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立即噤声,速速替简幼之梳洗完毕,开门,放魏应进来。
魏应进来第一眼就见她那双塞不进鞋子里的脚丫子,问道:“纱布不能包裹吗?”
“倒是可以,只是纱布包裹后,容易沾染在皮肤上,届时掀下纱布之时,会很痛。”想起那种痛,简幼之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魏应似了然地点点头。
因着魏应突然不吭声,所以气氛很是尴尬。
简幼之缩了缩脚丫子,“世子爷大早上来寻我做什么?”
如果她猜测得没错,早些时候她听见的脚步声,应当就是魏应的,若真是魏应的,那等待的时长,就颇有些长了。
简幼之眨了眨眼,既是那么早寻过来,不至于只是为了问一句能否包裹纱布吧。
烫伤不好处理,尤其是医疗条件不甚发达的时候。
“我过来带你去找应彤叙,你不是念着她?”魏应抬头,他的皮肤很白,在简幼之看来有种病态感,不过昨日听简语淑的警醒,简幼之却又在脑海中觉得那不算病态。
可今早这么面对面的一次对视,魏应眼下的淤青,又叫简幼之觉得此时甚是病态了。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吞下想问的话语,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她是赞同魏应说的,她念着应彤叙的说法的。
但去应彤叙那,根本不用魏应陪同。
两人都不是话多之人,所以很多时候肢体就变成了交流,简幼之看着魏应慢慢俯身过来,直接抱起她,抱好后,还不忘瞧了瞧简幼之那受伤的脚,“这般出去,不会感染吧?”
“应当会吧?”简幼之此时脸已经红得发烫了。
那温热的感觉让简幼之忍不住撇过脸,不敢去看魏应。
“我,还是不出去了,待师父来再说。”简幼之这下彻底理解魏应所谓的‘带’了,而她答应得还这般爽快,就是很诧异。
魏应抿了抿唇,刚想把简幼之放在床上,就听见秋山那爽朗的声音响起:“阿之,昨晚疼得舒服吗?”
这话问的,疼哪里有舒服的道理。
话落,秋山已经冲了进来。
正好撞见魏应弓身抱着简幼之,他啧啧一声:“还真是伉俪情深啊!”
魏应身形一僵,简幼之更是一扭动,两人一个配合不当,简幼之就这么硬生生地摔在床上,还好床被柔软,不至于再添二次伤害。
魏应这才直起身,转身看向秋山:“姐夫说得甚有道理,我与阿之,确实伉俪情深。”
简幼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男人,给他个剧本,他倒是演上了,还真是……蹬鼻子上脸。
秋山一脸无奈。
只能掠过魏应,走到床边,来检查简幼之烫伤的脚丫子,水泡因为被子的摩擦,多少破了几个,魏应问:“可否用草药敷一敷,敷好后再包裹上纱布?”
“倒是可以。”秋山点点头。
可点头过后,他就为难上了,“只是我这只有干的草药,这敷烫伤的药,要新鲜的。”
“我去。”魏应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昨天他和魏壹睡在马车里,自是睡得不太舒适,所以魏壹断断续续与他说了许多,说简幼之因着他劈柴受委屈而哭了鼻子。
这事儿据说是从阿宁那听来的,自然,他也没功夫去寻阿宁证实,但听来,心中就暖暖的。
秋山一挑眉,“成,你跟我来,我将图鉴给你,你按照图鉴去寻便是。”
“好。”
秋山领着魏应出门,又无简幼之什么事儿了。
正是此时,小枣入了院子,疲惫的小脸上扯出一抹笑:“阿宁姐姐,我家小姐想请姑娘去叙叙旧。”
“应小主身体……”阿宁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小枣脸上的笑意更大,“好多了,你给的药物下肚之后,应小主就舒服很多,连血色也很很多。”
这话钻入简幼之的耳朵。
叫她猛然站起来。
甚至忘了自己的脚受伤了。
走了两步,才被疼痛拉回了神志。
阿宁从外头进来,立即搀扶住她:“姑娘,应小主精神恢复了许多,说要见你。”
“我们去见见。”
……
应彤叙此时坐在院落里的摇椅上,见到简幼之过来,赶紧招手,让伺候在一旁的小枣搀扶而起。
简幼之见她面色比先前好许多,心中却是咯噔了一下,“回光返照”在脑海里不断地徘徊,简幼之快走两步,却因脚疼得受不住,腿软了软。
应彤叙见状,也是着急,赶紧上前扶住简幼之。
“你的脚?”
“昨日泡脚,烫到了。”简幼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烫得如何,早知你行动不便,我就去寻你了,我今日感觉还不错。”应彤叙勾唇笑了笑,笑如孩童。
可这笑却叫简幼之觉得尤为刺眼。
五脏六腑都已损坏了,哪里还会觉得不错?
她所有的不错,皆是因为神经麻木罢了,简幼之眼波动了动,“赶紧进屋,我顺便和你说说宫一兰的事儿。”
“宫一兰,是她下的毒吧。”应彤叙捂嘴一笑,“小枣这嘴碎的都和我说了,她还说要谢谢你呢,毕竟是你帮了她,否则和宫一兰比起来……”
应彤叙话还没说完,小枣就立即抢答:“和宫小主比起来,奴婢就是贱命一条,自是无法脱罪的。”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四人互相搀扶着,一同进了屋子。
应彤叙说起了小时候那些没有烦恼的日子,还有后来的家落中道,笑叹她脾气暴躁引起的许多事情,包括这次下毒,应彤叙第一时间认为是她的错。
简幼之安静地听着。
直到中午,应彤叙摸了摸肚子,简幼之立即做出应战状态:“怎么,又疼了?”
许是简幼之的表情太过紧张,紧张到有点搞笑,应彤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看你,怎的吓成这般?我不是肚子疼,而是饿了。”
“饿了?”简幼之猛然起身。
“那我去让阿姐给你准备吃食。”虽然她的脚疼,但这次简幼之的速度尤其地快,快到应彤叙都追不上,只能笑看她离开。
小枣见应彤叙状态好,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姐说得没错,世子妃待你是真心好。”
“嗯。”应彤叙点点头,“此生遇见世子妃,也是我的幸运,这辈子,我就只想跟世子妃好了。”
“小姐这话说得,好像世子爷不重要,如果世子爷听了该生气了。”小枣捂嘴偷笑,没想应彤叙却认真转过头,“嗯,世子爷没有世子妃重要。”
另一边,简幼之寻了简语淑,说了应彤叙饿了的事儿。
简语淑没有多问,直接安排人下厨,准备吃食。
而她,又一步一踉跄地去寻了秋山,秋山正在制药,看见脚伤未好,一步一颠簸来的简幼之,忍不住挑起眉头,揶揄她:“怎么,这么会就想你家世子爷了?”
“不是,应彤叙今天状态特别好。”简幼之说。
“会不会……”简幼之支支吾吾。
“快油尽灯枯了。”秋山的话让简幼之的心凉了一截,又一截,她猛地深呼吸一口,但身形还是往后踉跄了一下。
好在有阿宁搀着。
“姑娘。”阿宁小心翼翼,眼圈也红了,她知道姑娘最喜欢应彤叙,可好好的人,马上就要油尽灯枯了,就是她,也接受不了。
“那她怎么还有肚子饿的感觉?”简幼之还是不死心地问。
秋山琢磨一会,“她许久未进食了,有感觉实属正常。”
“那你去陪那个应彤叙吧,等饭菜好了,我命人给你们送过去。”简语淑正好过来,简幼之面色凝重,点点头。
离开。
等她离开后,简语淑才叹息一声:“看淡生死都学不会,以后可如何是好?”
“不论是魏应,还是我们,她可能都接受不了吧。”秋山起身,“还不是你阿爹护得太好了?但凡不这么娇宠着她,让她知道战争的苦楚与残忍,简幼之,简君赫,不至于如此。”
“未可知。”秋山笑了笑,“阿淑,你担心得太多了。”
“还有那个魏应怎么回事?这般对阿之献殷勤?莫非又有新的计谋,明日我要去寻老二问问。”简语淑皱起眉头,对魏应意见很大。
“是不是真心,今日回来就知,那个烫伤药,可不好采。”说完,秋山勾唇一笑,起身抱住简语淑,“好了,不要过于担心,目前主动权还掌握在我们手上,毕竟魏恒不知我们的实力,控制住父皇和母后,也无用。”
……
午膳如期而至,应彤叙看着鱼贯而入的菜肴,心神荡漾,迫不及待寻小枣盛饭。
简幼之却没有应彤叙那般雀跃,应彤叙见简幼之这般,忍不住询问:“怎的,脚还是很疼?”
简幼之点点头。
与应彤叙对视之时,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差点控制不住夺眶而出,应彤叙见简幼之这样,笑容也瞬间烟消云散,扒拉一口饭,“没事,秋神医那般厉害,会好的,你要相信他。”
“我师父待我太自由,这点小伤,他不放在眼里,自然也不放在心上了。”简幼之故意打趣。
应彤叙一听,立即附和:“倒也是,你师父看的都是大毛病,看不上眼的小毛病,就没甚问题,左右就是痛的时辰……久,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