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与如珠入府到现在,都是两位舅舅和周叔伴在身边,不知倚红姑娘口中的‘下面人’,指的是谁?”
这下更是吓的倚红直接匍匐在地,“奴婢断没有此意,还请王爷明察,莫要冤枉了奴婢啊!”
她不过是听说表姑娘来了,想借此机会在老夫人面前表现一下,以老夫人对表姑娘的重视程度,肯定会更看重她,她就能代替宋妈妈那个老不死的,成为老夫人眼前的第一人了,等到了年龄,肯定能找户好人家。
可,怎么就……怎么就成了这样的结果?
燕无归轻啧一声,“怎么是我冤枉你呢,你站在这挡了如珠的路,可不止我一人看见了,这许多眼睛盯着,难不成,倚红姑娘当我们是瞎的?”
“这……这……”这让她怎么说!
好歹也是个王爷,皇上唯一的弟弟,怎就这般不讲道理,连话都不让人说清楚了!
其实,不止她,就连唐如珠都搞不懂这厮想做什么,她并未看出倚红有何恶意,只不过,初次见面就露出似相识已久的笑容,让人又别扭又不舒服罢了,其他的,还真没察觉出任何不妥。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刘大老爷冷声吼了一句,瞥了眼不知死活的倚红,淡淡道:“不过是个丫头而已,当不起王爷一声姑娘。”
“哎呦,这是怎么了?”
这次来的,便是老夫人身边最为信任的宋妈妈,老夫人尚未出阁,二人便朝夕相伴了,说是主仆,实际更像姐妹,情分自是比不得的,就连老太爷说话的分量,都可能远没有宋妈妈来的重。
故此,宋妈妈在相府可谓颇受人尊敬,就连主子见了她,都要尊称一句“宋妈妈”,小字辈的,便叫“宋婆婆”,难得的是,她并没有因此骄傲自满,忘却身份,更不像倚红,不择手段踩着人往上爬,也不看踩不踩的稳!
“宋妈妈,你来的正好。”刘大老爷面色不虞,正在气头上,却还记得朝她行个办礼,方才指着倚红说话,“这丫头打着母亲的名号擅自行事,因是母亲房里的人,我们也不好处置,还得劳烦宋妈妈将人带回去,问过母亲再做打算。”
宋妈妈居高临下扫了眼倚红,她早就看出这丫头包藏祸心了,只想着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也翻不出太大的浪头,没想到,竟是一个不留神,让其将主意打到了表小姐身上,简直胆大妄为,死不足惜!
“大老爷放心,老奴心里有数,来人,将倚红带回锦园好生看管,等老夫人得闲,再来处置她,可看好了,莫要让她找着寻死的机会。”
“是。”
立刻有两个心宽体胖,凶神恶煞的婆子袖子一撸,一人抓着一条胳膊,捂着她的嘴,不顾她的挣扎,半拖半拽的将人带了下去。
解决了碍眼的,宋妈妈立马换了张脸,轻柔的拉起唐如珠的手,怎么看都看不够,没一会,眼泪就落了下来。
“像,真真是太像了,到底是小姐的女儿,跟老夫人年轻时,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唐如珠眨眨眼,很想问一句,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虽说隔辈亲不假,可也没有隔辈像的啊!
这肯定是在编瞎话拉近距离吧,一定是的吧!
询问的看向燕无归,后者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接着把头扭了过去,搭在肩上的手也背到了身后。
唐如珠咬咬牙,呸!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大尾巴狼!看你的狐狸尾巴还能藏多久!
“老夫人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表小姐,表小姐且虽老奴来,老奴这就带您去老夫人院子里。”
唐如珠没有选择的余地,被她牵着转身,沿着小路朝锦园去,阿蚌紧随其后。
刘大老爷上前一步,抬手请燕无归,“守规矩”的燕王爷这才抬步跟上,无论如何,此处已不再单纯只是相府了,还是王妃的外祖家,即便此地有几间房,几条路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却也不能未经允许随意走动了。
啧,受束缚的滋味啊……想起唐如珠双颊微微鼓起的模样,他不动声色扬扬唇,好像也没有很糟。
佛堂内余音袅袅,往日里大半时间都在此礼佛念经的老夫人,今日却破天荒的不在,帘子一层层掀起,听到脚步声,老夫人激动的绷紧了身子,伸长了脖子去看,杨氏和牛氏作为儿媳,自是要陪同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好奇。
那位嫁到郡王府的小姑子,她们打交道打的少,这位侄女更是见都没见过,听倒是听过不少,突然上门,如何能不惊奇。
“老夫人,表小姐到了。”
宋妈妈红着眼眶将人带进来,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她牵着的姑娘身上,看看她,再看看泪眼朦胧的老夫人,别说,眉眼真是出奇的像,若非老夫人年纪大了,再往前推个十几年也生不出孩子,她们都要以为,这是老夫人遗落在外的私生女了。
其他人尚且如此,更枉论老夫人,只见她向来威严的神情骤然缓和下来。
拐杖也不要了,也不要人扶,直接撑着身下的罗汉榻起身,十分缓慢的一步一个脚印走到唐如珠面前,颤抖着抬手,描绘着她的眉眼,似是在看她,又似是透过她在看另外的人。
“好,好,如珠……长大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如珠长大成人,嫁为人妻的模样。”
是啊,小姑娘已经出嫁了,嫁的还是大名鼎鼎的燕王爷,多少人踏破门槛都求不来的如意郎君。
“不哭,见到了就好,不哭……”老夫人手忙脚乱给她擦着眼泪,自己的都顾不上了。
哭?唐如珠怔愣,抬手摸了摸脸,果然触及一片湿润,怎么会呢,这三年再苦再累,她都未流过一滴眼泪……这不可能是她的情绪,不可能!
燕无归进来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以为是谁欺负了她,再一想,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疾走的脚步也慢了下来,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谁能欺负了她去,就连他,都时不时被她堵的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