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幼之倒是个不记人的。
但是简君赫身边的人,她记得一清二楚,遥想那一日,简幼之想用催眠术来感化简君赫,让简君赫的智力再上一个高度。
还未曾感化过多久,秋山就亲自前来,终止了她所谓的心理治疗术,秋山说,这样一来二去,感化是未曾感化出来,却生出了很多问题。
一来,简君赫极度依赖简幼之,已经分不清简幼之是阿姐还是什么身份,这般对魏应来说,可能会引起不得了的麻烦,退一万步讲,对魏应没影响,但对简君赫,也是毁天灭地的影响。
他建立起的信仰和三观,在有朝一日变得空谈一场,由简幼之告诉他,只是阿姐,想来,简君赫会接受不了。
所以,秋山同简幼之商量,还是由他来治疗简君赫。
他有新药,需要慢慢调试。
简幼之还与秋山理论了一二,最后秋山直接来一句,“你以为为师在同你商量?”
所以,当时简幼之才知道,秋山是来通知她,以后不要接近简君赫了。
这些日子来,简幼之还是第一次接触治疗后的简君赫,感觉眼神正常了,行动也正常了,但言语还有些不正常,甚至又一次忘记了她。
说实话,简幼之在简君赫忘记她的时候,多少有一些心凉的。
但凉着凉着,也就坦然了,只是前面这个小吉,已不是以前那个小厮,他也是哑巴,手势要比以前那个小厮更熟练一点。
小吉已经将简幼之带到屋内,倒上了茶水,也没回答简幼之的问题,一点头,就溜出去了。
应是和简君赫放纸鸢去了。
阿宁见状,朝门口看了许久,她也想放纸鸢,但是好像此情此景不太适合,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这天都快黑了,都不见放纸鸢的简君赫前来,简幼之起了身,“我瞧他现在好得很,咱们走吧。”
阿宁点点头,确实好得很,就是凉薄了一些。
此话,她没有说出口。
在回的路上,简幼之特意绕道,又去简君赫那里瞧了瞧,不在放纸鸢了,他和小吉坐在地上,似在看夕阳。
好得很,连姐姐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阿宁问:“姑娘,需要我去找小殿下吗?”
简幼之摇摇头,“走吧。”
治疗期间,不过多地去参与与刺激,才是对简君赫最好的。
刚出简君赫的院子,就撞见了风尘仆仆的魏应,向南和魏壹跟在他的身后,见魏应目光灼灼,简幼之微微一怔,“世子爷怎么来了?这个时辰过来,不会是有什么事吧?”
“执行任务就在此地,来见一见你。”魏应抿了抿唇,“带我去洗个手。”
“哦,好!”
简幼之挽住了魏应的胳膊,一边走,一边就想起了简语淑今天的拒绝,心中的不死心依旧泛滥,她说:“阿姐好像不太愿意让我找那些罪臣的家眷。”
“情有可原。”
魏应理所应当地点点头,“等回屋舍喝点水,我再告诉你。”
简幼之听到这个答案,甚是失望,他要的不是魏应对简语淑的理解,而是对她的偏袒,帮她想一想办法,若能寻到这般人脉,以后布庄还愁没有绣娘吗?
什么赵绣娘,张绣娘,都还不是信手捏来。
“哦。”
哦?
魏应歪头看了一眼简幼之,“怎么,甚是失望?”
“嗯。”简幼之说了实话。
“那你想用什么报答我?”魏应又问。
可这问题问得有问题呐,她都失望成这样了,还要报答魏应?这是哪门子的荒诞道理啊,魏应依旧拉着简幼之走,但简幼之却不再看路,而是盯着魏应直溜溜地看,非得他说出个道理来不可。
可惜,直到两人进了简幼之在布庄的院子,魏应都没再吭声。
简幼之气呼呼地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本想着心心念念给魏应倒杯水的,因着魏应的语无伦次,又不解释,简幼之连水都不想倒了。
像是质问犯人一样,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亲自倒水,喝水,喝完水又去洗手,洗脸的魏应。
等一系列不紧不慢的操作结束后,魏应这才似幸灾乐祸来了一句:“怎么,气得恨不得杀了我?”
“万万不敢。”
简幼之饶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杀了魏应不是!毕竟人是她报恩对象,虽然这一系列的事儿下来,简幼之实在闹不明白她报了哪门子恩。
莫非,所谓的报恩还债只需要以身相许就行了?
思及此,简幼之又朝着魏应看了一眼,心中不免感叹这男人生得好看,若是个歪瓜裂枣的老头儿,她指不定就报不成恩了。
“你阿姐的事,我可以帮你。”魏应说出这话,才让简幼之的表情算是好一点。
简幼之一改那虎视眈眈的样子,立即拿起茶壶,又帮魏应斟上一杯凉茶,“怎么帮?”
“能帮就是了,但是你得拿东西交换。”魏应说完,从上至下打量了简幼之一瞬,简幼之立即一眨眼睛,“我懂!”
“懂就好。”
当天用晚膳,简语淑没有出现,说是头疼症太过严重,秋山帮她开了药,又扎了针灸,安心入睡了。
魏应寻不到简语淑,自然没有帮上简幼之的忙。
不过好在简幼之也不急于一时,饭桌上,秋山问:“你今日去见阿赫了?”
“嗯,阿赫又忘记我了,但是我看他状态还不错,而且换了一个小厮,这是为何?”简幼之一股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简君赫忘记你了?”
秋山抓住重点,一脸震惊地看向简幼之,简幼之点点头,“忘记了,而且还很不待见我,今日我去寻他,他竟然就让我在屋内喝茶,也不来见我一眼。”
“不至于啊!”
秋山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阵关于他制定的药物,最后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许是药量过重,导致他忘记了你,但是以后会慢慢想起来了,他确实越来越好了,就好像重新经历了一次孩童的成长。”
“只是因为外伤重,以后不能再习武了。”秋山的解释还是让简幼之颇有些感伤的。
让一个爱好武学的孩子不能再习武,有点太过残忍了。
从小父王就说,简君赫有武学造诣。
秋山看简幼之像吞了苍蝇,那小表情难受得不行,又赶紧说:“我曾经和阿赫聊过,是否要学医,毕竟我也不会武术,也过得好好的。”
“阿赫怎么说?”
简幼之比较在乎的是简君赫的回答。
“他要考虑考虑,他年纪也不大,既要考虑就慢慢考虑吧,以后若是想做了,那就由他跟着我便是。”秋山说完,想了想,继而又说道,“那个小厮叫小吉,天生是个哑巴,但为人聪慧,尽心尽力。”
“上次那个呢?”
“毕竟是毒哑的,你阿姐怕他报复,所以放走了。”秋山说完,又立即说,“已经给解药了。”
“那也挺好的。”
*
当天夜里,简幼之在布庄的汤泉泡了好一会,还让阿宁撒上了玫瑰花,在烘房里放上了香薰,整个人香喷喷的。
阿宁见简幼之如此积极地对待这次沐浴,不免有些胡思乱想,脱口问了一句,“姑娘,你这是想生个小祖宗出来吗?”
简幼之本在努力地弄干头发,被阿宁这么一问,手上的动作顿了又顿。
她眉目含春,嘴含笑地看向阿宁,“阿宁,有时候太聪明,可不见得是个好事,这种事儿,咱们得藏在心里,就算你知道,也不能提。”
“姑娘,你这是害羞了吗?”阿宁笑得贼甜,就像好不容易将她家的大姑娘嫁出去了一样。
“倒不是害羞,这本身是人之常情,但在这里说,会被隔壁的人听到的。”听到简幼之这样说,阿宁立即蹭到墙壁处去听了听,最后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啊。”
布庄的浴场不太一样,隔壁还有隔壁的那种。
所以简幼之多少有些小心谨慎了。
虽然阿宁说了没有,但简幼之还是将手指覆在了唇边,做出了噤声的语调,见阿宁也做出了噤声了动作,简幼之嗤笑出声,“阿宁,明年我给你生个奶娃娃出来,你好好带一带。”
“姑娘,届时得找奶娘吧?”
“奶娘没有你带得好,你带得好!”
“那,我成婚后,也去生一个,一起带。”阿宁和简幼之虽说是隔墙有耳,但话题一出现,两个人有一次没羞没臊地聊了起来。
等洗好澡,魏应在屋内等得脸都黑了。
向南还煽风点火道:“爷,世子妃和你是不是有什么瓜葛,为何她迟迟不来?”
“还是去别的地儿睡了?”布庄大得很,空房子也多得很,最重要的是,简幼之用晚膳,就一声不吭地走了,等他沐浴更衣完毕,她还没回来。
难道这家伙,真在避着自己?
“爷,世子妃是不是还在气您离开酒楼的事儿,世子妃是不是不相信你?”
向南还想多说两句,就听见简幼之的声音传来,“向南,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婆了,离间我和你爷的关系,对你有什么好处?”
“啊!世子妃。”向南明显吓了一跳。
天地可鉴,他倒真不是离间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关系,只是觉得世子妃迟迟不出现,而他家爷还在等着,保不齐他家爷等到半夜三更,世子妃都不会来。
与其这般,还不如好好提醒。
毕竟爷对世子妃的心,那可真真是天地可鉴了。