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令轻轻蹙了下眉,屠满头的人品喜好不是什么秘密,他也从来不忌讳自己偏好长得好看的,如果路上遇上两个人,谁看着漂亮顺眼,他就乐意搭理谁,且不管男女。
这种不算什么癖好,绝大多数的人都如此。
“那我们还去不去啊?”
阿窕已经没有刚开始的汹汹的找人气势了,她长相一般,要是跑去找屠满头,指不定被他嗤笑一顿,轰出来。
但是若要让阿令出面,她又觉得不好。
具体为什么不好,也说不上来,屠满头那种人真要是被他瞧上了可不是好事,所以……大抵觉得不太值当吧,柳胭胭于她而言是认识的朋友,能帮则帮,但是阿令不一样。
“走吧。”
阿令直接转身往漱芳斋的方向走。
她的想法同阿窕截然不同,梓树不来虽在意料之中,但还是觉得有些意外的,要知道,自从她进来北五所,梓树对她就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关注,也可以说是照顾。
阿窕动了动嘴,又闭上,她默默捏紧了拳头,在心里暗暗的发誓,要是屠满头敢动阿令,她一定要打的他变——秃馒头!
柳胭胭把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折腾开的门重新关死了,她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昨天那个传话让她来这里取东西的宫女不是漱芳斋的,当时她大意了,只以为是安排的差遣……没料到进来屋就被人兜头罩了一件衣服,接着好几个人摁着她拖进来围房里头。
后来发生的事情她都记不清,可能是被闷晕了,醒过来就被关住了。
若不是她在戏班时学了许多本事,这撬锁开门也会些,可能真要困住了饿上两天……
屋里没有点灯,全赖窗外的投进来的光照明。
柳胭胭再走回来时,刘瑾已经脸色酡红的闭上了眼睛,大抵是酒劲又上来了,柳胭胭神色略有些挣扎地看着他。
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要是能去毓庆宫,最好是留在他身边,那么就能少拼斗几年……
柳胭胭俯下身子时,靠得太近,重心险些不稳,手臂不小心压到他胸口。
刘瑾发出一声闷哼,好似被打搅的不爽。
柳胭胭听见,手停在当场,隔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犹豫也渐渐褪去了,她撑起身子,微微闭上眼,掩去眼里稍显灰暗的眸光。
可就在她努力告诉自己只是扒了他,并不是真的要去做什么时,人就被推开了。
他还没用过这么大的力气,不知何时睁开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柳胭胭有点慌了,“太子……”
“滚。”
他试着想坐起来,却脱力的栽回去,显然刚才推开她已耗费了太多气力。
一桶凉水从头浇下,柳胭胭隐约觉得他可能没醉的太厉害……
刘瑾明显动怒了。
她手抖的想再去碰他,刘瑾抬眼,那恼怒的眼神无形之中在说着——
你敢!
柳胭胭垂头,她其实敢的,但是不知为何,他的眼睛那么熠然灼亮,她觉得脸烫的厉害,周围好像热了起来一样。
最后也不知是不是羞耻心作祟,她缓缓起身,然后踱步到门口,重又捣弄开门锁。
临走之前,柳胭胭手扶在门上,转头看刘瑾。
他就那么静静的呆着,眼睛已经转开了,整个人一动不动。
“清棉,你家主子呢?”
刘肆良火急火燎的来到毓庆宫,见到清棉就劈头问道。
清棉愣了一下:“不跟孙家二郎在一道么?刚刚我从那边过来,他也没在保和殿附近。”
刘肆良闻言咬了咬牙,显得有些恼怒:“为什么你没跟在他身边!刚刚不是回来了么,怎么又不见!”
清棉道:“怎么了?他可能又自己跑去哪里躲着了。”
刘肆良却一反常态暴躁:“你知道什么!以后他要是随意离开你身边,就问清理由,要是……”
清棉愣了一下,点头道:“啊,好。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他。”
“我们从你和他分开的地方开始,咱们快点。”刘肆良急的快步往外走,清棉也有些不安,忙跟上他。
这事儿又不好闹大,也指不定刘瑾是在哪个地方睡着了,他们两只好自己到处找,实在找不到了再告知皇上。
差不多快一个时辰熟悉的地方都找过了,两人在漱芳斋的路上却远远看见了阿令。
说来也巧,阿令和阿窕刚走来这儿找屠满头。
四人面对面碰上了,自然少不了打招呼,清棉第一时间询问阿令见没见到刘瑾。
“没有。”阿令也诧异,今天到这个时候,刘瑾都没有来找她。
“那我们分头在去找找吧,他是拎了两坛子酒的,我怕喝醉了……”
清棉这下是真的急白了脸。
“不必找了,我刚刚一路过来就是想要找人传话,却迷了路。”身后传来了声音,阿令猛的回头,看着柳胭胭踉跄的走过来。
“阿胭你……”
“就在那边的围房里,你们……去看看吧。”
柳胭胭打断阿窕,冲她摇了摇头,意思她的事情稍后再提。
几人来到柳胭胭说的围房时,却没看到人,等他们分头出来寻时,阿令却在回廊转角被人扑了个正着。
她吓得差点惊呼出口,鼻端却闻到熟悉的一股味道,阿令仔细一看,可不是刘瑾么!
刘瑾声音低哑:“不要动,我站不住了。”
她只好不动,心缓缓落了回去,这才觉得姿势别扭。
刘瑾比她高一截,他的下巴抵在她头上,浑身发散出来的气息都染着滚烫的温度,阿令有些无所适从。
而她胸口虽然不那么……但是贴紧了还是能感觉到压迫的。
刘瑾的手也滚烫,从一开始箍着她肩头,慢慢挪动,最后按在她的后颈上不让她动弹,声音低微:“好难受……”
他一开口,阿令就听出他醉了。
是很醉很醉。
“你喝酒了。”
刘瑾的思维比平日慢了许多,半天过去,又低沉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喝酒?”
“我想喝。”
“哦。”
阿令静了一会,说:“你做什么事都是凭自己想么?”
刘瑾又嗯了一声。
阿令:“没人怪过你么?”
这次刘瑾停顿的时间有点长,随后满不在意地说:“怪又怎么样?”他嘴直对着她的脸,粗糙的酒气扑鼻而来。
“我又不在乎。”刘瑾又说,“……我不在乎。”
他慢慢进入了自己的思绪里,忘了阿令,忘了周遭的一切。
“他们愿意做什么是他们自己的事,出什么事也都是他们自找的,都跟我没关系……”
“跟我无关……”
刘瑾又开始絮絮叨叨,语无伦次。
过了一会,阿令停下思索,轻声说了句。
“你是自己怪自己?”
刘瑾没有回答她,突然低低笑了,捉住她的手,放在胸口,“这里难受……你帮我捂一捂。”
她的手贴在他温热的胸口上,他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阿令有些惊愕,微微动了动手指,引得他更用力的按压,连忙僵着手指不肯乱动。
阿令浑身僵硬。
刘瑾没在呢喃不停,就这么静静的,心在烧着,身子像是炭上炙烤着,一点点的焦灼起来,酒气和水汽晕着的眼底慢慢泅出一层薄薄的雾,他绝不承认自己鼻头也在发酸,他时而清醒时而混乱,好似无数想法交织在她掌心接触的地方,只轻微的摩挲着,却抚慰了他心里的痛与痒。
他渐渐发觉连呼出的气息都不对劲,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他触碰到某种的危险,他一动不敢动,她单薄却隐含力量的身子撑着他。
还是她好,真的……好。
刘瑾睡的稀里糊涂,迷糊中又感觉有人靠近,他猛然惊醒了一下,油灯映照出阿令的侧脸,他才又懒懒倒下去。
“起来洗一下再睡吧。”阿令将装着热水的盆子放在床边脚踏上。
“我不想洗……”刘瑾咕哝着,翻个身趴进被子里。
“不行。”阿令不想去碰他身体,忍了忍,才推了推他的肩膀催促道:“脚要洗的。”
“穿了一天的鞋,脚很臭的。”
“嗯哼……”刘瑾眼睛都不睁开,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又睡倒过去。
阿令盯着他脱了外衣只剩纯白里衣的背瞧了会儿,似乎终于接受了他不洗脚就睡觉一事……
睡梦中,刘瑾感觉到有人伸手将他翻过来,拿着温热的布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臂。
他心里舒服的喟叹一口气,沉入更深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