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医生在看着沈初心明明已经吃下了别人三倍的安眠药后全无意识间吐了出来的人,但总有些还是流进她嘴里的,可她还是大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不由就有些慌了。
“不能再给她加量了,安眠药对她根本不起作用,如果再加,会影响到她以后的睡眠的。”这回是真的有些后怕了,这样一个让盛睿禾这个男人疯狂起来不惜与所有人为敌的女人,她的重要性……
果然盛睿禾的眸光就阴戾地朝廖医生射了过去,声音说不出的寒意森森,“治不好她,你还做什么医生?”
但廖医生明白,这根本不是当不当医生的问题,而是——盛睿禾要发了狠,弄死个把人对他来说真的不是个事儿。
廖医生绞尽脑汁想办法,但床上那个安静中的女人忽然唇动了动了,他还来不及露出惊喜的神色,就听见她艰难地发出了声音来,只是,那样两个字吐出来之后,就见床上握紧她手的男人脸色大变。
“……晨,晨。”有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滑过她苍白的脸颊渗入了那黑色的真丝被里。
一直站在后面不出声的周叔在这时候不得不再次提醒,“少爷,如果那个孩子能让初心小姐清醒过来,我们不如把孩子接过来试试。”
谈亮像空气一般伫立在那儿,如果他不说话的时候,谁都无法意识他还在。
廖医生聪明地觉得危险,往门口退了退,盯着那垂着半边脸,一条裤腿里空荡荡的男人,光是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压抑而沉闷。
……
靳嘉驹觉得他终于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虽然他想了三天也想不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能让精明如盛睿禾连一丝的察觉都没有过。
但他还是无比的确定,那个正和颜嘉和玩在一起的小光头,那侧面看起来与盛睿禾简直是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孩子,肯定是盛睿禾的儿子。
他斜斜的靠在病房的墙壁上,侧着目光找着各种各样的角度,后来不得不惊叹的是:真的只有某一个侧面的时候,最像。
但这就也可以理解,除了他,为什么谁也没有怀疑过这个孩子的爸爸是盛睿禾了。
那样的角度,太过刁钻,谁会像他这么有功夫仔细来研究啊!
病房的门一开,走进来的辛然手里拎着几袋子两个孩子可以吃的东西,有城北的水晶素粉果,有城西的芝麻面茶,也有城南a城最有名的芸豆糕,他就好奇,这个丫头怎么就对这两个这么上心,会在这秋老虎的季节里去网罗这么多的好吃来给两个孩子。
又不是她生的。
“辛姐姐!”
“辛阿姨~”
晨晨稚气的声音和颜嘉和还没有变声的男孩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辛然走到两张中间只留着一个人通过的空隙,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他们病床前的桌上,抬手一边摸了摸晨晨的光头,一边浅笑着问颜嘉和:“明天就要手术,小和害怕吗?”
“不怕!”颜嘉和很坚定地告诉她。
晨晨好像非常受用她摸他光头的动作,还像小狗似的往她跟前凑了凑,水汪汪地一双眼睛漂亮极了的看着她,等她和颜嘉和说完了话,他才声音很轻的问:“辛阿姨,我妈咪今天也不来看晨晨吗?”
辛然往那边的靳嘉驹看了一眼后浅笑着反问:“晨晨不喜欢住在这里吗?”
晨晨很苦恼又很纠结地皱起了小脸儿想了半天才委屈地说:“喜欢,可是晨晨还是想见妈咪。”
“乖,你妈咪去出差了,要过几天才会回来,晚上辛阿姨过来陪着你好不好?”
晨晨一下子就被她转移了注意力,高兴地问:“真的吗?”辛阿姨会讲很会妈咪也不知道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他最喜欢的动植物的作用,让他这两天好开心。
“真的。”辛然说完的时候往那边正接电话的靳嘉驹看了一眼,摸了摸晨晨的小光头说:“晨晨先和小和哥哥玩,阿姨去打个电话好不好?”
“嗯!”
颜嘉和毕竟是个半大的男孩了,有些大人的眼色他已经能敏感地察觉出什么,很懂事的对辛然点头,然后将桌上的东西取了晨晨最喜欢吃的,给他吃。
走廊里,靳嘉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电话另一边被蒙在鼓里整整七年的疯子,但一听他那冷酷无情地语气,就坏心眼儿的想:等着你盛睿禾自己到时候吃苦头去吧!
辛然跟了出来,见他挂了电话便问:“沈初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不可能两天里连个电话都不给晨晨打,母子连心,沈初心为了她儿子简直连命都可以不要,她不相信这两天她会这么狠心不管晨晨。
靳嘉驹诡异地朝她一笑,坏坏的一年就没安好心的说:“我突然想到个事。”
辛然被他盯得汗毛都倒竖起来了,眼角一跳淡淡地问:“和我有关?”
“对,小辛,我记得听我妈说过,你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学对不对?”
辛然明知他后面设了陷阱,但也只能点头,“皮毛而已。”
“这就好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前面知道她有洁癖不喜欢和人有任何肢体接触的靳嘉驹回头说,“去了就知道了,保证不会卖你的。”又小声补了句,“有那么一只忠犬,我也得敢啊……”
辛然浅笑着,全当没有听见他后面的话。
周先生一架打的,可算是在圈内出了名,她现在想装自己是未婚人氏都难了。
没有想过会在那个全a城数一数二的保安系统的半山别墅里见到沈初心,只短短时间不见,她就让辛然都怔了一怔。那样的神态脸色,还有空洞无神的眼睛,让她别开了脸足足一分钟后,才又转过来。
“不如让小辛去试试。”靳嘉驹和沙发里只有一条腿的男人说,眼睛在他那条断腿上凝了好一会儿,脸上笑意轻浅。
辛然回头间才微微打量了一眼那个将a城及至国外多少公司都牵扯进来,让多少人联合起来都要势必整垮的男人,长得不差,但没有她家周先生给人惊艳,尤其不说他整个人坐在那儿,那整个就是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一样。
寒意森森的眼睛,让她连第二眼都没有再看。
她打量他的一瞬,他似乎也将她粗略打量了一眼。
“她不是小白鼠,我要的是可靠的心理医生,不是半调子的实习生。”盛睿禾只冷冷地一眼,就觉得被靳嘉驹带来的女人没有达到自己想象中的程度。
一进门看见初初的时候,她的脸上闪过晦暗的光,那样的闪避不是一个医生该有的神情。
辛然面色半分不变,没有去管他,兀自往床前走了过去,看着沈初心那双充血的眼睛,看着那里面的绝望和纯粹的惊慌溢了一室,而不被别人察觉时,就凝了凝脸淡淡地道:“如果你想她好,最好离开这个房间。”
盛睿禾不悦地对空气般的人说:“谈亮,请位小姐出去!”
“她很可靠。”靳嘉驹在一边说,然后凑到了盛睿禾身边小声地又说了几句,之后才见他缓和了神色。
离开的当然就是几个多余的男人了。
廖医生出门时疑惑满腹地往那个拉了椅子坐到了大床旁边的女人一眼,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辛然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的时候给某位师兄打了个电话,然后看着床上已经有所意识的沈初心把她情况仔细地说了一遍后,问:“按你说的,真的不会对她造成伤害吧?”
对方肯定地给了她答复:“不会。”
而被赶出去的几个人,盛睿禾在家里撑着拐杖,太不方便,周叔又听了廖医生说他最好半年内不要再装假肢的话,下楼去让人把楼上书房里上茶的时候,又拉了谈亮商量家里是不是应该改动一下。
谈亮一听他的建议,便眉宇一舒,“周叔,按你说的弄,但一定要找可靠的人。”
周叔见自己想法得到人认可,有些激动地问:“少爷那边……”
“我找机会会对盛先生说的。”谈亮笑了下,接过周叔的话道。
周叔连忙去联系信任的人。
等谈亮上楼后敲了下书房的门进去时,才发觉靳嘉驹正非常大爷似的坐在盛睿禾的办公桌上,且十分享受地眯着眼睛品茶。见他进来,笑着冲他扬了扬手里的茶杯,一脸的笑意不知在笑什么。
而盛先生则平躺在黑色的真皮沙发里,右手手背遮了眼睛,两天里争分夺秒的过着他的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来,躺在那儿一条家居服的裤子下瘪得让人难过。
三个人就一直在等着隔了一间空卧室的主卧室里的结果。
一个半小时后,辛然打开那个房间门的时候,中间隔了一个房间的书房门也正打开。
辛然抬手揉了下有些疲惫犯疼的眼角处,淡淡地对那条撑着拐杖姿势怪异地男人说:“你一个人进去就好。”示意他后面跟出来的靳嘉驹,“靳大哥你送我回医院。”
她答应了晚上要陪着晨晨和颜嘉和,现在已经六点多,回去路上她得小睡一会儿,才能保证不让那两个小机灵鬼看出她一脸的疲意来。
“这就完事了?”靳嘉驹往里面探着头看,却被辛然伸出手扯住衣角,阻止了他的旺盛的八卦因子。
盛睿禾皱着眉还是不怎么相信地看了辛然一眼,就撑着拐杖进了卧室,后面辛然不声不响间将房门关上。
又是整整两天,明明公司那边也需要他,可他还是没有接过潘一诚再打进来的电话。
七年前的事,他再也不会让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