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骆长亭的一番话点醒了樊钰笙,还是樊钰笙心中本就有了答案。
总之在这次同床共枕之后,燕倦云感觉到了樊钰笙态度的软和,于是乘胜追击,没用多少时间就霸占了樊钰笙的房间和那张两米宽三米长的大床的一半。
而第四起案件也准时到来,再一次霸占了各个网络平台的榜首。
而警方也被不明群众责骂以及施压。
可能是爱屋及乌,当樊钰笙看到网络上这些责骂警察的群众时,他心中非常不满,甚至好几次都抄起键盘准备骂回去,都被骆长亭或是燕倦云及时阻止。
警察不是神,也并非是万能的。警察也只是一群普通人,不过是站在了最前线替人们忍辱负重抵挡危险的黑暗的侵犯。很多看似简单的案子,背后默默忙碌付出的警察不知多少,他们也是人,也会累,在追查及对抗犯罪的过程中难免疲惫痛苦——避免不了追查方向错误、判断失误的时候,毕竟他们也只是一群普通人。
但这些都是无可避免的事,在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和付出惨痛的代价之后,他们也只能背起错误和误解,擦着汗流着血咬牙重新开始,直到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黑暗和危险暂时消除后,才能停下来歇口气。但这些事会成为他们的阴影和痛苦,直到生命的尽头。
凶手太狡猾,尽管给出了受害者的详尽资料,可在全中国十四亿多人口中寻找剩下的五个人的具体位置,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凶手能找到你们十个人的资料,说明他的这项杀人计划蓄谋已久。你写文不过五年历史,所以他的准备工作起码不下五年。挺有毅力的。”
“我还是不大能理解这个凶手的想法。”樊钰笙在系统空间里闲闲地翻着一本书,道:“花费五年时间就为了杀几个写悲惨结局的作者,这是什么奇葩的理由。”
“变态就是变态,你要是能理解了变态的想法,那你离成为变态也不远了。”骆长亭用筷子搅了搅锅里的面条,想了想又加了点盐,说,“你的厨艺真该好好练练了,我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你,不能光指望我。”
“能指望一时就指望一时。”樊钰笙说,“我长这么大就没做过几次饭,也没什么做饭的天赋。你没来之前天天吃面包汉堡外卖也能将就,你来了之后我就将就不了了。”
“你总不能一辈子都啃汉堡面包外卖吧。”骆长亭把火开小,文火慢煮好入味,“燕倦云也不像是个会做饭的主,你们俩以后一起过日子天天都吃面包汉堡外卖?”
樊钰笙:“那我去请个厨子回来?”
“算了吧,别到时候你自个又闲厨子上门的次数多发飙。”骆长亭甩了甩手,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酸奶,拧开盖子就往嘴里灌了一口,舒服的他贼舒坦,“做饭的时候来一口冰镇酸奶真乃人间一大幸事!”
看着厨房里的空酸奶瓶,樊钰笙忍不住吐槽道:“你小孩子嘛这么喜欢喝酸奶?你瞧瞧这才几天,你就又干完了一箱酸奶!”
骆长亭闷完瓶子里的酸奶往厨房放瓶子的奶箱里一扔,道:“那有本事你别让我给你做饭啊!”
樊钰笙瞬间变卦:“喝吧!随便喝!我不差你那几箱酸奶的钱!”
“你面里要鸡蛋吗?”
“要!要两个!”
“要荷包蛋还是散蛋?”
“荷包蛋。”
“溏心的还是全熟的?”
“溏心的。”
骆长亭敲了两个蛋下了锅,开着小火慢慢的煮着樊钰笙要的溏心蛋。
煮着煮着就想起了上一个世界的‘骆长亭’,那是一朵在阴暗角落里吸取着潮湿与腐烂长大的小蘑菇,他自以为这一生都是这样痛苦不堪的过去,光明永远不会降临他所在的角落里,伞兜遮住了他的眼睛和他的身形,让他看不见一线之隔外的光明。
他也很喜欢吃鸡蛋,喜欢偶数的两个,不过是喜欢全熟的。他也教过他做饭,不过次数并不多,只是因为他觉得,让他走到光明之下以及在舞台上发光发亮比让他学会做饭要容易多了。
骆长亭笑了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不过有郁少泽的照顾,想来的过的应该也不会太差,再不济还是可以吃乐团的盒饭,和喜欢的人一起。还有大佬,也不知道大佬过的怎么样了……
“扣扣扣!”
“谁啊?”骆长亭把火一关,擦了擦手跑去开门,“燕倦云有你家钥匙。这个时候谁会来你家?”
樊钰笙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骆长亭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老者,非常苍老的一个老者。满脸褶子,神情颇有些不怒自威的严肃和狠厉。
樊钰笙觉得这人有点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是哪位。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骆长亭就把两人的身份调换,他来面对老者,骆长亭去沙发上坐着看戏。
“你爹来了你应付。”骆长亭可比樊钰笙记性好多了,还记得这位老者是樊钰笙他爹,他亲牌正牌的爹。
哦!原来这是他爹啊!
樊钰笙终于想起来了,他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了起来,他挡在门口面色不善的看着樊老先生,并没有邀请他进门的想法,道:“樊先生您来做什么?”
好在樊老先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这个儿子心中是个什么地位,也没说什么进去坐坐的话,樊老先生背着手,看着这个比他还高的儿子,说:“我听说你最近在和一个小警察谈恋爱?”
樊钰笙瞬间警惕了起来,他道:“是又怎样。这与您没有任何关系。”
“我是你爸!”
樊钰笙忍不住爆了粗口:“狗日的爸!”
“……”
樊老先生回过神来,脸都涨红了,杵着拐杖狠狠地砸地:“……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樊钰笙抿了抿唇,道:“你让我像话,你这个做爹的都不像话有什么资格让我来尊重你。我也说过了吧,我不想见到你,有事打电话。”
樊老先生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狠狠一磕,道:“你妈一直想看着你结婚生子!你去找个男人像什么话!就算是为了气我也不能去当那同性恋!”
“你太高看你了。”樊钰笙抱胸靠在门口上,道:“你儿子不是同性恋,但你儿子就是喜欢男的。”
“你知不知道那个小警察是什么身份!”樊老先生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阻止樊钰笙和一个男人谈恋爱,加上对亡妻的愧疚,他也不想强迫他们的儿子。于是樊老先生就另辟蹊径,打算让他们自己闹起来最后分手——他大儿子根正苗红,绝不能当那同性恋丢脸!
“我知道。”樊钰笙察觉到樊老先生的想法,心中颇觉得好笑,他道:“您是想告诉我燕倦云对我不过是玩玩的态度,然后再将他以前的风流史告诉我让我们闹起来分手是吧——我可以准确的告诉您,我不在乎他的过去,他有钱有颜,大好的青春当然少不了美人的围绕,都是男人,我知道他想要什么。可燕倦云和您是不一样的,他不会在有家室的情况下出去乱搞还让人气死原配妻子。”
樊钰笙说完这句话,低头准备关门的那一瞬间,一只针管迅速的穿过门隙扎进他的脖子里,冰冷的药液迅速注入体内,樊钰笙才刚刚扯下针管,人就出现了眩晕感,还来不及抬头就直愣愣一头栽倒在地。
樊老先生踏入樊钰笙住的房子,看着这个不服他的儿子,挥了挥手,两个高大的黑西墨镜保镖便整齐的抬起了樊钰笙从安全通道下去。
樊老先生则走进客厅,进到了壁橱前。拒绝保镖的请求,踩着凳子打开了橱门,拿出了亡妻的照片。他放下拐杖,细细地描绘着照片里亡妻的眉眼。
对于亡妻,他是有感情的。对于这个儿子,他同样是有感情的。但是儿子比不上他的名声,他不想自己的儿子是个遭人另眼的同性恋。既然这个孩子不想听他的话,那就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来改正他错误的思想。
樊老先生将亡妻的照片从相框取出,小心的放入贴身的衣兜里。自她死后,樊钰笙把她所有的东西都给烧了,只余了这一张照片,搬出了家门。
路灯一盏盏沿着街道亮起,街道两旁的霓虹灯也逐渐闪烁光芒,燕倦云这才一身疲惫的从市局里出现。
而他不知道家里早已人去室空,等燕倦云打开门时,看到的是一片混乱——房子里有很明显的外人进入的痕迹,大厅的柜橱被打开了,厨房里的面条也冷了,凝固成了一坨看起来很恶心的东西,筷子还乱乱的摆在旁边。
家里什么都没少,就是少了一张照片,少了一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舅舅。”洛霖霖突然出现在了门外,她没有走进屋里,而是站在门外,第一次抬起了头直视燕倦云的目光,第一次说出了很长的这一段话。
她说:“我知道樊先生去了哪里。但告诉你的前提是,你要帮我从市局公安部,以你的名义借一把枪和一颗子弹。你可以去查监控,距离樊先生被人带走已经过去了十二个小时——你是想浪费时间和物业纠缠然后花费几个小时的时间来找这些线索,还是只花一个小时从我这里得到线索。”
燕倦云忙碌了一天,加上喜欢的人被绑架这事精神已经绷到了极点,只要再有一点压力就足以压垮他。但他对于洛霖霖的要求还是做出了询问:“为什么你要借枪?”
“自保。”洛霖霖没有再与燕倦云对视,她低着头,把自己藏在阴暗之中,“如果说谁是第一个直面凶手的,肯定是洛潸潸和我。所以我需要一只枪,足以威慑或是击杀凶手。”
燕倦云终于在这一刻意识到,他记忆里那个生长在姐姐阴影下的,沉默寡言被所有人忽略的小姑娘,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她这个年龄阶段的活力和色彩。
或许他们给予她再多的关心也来不及了,早就在更早的以前,这孩子就已经死了,只余了这一具早已腐朽的躯壳喘着不知道原因的这一口气撑着活下来。
“喂!黎平,你还在局里吗?啊,好……现在立刻马上以你的名义在局里借一支枪和六发子弹……”
燕倦云在阳台上打着电话,看着那个不愿意进屋子的小侄女,头疼欲绝。
等那个叫黎平的警察夹着公文包来到他燕哥说的屋子前,就看到了他燕哥的双胞胎小侄女的其中一个,长衣长裤不是裙子,应该是小的那个。
“哟!这不是霖霖嘛!怎么站在门外头不进去啊?咋的?燕哥罚你罚站啊?”黎平扶着洛霖霖的肩膀,把她往屋里推,谁知这小姑娘定力惊人,他竟然都推不动。
“黎平你别管她,让她站着。”燕倦云的声音从屋子里响起,带着明显的沙哑。
“哎!”黎平只得进门,一进门就是烟雾缭绕,而他的亲亲燕哥正颓废的躺在沙发上抽着他这辈子都只能偷尝的富士山居,桌子上的烟缸里满满的铺了一层烟头,看来抽的时间不短了。
“我的哥啊!这就是你……对象的家?”黎平边脱鞋边打量这个屋子,他燕哥最近在追求受害者名单里的一个作家的这事全局上下的知道。想不到这才十来天过去,他燕哥就能登堂入室入住正房,这可真是给他们市局争脸啊!
“叫嫂子。东西带来了吗?”燕倦云不放过然后一个洗脑的机会,但他没时间细细的给黎平洗脑了,直接手一伸,让他把他要的东西给他。
黎平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枪,握着枪管递给燕倦云,“我的哥啊!一共六发子弹,你可千万要悠着点啊!这登记得可是我的名字,要是有一发子弹的去向说不清楚,我就该解下这一身衣服走人了。要是不小心误伤了民众,我就得进局子……”
“哪儿那么多废话!”燕倦云拿过枪和子弹,看也不看就丢到了沙发上,道:“你要是被走人了,你燕哥转手就给你安排个五险一金包吃包住轻松简单的高薪职位。要是进局子,争取把你弄出来,你燕哥供你一辈子。”
黎平感动的热泪盈眶:“燕哥……”
“滚!别用这么娘们兮兮的眼神看着我!”燕倦云不耐烦的一摆手说,“待会你嫂子回来了——看到我侄女在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人热泪盈眶充满感恩的在他家里看着我他怎么想?你燕哥以前的风流史你嫂子都有所耳闻,他这要是怀疑了,我就杀了你以死谢罪。”
黎平摸了摸鼻梁,想起了他燕哥以前的风流史,“……谁叫燕哥你当年自诩风流,处处留情,嫂子就是怀疑了那也是你自找的关我啥事。”
燕倦云眼一斜,黎平就怂了,夹着尾巴灰溜溜的出了门,再也没了八卦他燕哥的心。
待电梯下了楼,燕倦云从抬起眼看向门口站着是那个沉默的身影,单薄又瘦弱,如果不仔细看,谁也不会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人。
燕倦云抬手一扔,枪带着一排子弹飞到了洛霖霖的脚边,他说:“听到了吗洛霖霖。你黎平叔刚刚说的话,没事不要开枪,免得让你黎平叔被走人入局子让舅舅供他一辈子。”
“樊先生是被他的父亲带走的。”洛霖霖弯腰从地上捡起子弹和枪,仔仔细细的拍了拍枪和子弹,收进了外套的口袋里,道:“□□车号是柬s99rt9,新森别墅区y36号别墅地下车库。不过现在就不知道了。樊先生的父亲看起来很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你可以去搜索一下戒同所,樊先生可能会被送去那里接受‘治疗’。”
“什么樊先生,没大没小听着多生疏,你要叫他舅……父!”
“碰!”
洛霖霖看着燕倦云急切还不忘洗脑占便宜的背影,伸手关上了樊钰笙家的门,沉默的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向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去处和未来。
尽管心中迷茫,兜里沉甸甸的重量却给她定了心。只要有枪,所有的危险和迷茫都可以被遣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