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灯一直看着他,手抚着眉毛,往下,冰凉的肌肤,不像自己的皮肤一样软绵绵的,而是紧致的,摸起来也不错,越摸越顺手。
她倒是摸得顺心,刘浙却受不住了,像是一把刷子刷的他心里痒痒的。
他再次一把抓住她的手,丢开,背过身去睡。
锦灯蓦然也似回过神一样,一下子红了脸,心也噗通直跳,她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是采女,他……他呢?管威风库还在皇上跟前那到底是……
忽然眼皮一跳,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啪嗒!”
手里的书忽然就掉下去了,醒过神来的锦灯撑着身子起身,她在威风库等了五天了,刘浙都没有来。
心里有些难受,她还想问问到底是什么人,之前没往深处想,只觉得人好就好,现在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跟他说了,却对他一无所知。
转念又想到那日雨菊跟她说的话,更觉得惴惴不安。
既然怀孕了,那应该是天大的喜事啊。
雨菊摇摇头不再说了,只让她尽快找人把她们弄出乐清宫。
锦灯推脱无果,只好躲着她,呆着威风库的时间也因此拉长了。她想找个人说一说,因为她学的快,扶桑来的不敢勤快了。
昨天托了扶桑带个口信,让刘浙过来一趟,可是,如今天都黑了,两个人都没有出现。
锦灯只能瞪着威风说:“我们都好可怜。”
如今,威风终于能靠近她了,每日都绕在她身边,极尽讨好。这一会看着威风随着她的手起跳,蹲下,翻滚,突然心一抽。
她是不是也是如威风一样?随着别人的手,起跳,蹲下,翻滚……想起时就逗弄下?
蓦然背脊发凉,怔怔的看着威风。
刘浙走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幕。
他踱步走近,每次来威风库,他都穿着比较深色的锦袍,无外乎墨色,款式各异,颜色却都差不多,个性使然,素色的很少,颜色鲜丽就更没有了。
这一次,锦灯没动,傻愣着看他。
“我、我觉得有些难受,不知道为什么……”锦灯很想哭,可是,就是哭不出来。
她想她是病了,身上没有伤,为什么还会难受。胸口先是闷闷的,然后开始悸痛,脸色发白,淡色的唇抿的发紫。
刘浙却长舒了一口气,一口堵在胸口的浊气。
他脑海里想起的是那年他养的一只鸟,养在笼子里,是他唯一的伙伴。后来,他发现那只鸟越来越瘦,常常对着天空悲鸣,它渴望自由。
可是,他舍不得,放走了它,他再无伙伴了。
最后,鸟死了。
那天他觉得如释重负,死了也好,放走,他不舍,养着,难受。之后的很多年年里,他都不曾想过要找伙伴。
而他七岁那年,出现了一个人,出现了一条狗。那个抱着小狗都要跌倒的人,一声声的叫他哥哥,他却想将人带狗都掐死。
他不会真的掐死他们,太引人耳目了。
整整一年时间,那个人和那条狗跟了他一年,其实,他已经不想掐死他们了。但是,最后还是将他们推进了池塘。
不过半年时间,他就登基了。
锦灯站起来,没搭理舔着她不放的威风,垂着头,往外走,那副摸样,像极了佝偻的老头。
有些可怜,有些可笑。
刘浙视线重新落回失落的威风身上,他很久没有逗它了,似乎是锦灯来了之后。这会儿屈身蹲下去抚摸它的脑袋,对方却不配合,反而侧过头去,哼唧了下。
刘浙暗骂,一个个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竟然无视他!越发的觉得不爽,他何时软心肠到了任人无视的地步?
骤然起身,眼睛一扫,突然发现桌子上压着一张纸。他走过去,白纸黑字,依旧是工整的很。
他眼眶倏尔一缩,鼻翼颤动,胸前起伏不定。
三天后,一道惊雷乍响。
乐清宫的姜良娣怀孕了。
所有人惊大于喜,皇太后第一时间遣人去乐清宫了,另派了人去太医苑传了几名太医。
消息是从乐清宫传出来了,当时不仅有太医在,皇上也在。
姜良娣以身体不适为由,在皇上来乐清宫的时候,传来太医苑的人看诊。
据闻当时第一个看诊的是太医苑的老太医,孙谦。他抖抖索索的想了半天,才吐出喜脉两个字。随后,皇上平静的再传了两名太医确诊。
其结果都是一样。
然后,皇上看着姜良娣,半响没有说话。他将手中杯子放下,旁边的陈全立马掏出袖中的圣旨。
“乐清宫姜良娣,晋封二品昭媛,赏白银万两,锦缎百匹,百鸟展翅屏风一对……”
随着陈全尖细却不刺耳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有些忐忑,却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对。
姜良娣领着一干人谢恩,她手指微颤,连带着腿都是颤抖的,说不出激动还是什么。
她终于可以成为后宫第一人了。
锦灯听到消息的时候,在后厨烧火,那个被她抢掉活干的宫女坐在她旁边说了一通,见她没反应,悻悻的收了话。锦灯提着一桶水,往住的地方走,走几步就歇一会,她力气有限,真的提不起,直累的喘气,进了门,将水倒入大木盆里,然后去取出要换的衣物。
汤池那边才是大伙洗澡的地方,但是她不习惯,看着她们一个个的无所顾忌的脱得干净的洗澡,她觉得很难为情。
于是,就寻了个大木盆,就自己烧水提溜回来,关上门洗。
三天,她都没有去威风库了,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
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那人竟与她一句话都不说,她想过的,不是不想,不是不屑,而是,他同她无话可说。
一边解衣宽带,一边甩甩脑袋,不该想的,在乐清宫这样安安分分的有什么不好么?何必奢求,何必……想着想着,眼眶就有些干涩,她真的好想去威风库……虽然他不说话,可是她有好多话和他说。
忽然一丝冷风吹过来,锦灯一惊,她抱着光裸的手臂回头去看,门明明紧闭着,这个库房没有窗户,哪里来的风?
这不是第一次在屋里洗澡了,她每次都有谨慎的查看,听动静,这个僻静的地方没有人来的。
心思一沉,立马慌乱的穿衣服来。
“咯吱咯吱……”
轻微的摩擦声响起,她瞪大眼睛看着泛着冷光的匕首在门闩上刮着,然后,木栓缓缓移开。
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扑过去,她一把扣着门闩,不让被拉开。穿了一半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下滑,直接是挂着手臂上,露出大半个身子。她一下子急的面色通红。既怕门被人打开,更是怕自己这幅样子被人看见。
那被人从外面伸进来的匕首用力的刮了半天,木栓都没有动,顿了顿,匕首被抽出去了。
锦灯想大叫救命,可是,她住的地方离乐清宫主殿有段距离,那边的人闻声赶来,到她这里,定是没有对方撞开门进来来的快。
她赶紧背靠着门,堵着,两只手飞快的将衣服拉顺了想穿好,却越慌越出错。还来不及散开了洗的头发湿了大半,黏在她颈脖背部,一阵的难受,勉强才将衣服拉拢好,双手紧紧的捂着领口。
就这一耽误,门外脚步声响起,却是远离的声音。
锦灯竖着耳朵听,这会儿真的是安静了,她立马想打开门,跑乐清宫主殿去,手一碰上木栓。
脑海倏尔浮现一个成语“欲擒故纵”,三十六计里面,不就是有一个叫欲擒故纵么。
果然,她没出去,门外又有了动静。
她惶惶不安,抵着门,一遍一遍的想,半年了,她都快忘了,她其实怕死,从一介宫女到小小采女,她从来都是砧板上的肉。
乐清宫与莲都宫从来不是她的避风所,她心心念念的威风库……却再也不敢去。无助,又是无助,她不想绝望,可是,有时候,现实就是那样的将人往绝处逼。
门在抖,她身子也跟着抖。
夜里的乐清宫是喧闹的,姜昭媛怀了龙嗣,那些平日不待见她的,与她交好的,无不都跑来恭贺一声,带着或大或小的礼物登门。
因着怀有龙嗣是大事,皇太后派了一名嬷嬷来伺候,另加一个皇太后贴身宫女五朵金花之一紫荆,皇后,徐昭仪先后送了些丰厚的赏赐过来,指派人过来嘘寒问暖了一番,却都没有出面,而那个至今还在被禁足的贤妃自然不能出面,竟只是让宫里人送了些首饰绸缎过来,相比其他,冷淡的很,这不像她以前的风格。
明眼人都看着,暗自揣测,一时间,宫里热闹起来。
姜昭媛表现的比大家想象的要平静,除了那时接旨有些激动,之后的神态太过坦然,到让人摸不清她的想法。
这种情况下,来上门的人话里话外不过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怀上的?
作为乐清宫的另两个主子,韩良媛,与王才人倒是没有随着大流人马贴上去献殷勤,而是本分的在一旁伺候,挑不出一丝错来,比起平日也就稍微积极勤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