋零衰弱,再到干枯腐朽直至腐烂成泥散发着恶人的恶臭。”
“可玫瑰一身尖刺,不正是为了太阳而生的吗?”骆长亭把啃了一截的香蕉对准樊钰笙的心脏,biu了一声,“燕倦云能为了拥抱你樊钰笙而被尖刺扎的满身是伤——你不妨大胆一点,拥抱燕倦云燃烧成灰。”
“你这辈子遗憾已经够多了,少一个总比多一个好——他能为了你自认变态,你也能为了他,腐烂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