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贞将做好的红枣阿胶糕拿了出来。
“将军,这是红枣阿胶糕,阿胶是我昨个儿新熬出来的,补血提气,最适合现在的你。”
她给江湛也递去了一块,“江军师也尝尝味道如何。”
阿胶糕带着红枣的香甜,江湛咬下一口,称赞道:“宋姑娘的手艺真的没话说,连这些糕点都做的轻巧好吃。”
宋明贞不善刀工,但却做的一手好菜,脑子中更是五花八门的新奇菜式。
江湛此刻都已经有些相信她就是宋明贞,虽喜烹饪,但这切菜的粗活却应该不常做,反倒符合宋明贞的身份。宋明贞不知自己不善刀工的事情竟能让足智多谋的军师想的这般深远。
宋明贞收拾了食盒便要离开,就听一侧的霍云舟主动开口道:“宋姑娘且慢。”
她闻声停了动作,微微侧眸看向霍云舟。
鬓角的碎发随之飘荡,如翼的长睫眨了眨,霍云舟甚至能从她清澈漆黑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只觉得呼吸一滞,不自觉地怔愣了瞬。
良久,才回过神来,“宋姑娘,沙盘做好了,可否请宋姑娘看看做的如何?”
宋明贞这才注意到主账内的小几上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其中山麓层峦叠嶂,湖泊河流汇集,整个沙盘上的景象做的十分逼人。
她眼神一亮,由不得赞叹道:“这做的可真好。”
她凑过去仔细端详,才发现这些山麓皆是由木头雕刻描绘而成,湖泊河流画的更是栩栩如生。
如此工艺,远比现代机器所做的更加逼真。
看着宋明贞嘴角的笑意流淌,霍云舟竟也被这样的笑容感染。
宋明贞收回了目光,同霍云舟问道:“不知这沙盘中的比例尺是多少?”
“比例尺?”
宋明贞知道自己说的有些晦涩,她尽量用霍云舟们能听懂的话解释道:“就比如这沙盘离桌案有一丈远,我若想要以图绘之,自不能用一丈长的画纸来画,自然要缩小他的距离,画上所绘一尺,便作方寸一长。”
霍云舟即刻明白宋明贞话中之意。
他指着沙盘道:“宋姑娘的意思是,我若是以一物的长度为准,知道此物与路途之间相差多少,那沙盘上两地之间相距多少,自然也就清楚两地之间相隔多远。”
宋明贞点了点头,称赞道:“霍将军果真聪慧,一点就通。”
她指着沙盘上的两处山麓,“这沙盘就是将微观天地,将军知道这两地之间相距多少,地势如何,更能知道该何时启程,何时到达。”
宋明贞还提议道:“还有,将军还可以再做一些木质的兵马,这样就可以随意摆放,随意部署。”
江湛此刻早已心服口服,“宋姑娘若非女儿身,若入朝堂当真国之栋梁。”
宋明贞没想到江湛一时间给自己戴了这么高一顶帽子,她赶忙摆手道:“江军师谬赞了,这些不过都是书中所看。”
中华文明五千年,前人大家浩如烟海,她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看世界。
江湛眸光动了动,却道:“哦?不知宋姑娘都看的是什么书,可否推荐给江某也拜读一二。”
和着在这儿等自己呢。
宋明贞暗自腹诽。
早知道这江湛是个笑面虎,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步步都给自己挖坑。
为防止他继续步步紧追,宋明贞故作愁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道:“江军师晓得的,我害了大病,许多事都记不大清了,连字都识不得了,自然那书名也忘得一干二净,至于那些书,想必抄家的时候也一并被抄走了。”
言毕,她也不等江湛开口,便冲着他二人施了一礼道:“我该回火头营做事了。”
望着宋明贞离去的身影,反倒是霍云舟低笑出声。
“你既知道她问不出什么东西,又何必苦苦追问。”
江湛嗤了一声,“她这说小了叫掩锋避芒,说大了那便是扮猪吃虎。”
霍云舟却眯了眯眼,丹眸之中闪过一抹笑意。
宋明贞,她越是遮遮掩掩,他便越发对她起了兴致。
——
宋明贞连奔带跑地回了火头营,徐慧娘见状微蹙了柳眉,“怎么跑的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狗撵了。”
宋明贞从瓮中舀出一大瓢水咕嘟咕嘟饮尽,这才畅快地叹了口气。
“比狗撵还恐怖,因为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在背地里盯着你呢。”
徐慧娘叫宋明贞吓得一哆嗦,她嗔怪地拍了把宋明贞,“青天白日的,你惯会吓人。”
宋明贞面上笑了几声,心中却想的是要不是自己罪奴的身份,她早想脱离军营,借着美食系统做个小买卖,说不定还能像那些种田文女主带领全村发家致富呢。
总好过在这军营里生熬,每日还要时时提防霍云舟和江湛的试探。
她扬天长叹,“果然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
徐慧娘问她,“你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
宋明贞一挑额前的碎发,故作深沉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
徐慧娘听不懂她咬文嚼字,便见宋明贞沉吟总结:“怪我过分美丽。”
“……”
这一句徐慧娘听懂的,也更无语了。
但还是极为捧场道:“明贞所言极是。”
宋明贞好看是真的,但宋明贞自恋也是真的。
主帐内。
江湛一口茶汤险些喷了出来,“她真这么说的?”
得到底下人的确定,江湛才放下茶盏嗤笑出声,“这宋姑娘可真是……极为有趣啊。”
坐在上方的霍云舟却将另一句话写了下来,凝视着那十六个字,他喃喃道:“好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霍老太爷便是因为功高震主,才被圣上猜忌。霍家便是太过出众,才出走边关。
他着实没有料到,年纪尚轻的宋明贞,就已经明白了这样的道理。
若是此刻正在火头营里搬鸡蛋的宋明贞知道霍云舟对自己的评价,估计不免又要对自己自吹自擂一番。
毕竟文抄公,她是真的很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