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钧捡到霍远的时候，这位仁兄正面色苍白地靠在墙上，眼尾通红，睁着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看着他，一副要死的样子。

方钧冷漠地想，干什么这么看着我，是我把酒灌进你嘴里的吗？

霍远不说话，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方钧：……

方钧认命地上前扶了他一把：“再有下次我不管了，你也别打营养液了，喝酒吧。”

霍远没骨头一样顺势挂在他身上，脑袋埋他肩膀上：“营养液不抗饿，胃疼。”

你那是饿出来的胃疼吗？方钧想，那明显是喝酒喝出来的好吧！

然而营养液这三个字就好像在隐晦地提醒方钧自己的出身和霍远如今的情况的罪魁祸首，短暂的内心吐槽之后，善良的方博士还是安抚性地拍了拍霍远的肩膀：“他们搞到了一辆车，你一会可以休息一下。”

霍远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发丝轻轻蹭过方钧的颈侧。

系统心如止水，甚至在遗憾刚才错失良机没能偷偷摸摸给宿主开个胃出血。

车是不知道哪批逃生者改装的，一辆有点不伦不类的低配版装甲车，但是整个还算完好，赶路也能用，是早早装完了物资出去溜达的安梅阙在一个药店附近发现的，看现场大约是队员们集体下车找物资结果在药店里全军覆没了，如今丧尸早就走了，被袭击的原车主也都变成丧尸不知道上哪去了，只剩下惨烈的战斗痕迹和一辆便宜了他们这些人的车。

一行人对着那辆被改装得很有点滑稽的车默哀感激了一下，上去了。

有了车赶路就快多了，一行人热情高涨，在车里一路高歌，还有的拆开揣在身上的零食，硬生生弄出一副春游的样子。

只有霍远无精打采地缩在最后面靠在方钧肩膀上，仍然一副要死的样子。

“咱们运气真不错啊。”李谨逢还在感慨，他旁边的施承刚刚治好丧尸病毒，有点大病初愈的无精打采，嗯嗯嗯是是是地敷衍着他。

“是不错。”安梅阙也凑过来聊天，“我们这两次居然都没有遇到那种特别缺德的把超市洗劫一空的，还能补足物资，要不然千辛万苦找了个空超市哭都没地方哭。”

“什么呀什么呀，”坐安梅阙旁边的火系小伙子说，“最缺德的当属那种拿不空超市就在门上拿异能加锁的，加锁也就罢了，他末了被丧尸一围殴屁股一拍拔腿就跑锁也不给开，这才是人渣中的人渣。”

一群人顿时深以为然，开始猛烈抨击这样不给别人留活路的人渣。最后还是张楷瑜被吵得没办法叹了口气，黄柏然本着关爱副队的原则开口说：“有锁倒也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附近就有基地，但我们一路过来居然一个基地也没见着，也算是另一种点儿背。”

骂得热火朝天的队员们就沉默下来。没遇到基地的确是令人苦恼的事，意味着他们得一直疲于奔命还接收不到稳定的消息来源，只能靠旅途中遇到别的小队互相打听。

霍远本来被他们吵得心情不好，但是现在他们沉默下来不骂人了他心情还是不好。他自称晕车难受胃疼，方钧就让他躺在自己腿上，这会儿他又开始作妖，在方钧怀里蹭蹭拱拱的，相当不安分。

方钧被他蹭得有点痒：“怎么了？”

霍远作势要起来，方钧刚把他扶直，他又往人家肩膀上靠，蹭在人家颈窝里，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净往方钧颈侧喷，喷得方钧十分不自在，整个人都僵了。

霍远凑在方钧耳朵边，声音酥软得像片羽毛：“才不是没有锁……”

他这么说话弄得方钧别扭得很，差点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啊？”

“我开的。”霍远邀功似的说到：“他们锁完就不负责任地死光了……我开的锁。”

明明是张楷瑜第一个进的超市，怎么又成了你开的锁……方钧腹诽片刻。

这位仁兄一副想被表扬的样子，又不肯交代自己凌晨溜出帐篷的事，换个正常人这时候就直接质疑了，还好方博士也注意到了这一路上有点异常的顺利，心里有点猜疑，没有嘴快直接问你在瞎扯什么呢，就顺着霍远的意思捋捋他的后背：“嗯，厉害厉害。”

被顺毛了的霍远总算消停了，安安静静地靠在方钧肩膀上打盹。

他们赶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把车开到了这个城市最北边的郊区，把车停在大路旁边方便随时跑路，然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在车上睡了。

这一夜车上有人守夜，霍远没有跑出去。这位仁兄也怪的很，先前来的时候他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现在真的可以睡了，他又在最后面的座位里借着昏暗的月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旁边熟睡的方钧，用系统的话说，一副变态相。

乌云越来越厚，最终严严实实地遮住了月亮，即使是霍远如今的夜视能力也觉得有点吃力了。他抬头看看不远处正在守夜的黄柏然，无声地打了个哈欠，总算把眼合上了。

——

第二天是个阴天，天色昏暗，直到中午才转亮了一点，他们就在这个时候进了隔壁城市。

没进入市区多久，副驾上负责瞭望的李谨逢忽然扔下零食，一副凝重的样子：“停车停车停车！！五十米外的路口有几十只丧尸，堵死了！”

黄柏然立刻踩了刹车。

李谨逢的异能是感官加强，对丧尸的气息和动静十分敏感。他仔细歪着头听了听：“……不对，不止几十只，还有更多……黄队，绕路吗？”

黄柏然眉头紧皱，没等他思考出结果，霍远轻轻笑了一声：“来不及了。”

张楷瑜皱起眉，放出一阵风，随后脸色一变。

为了便于李谨逢探查，车窗是大开着的，隔壁楼里游荡的丧尸不知道是不是借此闻到了人味儿，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被枪崩烂的脑袋，对着他们的车怪声怪气地大叫了一声。

“靠，怎么还带报信的！这儿的丧尸进化的也太快了吧！”黄柏然大骂一声，赶紧倒车。

来不及了。

一听这声儿，周围的丧尸都跟几百年没见过人肉似的乌泱乌泱地凑过来了。黄柏然本来准备拿车硬闯，结果为首的那个丧尸直接大老远一个雷电球扔过来，差点把车头砸爆炸。

黄柏然：……

“有没有天理啦！”黄队长无能狂怒，“丧尸都有异能了？？”

霍远眯起眼，若有所思。但是没等他思出个所以然来，张楷瑜就大声道：“下车！！在车上会被困死的！！下车，一边打一边往南退！！”

霍远啧了一声，老神在在地看着众人连滚带爬地跳车，又把方钧推了出去，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迈开了腿。

一下车被那位首领丧尸用雷电热情地招呼了，他眼也不眨，手上抛出一个水球，把那道雷吸进去了。

水球落地碎成一地水珠，亮起几朵电火花。

这个城市的丧尸很显然比他们先前遇到的又进化了，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少数几个甚至还保留了异能，且低级的丧尸很明显地，有意识地以异能丧尸为首，而这些有异能的丧尸又保护着那个异能最强的雷系丧尸。

不能说他们真的纪律严明，但至少也给那几个可以远程攻击的丧尸提供了良好的输出环境，让他们的进攻愈发顺畅了。

这样的情况下，队伍只能寄希望于张楷瑜和霍远两个远程以及安梅阙和方钧两个中远程——其中安梅阙还要警戒四周偷袭和后方包抄，正面战场她最多打打策应分不出太大精力帮忙。

但你要是指望霍远认认真真出手，那你就太天真了。即使是这样生死一线的时候，他也在划水……

当然，这一次就不是霍远的问题了，主要原因是，他的s－445发作了……

要说这s－445也实在是很会挑时间，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这危急存亡时发作，只能说人运气差的时候，喝凉水都能被呛死。

顶在最前面的是用铁棍作战的李谨逢，火系小哥和土系的施承，他们三个也是压力最大的，要不是有黄柏然的治疗和张楷瑜的策应，恐怕他们三个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即使如此，坚持到现在，他们也很明显已经开始乏力了，张楷瑜不得不将攻击的一大半注意力转到策应他们身上。

霍远看着面前突破防御层冲进来的丧尸，抬手刚想聚个水浪，结果s－445又让他心口猛地一抽，血液和异能一起逆流，水没聚出来，差点吐了口血。

好吧，这就不能怪我了。霍远暗暗叹了口气，侧身躲过攻击，右手一握，艰难地凝聚出一根冰锥，猛地穿透了对方的大脑。

绿色的血和丧尸的身体组织飞溅，总算有一点弄脏了霍远的白衣服，他也没心情计较了——刚才那一下让s－445愈发卖力地禁锢他的法力，他现在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舒服的。

唉唉，死了算了。霍远咽下一口血，心如止水地决定放弃挣扎。

“你没事吧？”方钧上子弹的空儿扭头一看看见这位仁兄杵在旁边低着头，脸色苍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海一样的眼睛也像被晒干了一样显出一种自暴自弃的暗淡。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看对方白衣服上的血，很担心他是不是因为衣服上溅了丧尸的脑组织被恶心到要把那条胳膊割下来。

霍远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方钧在和他说话，眨了一下眼，抬手先用水滴放倒了一个冲过来的丧尸，后退两步跟上战线，然后才说：“没事，我当然没事啦。”

这会儿他又一副满血复活的样子，还有心情冲方钧wink一下，方钧总算放心，也上好子弹了，端起枪接着输出。

方钧一转过头霍远就又垮下脸，接着面无表情脸色苍白要死不活，其变脸之快令系统叹为观止。

说回近战三人那头……

李谨逢觉得自己打了有几个小时了，退也退出几百米了，然而这些丧尸竟然有增无减，好像整个城市的丧尸都在源源不断地往这跑，那几个有异能的丧尸更是稳稳地控制着节奏，丝毫没有他们异能用尽的狼狈，看起来还能再战三天三夜……这谁打得过啊！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火系小哥喘了口气：“……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他向前放出一个火球，居然真的停了手，站在原地面如死灰。

李谨逢大惊，招架住面前的丧尸，施承及时出手用手里的石棍把他砸死了。他在丧尸的吼叫中大喊：“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再坚持一下！！”

“我不行了。”火系苦笑着抬起手，上面赫然一个丧尸的抓痕，已经开始溃烂了。

施承手一抖。

“你听到了吗，副队——”他大喊，“我被丧尸感染了——”

张楷瑜咬紧牙关。

“什么时候的事？”李谨逢红着眼问。

“我不知道……”火系又扔出一团火球，火星飞溅片刻就暗淡下来，就像他年轻的即将结束的生命。“应该有一阵了，我刚才觉得头晕恶心才注意到……我不知道，但我感觉我快死了……”

“没有那么快。”施承努力保持声音平稳，他展开土墙挡住一道雷，“我先前一晚上都没事……你撑住，回去就好，回去方先生能治好你的。”

“方先生……”他显然想起了昨天施承说的事，然而他很快摇摇头，“没用的，我已经开始丧尸化了……这里的丧尸感染的快。”

他受伤的手臂呈现出一种不详的青灰，这是丧尸化开始的征兆，方钧明确说过，只要丧尸化开始，他怎么也不可能救下来。

后方的方钧也听到了他喊的话，然而丧尸进攻凶猛，他一时脱不开身，也不可能在这战场上直接进行治疗。他正在纠结要不要托霍远把疫苗送过去赌一把，耳力极好的霍远已经听到了这句话，他喔了一声，对方钧说：“别纠结了，他丧尸化了。”

方钧一愣。

丧尸化开始就真的回天乏术了，他救不了，半成品疫苗也救不了。

太快了。方钧想。他来不及——他甚至来不及过去看一眼伤情。

如果他的能力强一点，施展快一点……

这边方钧正在陷入自责，那边火系的小伙子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他大声喊：“张副——我有个想法——趁着我还能用异能，我用火墙挡住他们，你们快跑——”

“你在说什么？”李谨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对方一言不发，抛出一发火球，等待着张楷瑜的回答。

张楷瑜眉头紧皱，沉默了片刻，微微张开嘴。

“你敢答应！”黄柏然眼眶通红地冲他吼道。

张楷瑜视线都不偏移一下，风把他并不大的声音送到火系旁边：“我会把他们都安全带走的。去吧。”

与此同时黄柏然的怒吼也响起：“你敢！我是队长，我不同意！”

火系笑了一下，轻声说：“这就够了。”

李谨逢握着铁棍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发颤，为了招架丧尸他甚至没时间看一眼身边的战友：“听队长的，听话……张副说了不算，你别……”

“你回去劝劝队长，他应该多听听张副的意见。”火系打断他，“对了，兄弟我叫谭荣云，以前一直觉得女里女气不肯告诉你们，要记得我啊。”

火系，或者说谭荣云，说完这句话就面对丧尸扯出一个张扬的笑，那张苍白年轻的脸上这时忽然显出一种回光返照一般耀眼的少年气来，然后他大吼一声：“退——”

一秒后他冲进丧尸群，一身烈焰，所过之处点起一片火海，烧出一条脆弱的防线。八壹中文網

“愣着干什么？”张楷瑜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跑啊！”

还有人踌躇着不肯挪动脚步，张楷瑜大喊：“你们想让他白死吗？跑！”

霍远不用张楷瑜提醒，一看谭荣云冲进去就扛起方钧跑了，其速度之快令人望尘莫及，其主要原因是他的s－445终于消停了一会儿，现在不趁早跑一会儿就跑不动了。

张楷瑜把怒视着他还不想放弃的黄柏然一推向后，让施承拖着他跑，自己留在最后面断后并用风给队友加速。

他最后一次回头时谭荣云身上的火已经快燃尽了，在熊熊燃烧的丧尸间分不清彼此。谭荣云的异能不足以支撑他不受火焰伤害了，烈火焚身和被丧尸撕咬都很痛，但他已经没有了自我了断的力气，只能尽量不让自己喊出声，怕走远的队友听见。

他喃喃道：“副队……”

透过一地残肢与尸体，他好像看到那双长而笔直的腿在远处停了下来，向他这里回望。于是他沾满丧尸血与泥污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不知道从哪搜集起一点异能，向天上扔出一团火球。

张楷瑜看着那团很快溃散的火，用风吹起一片落叶送进丧尸群中，转身快速跟上了大部队。

落叶被吹到谭荣云眼前，细细的叶柄贯穿了他的眉心。很轻很快，谭荣云甚至没有感觉到痛就合上了眼。

——

终于精疲力尽地脱身的众人也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悦，这是他们第一次送走队友，一时间都很不能接受。

黄柏然一时半会没心情和张楷瑜算账，只闷头向前走，周围的队友也隐隐拉开一点和张楷瑜的距离，而张楷瑜本人对此没有什么反应，推了一下微微滑落的眼镜，仍然落在靠后的位置警戒着四周，像一个沉寂而冷漠的守卫。

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聚拢，黑压压地压在天上，天色暗淡，风雨欲来，这支死寂的队伍好像误入了地狱似的。

正常人这时候就和大家一起保持沉默了，很可惜，霍远不是正常人。他左看安梅阙眼眶通红闷声赶路，右看方钧神情恍惚低头沉思，无聊透顶。

正巧这时刚才战斗的积分下来了，他斩杀丧尸，掩护撤退和保护任务对象的积分加在一起，刚好九十多快一百。

——如果刚才战斗的时候能一边打一边算积分，霍远其实是可以换出止痛药一口气挡住丧尸群让队友全部撤退的，但是很可惜，系统暂时没有开发出这种功能，即使开发出来，霍远会不会真的这么善良还要打个问号。

总之现在积分总算结算出来，霍远一看余额就高兴起来，在脑子里跟系统说：“正好，趁着最后一天，我再开一次力量权限。”

系统：？

虽然不知道霍远要开力量权限做什么用，但是这个当儿，他做什么都不是好事。唯恐霍远惹了众怒导致任务对象也被连累，它苦口婆心地劝道：【别吧，您这个点就不要作……】

“你开，还是不开？”霍远根本不听它劝，只在脑海里慢悠悠重复一遍。

【……我开不了，今天是叠debuff的最后一天，涨价了，要100积分，您还差3积分。】系统最后撒了个慌。

“喔，这样啊……”霍远慢悠悠地说。“那还真是……遗憾呢……”

【……是啊是啊。】系统硬着头皮附和。

“可我怎么看到——”霍远话锋一转，“系统商城里只要九十积分呢？这十积分是你的手续费吗？”

系统心里咯噔一声，妈的，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自己进系统商城，它好不容易骗到霍远一定要走它的渠道才能进的！

最后当然是系统终于屈服，给霍远开了权限。

于是走在霍远身边的方钧就听到这位不省心的龙王先生在一片寂静里自言自语道：“这样阴着不好，还是下场雨。”

不等众人做出反应，他就打了个响指，大雨立刻倾盆而下，一群猝不及防被淋湿的队友向他怒目而视，他不管不顾，兀自在大雨里大笑，像个疯子。

方钧转过头看他，这会儿的霍远显出一种肆无忌惮的，舒展的姿态，蓝色的眼睛也变得澄澈而明亮，被打湿的银发散发丝绸的光泽，就像终于回到水里的游鱼。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霍远，明明都是被淋得透湿，对方的白衣却是在雨水的冲刷下再次干净起来，一点也看不出狼狈，反而比那天带他走出基地时还要从容潇洒。

被他注视的人忽然回过头，“你在看什么？”

方钧正要说话，又一愣，因为他突然发现霍远的瞳孔变成了竖瞳。

就像……蛇的眼睛。

“是啊，我不是人。”霍远好像从他的眼睛里得到了答案，笑嘻嘻地说。“早跟你说了，我是龙王啊。”

只有龙王才有这呼风唤雨之能，才会对水有这样的控制力。

这段对话和霍远的异常只有方钧知道，其他人都在骂骂咧咧地一边跑一边找躲雨的地方，诅咒着霍远早日去死，一时间竟然冲淡了一点悲伤的气氛。

然而这里是空旷的郊外，并没有什么能遮雨的东西，树木遮蔽不了这样的大雨，和心理安慰没什么区别。等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决定放弃躲雨把罪魁祸首揪出来打一顿的时候，这位仁兄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只有方钧看到他是趁着别人都被雨砸的抱头鼠窜无暇抬头的时候直接化龙进了云层里，一片天地相连的灰暗里银色的龙像一条闪电，一晃而过。

最后他们自娱自乐起来，有的扭打在一起，有的借着雨声的遮掩大喊大叫发泄情绪，还有的保持沉默，脸上水迹纵横淋漓。

等到他们闹腾够了，雨也渐渐自己停了。众人久违地见到了明亮的天光，万丈光芒从变轻变薄的云层后照射向大地，落在他们身上。他们在这光里环顾身边的队友，都穿着湿淋淋脏兮兮的衣服，狼狈到了极点。

霍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身整洁的白衣显得格格不入，他们也没心情再去算账了。

方钧看了看他，没有说话，霍远也没有再作妖。

远处出现一道隐隐约约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